第143节(1 / 1)

人中药后把脉把不出来,就是药效持续效果颇短,也就两个时辰左右,过后再激动就不影响了,所以只能早朝前使用。

至于下药人选,孙进忠是最合适的。

乾清宫。

昌平帝神色稍霁,恢复胃口,晚膳也用了不少。他第一次发现,陈王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对方的求见太及时了。

王瑞珩苦劝皇帝,说太子孝顺,让他不要担忧,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虽拒绝配合铲除东宫,但他还是不会容许篡位弑君之事出现的。

保皇党势力不小,昌平帝境况其实远不到最糟,但对一个皇帝而言,这已经无法接受了。

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陈王来了,皇帝第一次正视这个儿子,他发现对方比其胞兄魏王要好太多。

魏王战死的消息,昌平帝早就收到的,他本身父爱缺乏,自己的事儿也大,听过就算,没空伤感。

甚至见过陈王以后,他还有点庆幸魏王死得及时,因为以二儿子的一贯作风,合作肯定不会这么及时畅快。

“孙进忠,朕要早些歇息。”

天色刚刚擦黑,往日就是召幸妃嫔的时候,但昌平帝此刻全无此意。恢复早朝的圣旨今早的颁下去了,他要早些歇息养精储锐。

陈王说得对,他到底是帝皇之尊,在早朝这种场合能起到极大作用。

明面上,皇太子总不能违逆的。

他说话管用,陈王在朝堂有势力,双方携手,才能共赢对付东宫。

有了目标,昌平帝面上阴沉少了许多,孙进忠忙应了一声,吩咐捧着洗漱用品的宫人太监赶紧进来,他也一同上前伺候着。

皇帝歇下了,内殿烛火熄灭许多,安排好值夜的宫人,孙进忠才退了出来。

他虽是御前大总管,但也挺累的,皇帝早起前等着伺候,一直等皇帝睡下才能歇息。

不过他待遇却十分好,有非常的不错的一间独立屋子,还有几个小太监贴身伺候。

刚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小太监忙忙碌碌打水拧帕,刚整理好,孙进忠耳朵一动,便听见隔扇窗被敲响。

声音很轻,一长二短一长,似乎是风吹到什么东西打在窗棂子上。

小太监没什么反应,孙进忠却倏地抬眼,他不动声色道:“行了,咱家要歇下了,你们下去罢。”

小太监唯唯诺诺,凑趣几句便蹑手蹑脚退下了,并掩上了房门。

他等了片刻,隔扇门再次被人无声推开。

进来的是一个蓝袍小太监,孙进忠认识这人很久,对方负责廊道洒扫,一贯勤快不多话,也不怎么会经营,一直没能往上升,到了前几日他才知道,原来对方是东宫的暗线。

孙进忠投靠了东宫。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皇帝足够忠诚,享受够了也能豁得出去命,只可惜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还是畏惧死亡的。

孙敬忠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眼界是有的,现在局势怎么样,他看得比自己的主子明白太多。

他不想死,他去年才寻到失散多年的弟弟了,兄弟重逢很高兴,弟弟还把一儿一女过继到他膝下。

他找到家人还有了后,最有滋有味的生活才刚开始,他必须活下去,不能让家人一起陪葬。

“殿下有何吩咐?”

这里不是清静地方,孙进忠不敢耽搁,见了人就立即压低声音询问。

小太监也不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瓶里的药粉无色无味,一次只需半个指甲盖分量,明日早朝前,你设法让陛下服下。”

孙进忠心中一震,小瓷瓶险些脱手而出,“这是!?”

“无色无味无毒,就是有点小效果。” 小太监一笑,“你放心,我家主子没有弑君打算。”

这话孙进忠倒没怀疑,毕竟皇太子本身名正言顺,又大权在握,实在没必要染上篡位污名。

他也就是乍一听药粉惊了惊。

“你不必惊慌,我家主子既然答应事成放你一马,让你出宫自过日子去,就必会如此。”

“你替我叩谢殿下。”

东宫处事为人,孙进忠多年看在眼里,这也是他没考虑了太久,就点头答应投靠的重要原因。

二人很谨慎,匆匆说了几句,小太监就悄悄离去了。

孙进忠心里存着事,这一夜没怎么睡,寅时他就起了,匆匆往乾清宫内殿赶去。

“陛下,陛下该起了。”

现在的昌平帝很看重早朝,孙进忠隔着帐幔唤了两声,他就起了。

洗漱更衣,接着就先抓紧时间垫些早点,以免稍后早朝腹中饥饿。

皇帝用了好些才罢,孙进忠如往常一般,立即捧了一盏热茶过来。

昌平帝接过,撇了撇茶叶沫子,用点心肯定有些干,他连续喝了好几口才放下。

缠枝纹的青花茶盏就被随意搁在高几上,孙进忠垂眸瞥了眼。

成了。

他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自己出手,必定成功,但这等事肯定得落实才能安心。

这个小插曲须臾则过,除孙进忠无人察觉,他随即躬身道:“陛下,早朝时辰差不多了。”

“那走吧。”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上了御驾,被仪杖队伍禁卫军簇拥着往文明殿而去。

文明殿殿门早早开启,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整整齐齐,吴正庸刚与外孙交换一个眼神,便听到太监尖利的传唱声骤起。

“皇上驾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殿文武百官跪迎, 山呼万岁,往日司空见惯的场面, 今日却教昌平帝热血沸腾。

他登上玉阶,落座于龙椅之上, 视线顺势往下一掠,最后落在一身金黄头戴紫金冠的皇太子身上, 他眼眸一咪, 欲将一切牢牢掌握的心情更加迫切。

待他重掌权柄,必将这个逆子连根拔起!

昌平帝想起昨日陈王所言,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勉强收回视线,“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文武百官纷纷起立。

要说上面皇帝的视线, 高煦感觉到了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昌平帝并不是一个擅长掩饰情绪的的人, 视线有些露骨,偏高煦敏锐, 那道冰冷的目光从何时开始何时移开他一清二楚。

他非常平静, 从自请代天子出征那刻起, 他就知道将与龙椅上的父皇势同水火。

也好,彻底解决, 也免了日后烦扰。

昌平帝与陈王飞速交换一个眼神, 高煦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微微挑唇一笑。

不管这二人有何协议,都晚了。

短短一息间, 大殿内已暗流汹涌,孙进忠上前一步,尖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他话音一落,陈王立即出列,“启禀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二人昨天已经商议好了,昌平帝立即询问:“何事?”

“据儿臣所察,大军凯旋已有些时日,但不知因何故,大军回归各自卫所速度缓慢,导致京郊营地至今仍有大批京外军滞留,请父皇下旨,让京外军速速归位。”

陈王还是有些眼光的,先揪住了关键问题。

本来犒赏三军后,大军确实应该快速离去,各自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的,他们之所以动作缓慢,当然是因为高煦的安排。

现在磨磨蹭蹭留着不走的,都是他的绝对亲信如霍川等人统领的军队,图谋大位需足够的兵力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反正鞑靼已一蹶不振,现在北疆的防守完全没问题。

进宫求见皇帝前,陈王特地与英国公商议一番,二人见解相同,认为当务之急是赶紧调离这批大军。

这事儿昌平帝也是知道的,他深以为然,一等陈王说完,就立即颔首。

“……”陈王所言甚是。

“陛下!”

昌平帝刚张嘴,就被一个人高声打断,他定睛一看,插话的原来的左都御史李伯钦。

皇帝很不悦,若是以往,他必会雷霆大怒,但生平首次逆境,到底让他学会了稍稍忍耐,只冷着脸,问道:“李爱卿有本要奏,需暂候一二。”

“非也,请陛下先听臣一言。”

本朝太祖皇帝为防被人蒙蔽耳目,给了言官很大权利,都察院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直接上本参人。成年累月,导致他们比其他官员胆子都大。

左都御史作为都察院数一数二的人物,李伯钦为人耿直脾气又急,更为其中翘楚,皇帝脸拉下来他不是没看见,不过他依旧照说不误。

“微臣以为,陈王所言差矣,大军按兵部安排归位即可,当务之急另有其事。”

他一口气不歇,立即接着说:“因此次燕山大战,朝廷上下全力配合,微臣亦然,谁料无意间,竟发现了当年松堡之役,似乎有些蹊跷。”

“微臣一番细查,果然发现端倪!”

李伯钦还有一个身份不为人知,他数年以前,就是东宫心腹,这次领了揭露通敌一事的重任。

他对皇帝的不悦视若不见,一句话,吸引了大殿所有人的注意力。

王瑞珩大惊失色,“李大人,还请速速道来。”

松堡一役,一城军民死伤殆尽,是所有热爱家国者的痛。尤其是王首辅,他常常自责,是不是自己当初有更好的建议,或者粮草等物资送得及时些,就能避开惨剧?

毕竟第二批援军,只晚到了些许时候。

虽然京城决定对战局影响真不大,但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就铸成巨大的伤痛损失,此事折磨了王瑞珩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告诉他,这惨剧其中有蹊跷?

遇上这种事,不要说王瑞珩,任何只要心中无鬼的人,都是极为激愤的,大家紧盯着李伯钦,屏息静待下文。

大殿落针可闻,气氛立即紧绷起来。

陈王瞳仁一缩,当即往皇太子所在的另一边首位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