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冷若冰霜的美人在面对自己的丫鬟的时候柔和下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猛然消失,身周的冰层悄然融化……

江哲被这一幕惊艳了。

跟在江哲身后的诸多学子,先是被祝锦出人意料的出场方式所震慑,接着又同情起了祝锦——这样一个美人,竟然差点因为马车翻车而出事,真是想想就让人心疼不已。

“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季元杰也过来了。

郑秀秀以前见过季元杰,季元杰却是没见过郑秀秀的,他这时候看着祝锦,眼里满是钦佩。

“姑娘临危不惧,非常人也!”又有人道。

这些学子都对祝锦一顿夸,这让江哲有了许些不满,他稍一寻思,便念出一首诗来:“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姑娘……”

祝锦毫不犹豫地白了江哲一眼,冷笑着打断了这人的话:“江大才子真可笑,竟然对着我一个险些丧命的人,念这种不合时宜的诗。”

第31章 书生很有才(2)

祝锦对江哲很不客气。

跟江哲一道在这里谈论诗词的,很多都是江哲的好友,还有一些是江哲的崇拜者。

平常有人对江哲这样说话,他们早就发怒了,但这次指责江哲的,是个美女。

男人对美女总是比较宽容的,尤其是这个美女还刚刚死里逃生。

柳相之子柳尚安便笑道:“江哲,你这诗是好诗,但说的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啊!”

江哲被祝锦说了,原本也是有些不高兴的,但瞧见祝锦那俏丽的模样,他的不悦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美女有点脾气也正常……江哲笑着道歉:“这是我的错,姑娘见谅……”

“真没想到你这种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小人,竟然也知道道歉。”祝锦冷笑道。

“姑娘,你何出此言?”江哲有些不悦地看着祝锦。

“怎么?我说的难道是假话不成?”祝锦冷哼一声:“当初你父亲去世,我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把你们孤儿寡母送回去不说,还托人给你们撑腰。你母亲自己主动把家财让出去,送给别人之后,我爹更是千里迢迢给你们送银两……后来你娘不善经营,把嫁妆给亏了,也是我爹送去了银子。要不是我爹,你连学堂都上不起,结果现在出息了,竟然还反过来找我爹的麻烦!”

祝锦这话说的又快又急,将江哲数落了一个痛快。

江哲被祝锦骂地满头雾水,脸色也难看起来,皱着眉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爹是谁,你不要血口喷人。”

江哲并不知道祝锦的身份,周围的那些学子就更不清楚了,他们听了祝锦的话,还诧异地看向江哲——还有这样的事情?这位姑娘的父亲,到底是谁?

他们正疑惑着,郑浩却是终于跑了过来:“小小小……小妹!你没事吧?”

郑浩看到那辆马车载着自己的妹妹飞奔而去,都要急疯了,连忙追了上去,但他只有两条腿,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得也不如马车快,以至于这会儿才追上来。

追上来的时候,他还已经没了半条命,喘地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那些学子不认识祝锦,却是认识郑浩的,更知道郑家人忘恩负义,得了江哲父亲的帮助,将女儿许配给江家之后,却又出尔反尔退了亲的事情。

这郑浩叫眼前的女子为小妹……这女子,莫非就是郑浩那个曾经跟江哲订过亲的妹妹?

她嘴里的说词,怎么跟江哲说的截然不同?

“你是郑秀秀?”江哲看向祝锦,有些吃惊。

江哲之前,是从未见过郑秀秀的,但他见过郑广平和郑浩,而这两人的模样,瞧着也就一般。

他一直以为郑秀秀长得不怎么样,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大美女……

这般相貌,将来倒是可以留在身边,让她伺候自己。

江哲得知祝锦身份之后很惊讶,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他们近来时常提起郑秀秀,每次提起,还都是有点鄙夷的,没想到郑秀秀原来这般美丽。

不过,虽然人美,心肠却不好,认识到面前的人就是郑秀秀,在场的人看着祝锦的表情都变了。

“江哲,你还有脸叫我?”祝锦盯着江哲:“你就不觉得心虚吗?”

“我有何好心虚的?你之前说的那些,全是胡编乱造的!”江哲很肯定地表示。

如今的这个江哲,已经不是原先的江哲了。

原先的那个江哲从小待在家里苦读,从未受过苦,那日在郑广平的住处跪了一个时辰之后,又是羞愧又是疲惫,直接就病倒了。

不仅病倒了,他甚至还病死了……醒过来的江哲,便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了。

现在的江哲,是一个现代人,他车祸死亡之后穿越古代,不仅记得很多现代学过的诗词,还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依靠这些考上了秀才,又考上了举人,还用诗词扬名,最终成了一个大才子。

他是有着原先的江哲的记忆的,记得很多事情,而那些记忆里,最为耻辱的,便是对郑广平下跪的事情……

他恨极了郑广平。

因为原先的江哲因此而死,现在的江哲还发誓一定要让郑家血债血偿。

不过,他记得给郑广平下跪的耻辱,却并不知道郑广平曾经对他们一家的帮助。

江李氏觉得江哲只要读书就行,其他的一样不用管……原先的江哲连家里的经济情况都不知道,又哪可能知道郑广平对他们母子的资助?

原先的江哲不知道,现在的江哲,就更不知道了。

“胡编乱造?我爹的银子,有几次是当面给的,却也有几次是差人送去的,帮我爹送银子的人有名有姓,肯定查的到,你去你们村子问问,应该也能问出什么!”祝锦道:“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受了你爹的恩惠,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祝锦实在有些咄咄逼人,江哲在最初的时候对她的好感在她这样的逼问里消散一空,这时候也冷笑道:“你爹家中贫困,要不是我爹,哪能上京赶考?”

“真是笑话,我爹就算家贫,哪有举人还没钱上京赶考的?”祝锦立刻反驳。

考上举人之后,若是不想再考,是能直接当官的!

有了这样的身份,哪可能缺钱?她爹当初考中举人之后,立刻就有几个商人捧着钱上门,想要资助他了!

她爹担心跟商人牵扯太深,最后会被逼着坐不能做的事情,影响前程,不愿意接受资助,却收了几个有钱的学生,然后便凑够了上京的路费。

江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娘不爱跟他说这些,他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清楚。

“我爹前前后后,给了你娘七八百两银子,这可是我家节衣缩食省出来的,为了省钱,我有时一年都没一件新衣裳,你倒好,钱拿了,还反咬一口,”祝锦又道,“真是一只白眼狼!”

祝锦说得信誓旦旦的,有些跟江哲关系一般的人,这会儿看着江哲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了。

“郑姑娘这衣裳,确实很旧了……”有个书生还道。

祝锦今天穿的,确实是旧衣服,最近家里境况不好,郑秀秀不想穿那些颜色鲜亮的,就挑了一件去年的旧衣穿。

“郑姑娘,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爹嫌贫爱富……”

“嫌贫爱富?我爹真要嫌贫爱富,哪可能等到你都长大了,才退亲?”祝锦道:“明明是你拿着我爹给的钱,整日里花眠柳宿,我爹气急之下,才会退亲的!”

祝锦之前说的是真话,但到了这时候,她却是存心栽赃了。

而她这话,又让在场的人被震了震。

竟然……是因为这样?

还有,一个女子,竟然直接说出“花眠柳宿”这种话来……这郑氏实在有些过了!

“小妹……”郑浩也有些茫然。

他爹退婚确实不是因为嫌贫爱富,但那是因为江哲没出息,怎么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一回事?

“我被退了两次亲,反正不指望能嫁出去了,今天就在这里说几句实话!”祝锦冷冷地瞥了江哲一眼:“这江哲家中已有妻子,到了京城,却还是跟许多女子暧昧不清,今日才见我第一面,便说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样的话来,他在女色上是什么样子的,大家不用多想应该也明白!”

江哲在女色上是什么样子的……在场的人还真明白。

大家伙儿看江哲的表情,已经变成古怪了,而江哲,却想要撕烂了祝锦的嘴——这个女人,压根就是在胡说八道!

退亲之前,这身体还是只童子鸡!

“但凡疼惜女儿的,谁舍得把女儿嫁给这样的男人?我爹怕我嫁过去受委屈,方才提出退亲,事后更是给了银子做补偿,他倒好,不仅对着我爹长跪不起,逼迫我爹嫁女,现在还对我家不依不饶!”

“郑小姐,你莫要胡说,江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季云杰想也不想就道,看江哲的诗文,就知道他必然是个品性高洁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真当他的诗,是他自己做的?”祝锦又道:“他这一生,从未上过战场,又是如何写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来的?他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又是哪来的‘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感悟?谁知道他是不是得了些前人写了之后失传的诗作,现在拿来糊弄人来了?他刚才对着我说的诗句,就一点都不切合实际,怕是早有人帮他做好了,他拿来卖弄的。”

江哲脸都黑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不过是突然有感而发,才做了那样一首诗!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写错了,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哪能让人看到白云鲜花,便心生思念?”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柳尚安夸了江哲一句,目光落到祝锦身上的时候,却冷了下来:“郑小姐,你可不能诬陷别人!”

柳尚安其实也有点看不惯江哲,但江哲是他父亲引荐到陛下面前的,他不能让江哲名声尽毁。

“诬陷?我说的明明句句属实。”祝锦道:“不过柳相将江哲视为乘龙快婿,柳公子会帮他也难怪!”

“郑小姐不要信口雌黄。”柳尚安皱眉。

“我可没有信口雌黄,我这马上插着的弩箭,便是柳小姐射的,她这是要置我于死地!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对江哲情根深种!”祝锦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众位,柳相一家,还有这江哲,已经无法无天,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动手杀人了,我,还有我的家人接下来若是遇到什么不测,必然和他们有关!”

“你……”柳尚安脸都黑了,他没想到祝锦竟然敢得罪他柳家,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妹妹对祝锦动的手。

“还有江公子,你现在发达了,便是恩将仇报,我们也拿你没办法,但还请江公子尽快归还我爹给你的钱!”祝锦又道。

江哲称得上是能言善辩,但对上祝锦,却最终一败涂地。

祝锦站在坏了的马车旁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楚楚可怜,却再没人敢小瞧他。

“郑小姐,今天这一出,是你故意为之的吧?为了抹黑我的名声,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江哲道,他觉得眼下这一切,恐怕都是祝锦演的!

江哲说完之后,洋洋得意地看着祝锦,却不想正好对上祝锦不屑的目光。

“江公子,你们在这里?真巧!”就在这时,柳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很快,穿着骑马装的柳月从拐角处出来了:“江公子,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我遇到了郑秀秀,还给了她一个教训!”

江哲脸上的得意,因为柳月的话,最终变成了难堪。

“郑小姐真是一个妙人。”一个书生从江哲身后走出去,然后笑着问祝锦:“不知郑小姐可要我效劳,送借你马车?”

“那就多谢了。”祝锦朝着那人一笑,顿时便让人有种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感觉。

“小妹……”郑浩却还有点懵,他怎么不知道,他的妹妹竟然这么厉害?

江哲这时候才注意到郑浩,顿时眼睛一亮。

他辩不过祝锦,但郑浩抄袭他的诗作的事情,却也证据确凿。

“郑小姐满嘴的大道理,试图诬陷我,却忘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兄长能做出剽窃他人诗作的事情来,你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江哲道。

“笑话,我兄长从未见过你的诗作,又要如何剽窃?”祝锦道:“你做了诗之后,只给几个至交好友看了,既如此,敢问我兄长又是从何处瞧见你的诗词,然后剽窃的?莫非他长了千里眼,生了顺风耳?”

在祝锦看来,当初江哲陷害郑浩的事情,到处都是漏洞。

而郑浩能被陷害成功,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心虚。

他诗里的那两句,确实是他听了两个孩子的念叨的词句,方才想出来的,他心中不安,于是江哲一说他剽窃,他就无力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