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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灵 颜凉雨 3440 字 29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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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既灵

作者:颜凉雨

文案

《九天散仙志》载,尝有无名氏,乃大慈大善之人,不忍见世间可怜,每遇贫苦,倾囊相助,后散尽家财,流落山林,以身饲走兽,终殁于荒野,尸骨不全。天帝念其大德,恩准升仙。昔升仙之时,求留魄而去心,世间疾苦非一人之力所能解,徒增煎熬,不如无心,挂碍尽消。天帝许。后得名长乐仙人,居蓬莱。

不知哪任掌管“仙志阁”的隽文上仙在旁边加了评,想是读到此处,多有感慨。评曰,蓬莱多一长乐仙,世间少一痴心人。殊不知,无苦亦无爱,无悲亦无喜,落得自己逍遥,却惹旁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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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被文案迷惑,其实就是一个捉妖少女和一个永远不走心的男人的镇妖除魔之旅~~爱情有,友情有,凡人有,鬼怪有,奇怪的神仙有,更奇怪的小伙伴也有,不过管他上天入地降魔伏怪,终不过一个情字。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主角:既灵,谭云山 ┃ 配角:南钰,冯不羁,白流双,羽瑶上仙、一堆神仙妖怪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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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蓬莱,九天仙界五仙岛之一,因距九天宝殿较远,多居散仙。这里同人间一样有四季,然四季皆柔和,无酷暑,无寒冰,故仙人们大多随性而居,向往人间烟火气的,便建房盖屋,贪恋日月精华的,则栖云卧枝,怡然逍遥。

唯独一处例外。

散仙们即便建房盖屋,也都就地从简,有那么点遮风挡雨的意思便行了,反正这九天仙界无风无雨,亘古绵长的只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轻缈仙气,拂颊如清风,润泽如春雨。可单单“羽瑶宫”不愿如此。

那是蓬莱仙岛上唯一的一座仙宫,占的是蓬莱最平坦的一块地界,用的是九天最难采的瀛洲白玉石,宫内装点更是各仙岛的珍稀之物,虽比不得九天宝殿气势恢宏,但已是巧夺天工、极尽华美。

只可惜,如此美轮美奂的宫殿,多半时候都相当冷清。主人不好客,客人也懒得上门讨没趣,久而久之,也就不来往了,皆大欢喜。

然而今天不同。

宫内仙婢们发现向来睡到自然醒的羽瑶上仙早早起身,并且没有和往常一样洗漱,而是沐浴焚香,后穿戴整齐,端坐于案前,并命他们取来一盆清水。

仙婢们不敢怠慢,悉数照做,然后就被羽瑶上仙屏退。

隔着紧闭的门扇,仙婢们看不见也听不到,简直抓心挠肝地好奇。原因无他,今日的羽瑶上仙实在太过反常,态度之郑重虔诚前所未有,近百年来,除了长乐仙,她们还没见过羽瑶上仙因什么人什么事如此重视过。

“走开——”

门内传来呵斥,显然知道隔墙有耳,而本应婉转的声音也因急促严厉的语调而显得刺耳。

深谙自家上仙坏脾气的仙婢们不敢拖延,无声而散。

门内,桌案前。

珞宓将木勺放在盛满水的水盆中央,动作极近轻柔,连呼吸都跟着轻下来,待到缓缓放手,勺柄于水面点出几丝波纹,复又归于平静。

终于,水和木勺彻底静止,珞宓双手合十,闭目拜礼,口中念念有词,端正虔诚:“天帝在上,镜灵明悬,使我以东,紫气东来,使我以西,龟鹤西望,使我以南,星辉南山,使我以北,福齐北晏。”

语毕,珞宓伸手旋动勺柄。

木勺缓缓旋转起来,先快后慢,终于在三圈半左右时停住,勺柄不偏不倚,指向正南。

珞宓顷刻起身,再不管木勺,而是拿起一早便放置在水盆旁边的羽镜,环抱出门。

羽瑶宫正南方不远处是一片杏花林,杏花终年盛开,无分时节,偶有仙气吹过,落花如雪。但此刻的珞宓没有那般闲情雅致,匆匆穿过杏花林,映入眼帘的是蓬莱仙人们最愿意逗留的去处。

此地没有名字,只是依杏花林傍蓬莱水修了几座亭子,以悠长回廊联通,云雾飘渺,鸟语花香,久而久之,便成了蓬莱散仙们欢聚游玩之所。

这会儿时候尚早,只有三位仙子坐在亭中,莺莺细语。

往日里珞宓才不愿与这些散仙交往,然今日,她却在见到这三位时眼眸一亮,立刻站定,侧耳细听她们在讲什么。

珞宓站得有些远,仙子们没发现她,自顾自嬉笑。

没被发现固然很好,但太远的距离也让珞宓听不清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没半点犹豫,珞宓抱着羽镜又靠近几步。

“……我待你心,永世不悔。”

缭绕仙气送来仙子细语,可惜只有后半句。

珞宓却又惊又喜,也顾不得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亭中:“你刚刚说什么?!”

三仙子未料珞宓突然出现,一时无措。

珞宓径自来到刚刚说话的仙子面前站定,错愕的仙子仍坐着,她站着,完全居高临下的气势,但因想起自己身份,便勉强按捺着心内波动,冷下声音道:“你刚刚说什么永世不悔?”

仙子不是仙婢,本能地对珞宓的趾高气昂心生抵触,但毕竟自己只是散仙,人家是上仙,哪怕只是占了个虚职,故掩住不快,起身施礼:“羽瑶上仙。”语毕也不用珞宓追问,迅速应答,“我们刚刚只是在聊闲话罢了,讲的是人间男女定情,往往愿意以天发誓。”

“所以你刚刚说的是……”

“适才上仙所闻是男子给女子的誓言。”

“那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天地为盟,日月为鉴,我待你心,永世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嘿嘿~~每天晚上19:00,日更六千~~偶尔掉落双更哟~~

注:本章占卜法化用古法“镜听”,出自《月令萃编》。

☆、第 2 章

民间有句俗语,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

桑是桑树,与“丧”谐音,故忌讳;柳是柳树,送殡多用柳枝作“招魂幡”,所以也不大吉利;鬼拍手是杨树,因树叶宽大,迎风作响,好似人拍手,但为何它也不宜栽,传到如今,已没多少人清楚。

不过槐树,倒与这三种的待遇截然不同。其树冠阴晦,历来是人们心仪的纳凉之所,而自前朝起,宫廷中有了尊槐的风习,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这阵风从庙堂刮到民间,从前朝刮到本朝,愈演愈烈,槐树竟渐渐成了吉祥树,寓意家宅富贵封官进爵。

槐树固然吉祥,可像霖州城这样满城尽栽槐树的怕也不多见。每到秋风起,满地槐叶,谁要是能找到一片旁的树叶,城中人都要和他急。霖州人喜槐尊槐,由此可见一般,故而霖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槐城。

既灵不喜欢这座城。

从进入城郊,天就开始下雨,厚厚的黑云压得低低,仿佛伸手就能碰到,让人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进了城,天色非但没转晴,反而愈发黑下来,加上时值盛夏,满城槐树枝繁叶茂,往日里的树荫成了黑云的帮凶,将这座城遮得愈发晦暗压抑。

这种地方不招妖才怪。

既灵刚这样一想,天上就划过闪电,而后雷声闷响,时机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既灵吐吐舌头,连忙在心里默念,罪过,罪过。

没有谁是真的想招妖,而且妖一来,普通人就只有被祸害的份儿,像她刚才那样想,有点不太厚道了。

既灵穿着蓑衣前行,压低的斗笠将她那张灵动清丽的脸遮了大半。不知是不是错觉,雨势好像越来越大,街市上没有半个人影,两边的店铺也门窗紧闭,雨水打在青石路上,发出猛烈声响,又很快流往地势低的方向。

终于,既灵看见一家客栈,就在前方不远处,抬头便能瞅见用竹竿挑在半空的粗布,上书“槐城客栈”四个大字。那粗布不知历经多少年风霜,边缘已开裂出线头,随着粗布一并在风雨中飘摇。

既灵加快脚步,眼看就要抵达客栈跟前,却忽然觉得脚下受阻,一低头,水已漫到脚踝。

既灵诧异,回头去看,来路虽仍被雨水冲刷,但青石依稀可见,而这槐城客栈门前,别说路了,那水俨然就要漫过台阶,直逼门槛。

不仅仅是客栈,既灵抬头远眺,发现越往槐城深处去,那水积得越深。她很快明白过来,由城郊到城中,地势是往低了走的,也就是说越靠近城中,被水淹的越厉害,而且雨要是照这样下不停,再过几个时辰,八成连客栈这边和城郊都能划船了。

咚咚咚。

自己已经成了落汤鸡,既灵也没工夫担心别人了,抬手便叩响了客栈大门。

隔了很久,久到既灵有点想改敲为砸了,门板终于被人搬开缝隙。客栈伙计警惕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既灵无奈,只能先开口:“住店。”

客栈伙计一愣,没料到来者是个姑娘,这才卸下防备,当然,也卸下了门板:“客官请进——”

既灵进入客栈大堂,立刻将蓑衣解开斗笠摘下,浑身轻巧舒服许多,才半抱怨半玩笑道:“小二,哪有客栈大白天关门的。”

小二重新把门板放上,客栈又恢复了闭门姿态,这才回过身来一脸苦笑:“姑娘,你看外面这天像大白天?”

没等既灵说话,角落里正在拨算盘的掌柜出了声:“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半个多月,姑娘是这半个月来唯一登门的,你说我这店还开个什么门。”

既灵心下一惊:“这雨已下了半个月?”

掌柜叹口气,放下算盘,道:“姑娘不是槐城人,有所不知,槐城往年盛夏雨水并不算多,但今年不知怎么了,自入夏起就三天两头下雨,最近更是要命,雨竟然不停了,断断续续足下了半月有余,往往前一天的雨水还没退,新的雨水又来了,你看我这满堂木桌,桌脚都要被泡烂了。”

既灵愣住:“掌柜的知道我不是槐城人?”

掌柜也愣住,继而内伤,他刚刚说了那么多,这位倒好,一把稳准狠地抓住了最不重要的那句,偏人家是客,他还得赔笑脸:“当然,我们槐城人世代居住于此,少有外来者,所以各家各户间都认识相熟。”

满足了好奇心的既灵点点头,这才认真思索掌柜说的这场雨。

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的雨,说蹊跷也蹊跷,说不蹊跷也不蹊跷,毕竟老天爷的脸,谁也讲不准,但如果和浮屠香所示有关,那就不是老天爷的事了。

“姑娘,你要的茶。”端着托盘的小二上到二楼,叩响了新来客官的房门。

“进——”门内传来清澈脆亮的声音。

小二推门而入,下一刻怔住。

落汤鸡一样的女客这会儿已经擦干头发,换了衣裳,露出本来模样。小二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那些个文绉绉的词,就觉得眼前的姑娘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走大街上能让人一眼认出来完后还要多看几眼的那种好看。

“小二,你帮我看看……”

正发愣着,佳人说话了。

小二不明所以,将茶盘放到桌上,走到佳人身边,这才发现佳人是盘坐在椅子上,坐姿之洒脱与刚才那些美词美句搭不上半点关系,且手中执一炷燃起的香,打他进门,佳人就没看他一眼,由始至终紧盯着浮起的香缕,哪怕是和他说话时,仍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

一头雾水的小二只能开口询问:“姑娘,你让我看什么?”

“烟,”佳人的声音沉下来,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帮我看看这烟往什么方向飘。”

小二被这严肃氛围感染,不自觉紧张起来,瞪大眼睛凑近那炷香,直到久不眨眼,眼眶发酸,才诚实道:“姑娘,这烟直着往上,往上……算方向不?”

佳人果断摇头:“你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