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黑猫被触怒般地叫了一声,尖锐刺耳。感觉它非常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确定是因为兽性难以控制,还是它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猫的尾巴砰地一声打在木头上,肉垫噗噗作响,它在狂怒地走来走去,争吵猛然剑拔弩张起来,两方的口吻都一样地刻毒诛心。

“还有谁?你塞进房间里的那个女人!那个丑丫头,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好处要你们都对她青眼有加?你让她躺在你床上,等把我赶走了你就去体验一下龙干过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看在你跪在地上叉开腿也没能□□过的份上我原谅你那愚蠢的嫉妒心。”洛兰对这种无理取闹的拜访理由没有一点耐心。“没话要说的话就滚出去。杜维因不是要你去弄死塞西瓦尔?既然如此,好好干自己的活,别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黑猫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嘶嘶的气声和咆哮。“嫉妒心?我?!不要让我发笑了!就那个乳臭未干的干瘪丫头!一副穷酸样,穿的衣服都是她的男人捡剩下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垃圾!”

“既然这么明白,就滚出去。否则我就把你的这张皮剥了拿去给那垃圾当脚踏——想必你会享受非常。”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黑猫似是强忍着怒气来回走了两步,贝莉儿听见她舔自己爪子的声音,舌头刷刷作响,尾巴凌厉地在空气中挥舞。蹭,她闪电般地跳上桌子,想必那双荧光绿的眼睛正瞪在洛兰面前。

它龇出牙齿,皮毛摩擦牙龈,声音阴鸷。

“洛兰、洛兰——”它喵喵地叫唤,声音拉长,多变又妩媚。即使从声音也能听出来这个女人的是何等的张扬艳丽,骄奢阴毒。那种阴暗的魅力是致命的毒蛇的信子,如果胆敢沉浸在她的声音里换来的就是绕颈的窒息。剥皮拆骨,侮辱践踏。黑猫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真正魅力所在,它喉咙里发出格格的笑声。

“洛兰,听我说,洛兰。你何必对我这样冷漠,即使我没能满足你,我们两仍是同一阵营的人不是吗?杜维因照顾那个臭丫头——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看看他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吗?这很简单,洛兰。”那个女声赞叹般地说,那个声音能拉人下地狱。

“折磨她、刑罚她,让她痛苦,洛兰,我看她正让杜维因活着呢。对银龙下手太刺激他了,但银龙有个女人,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让你看看杜维因还能做到怎样的地步?你不是一直希望他更有活力吗?——我可以帮你,我不否认我有一点儿小小的嫉妒心,你要看看,那丫头和我简直是云泥之别。看见你们这样对她,我会这样耍点儿小脾气,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它蛊惑般地说:“她怎样吸引你,也不可能重要过杜维因对吗?目的不同也不要紧,我可以帮你。”

洛兰居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他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整个房间的静都很让人恐怖,黑猫得意地笑起来。贝莉儿身上直接涌起了冷汗,在她疯狂地思考自己要怎么逃脱的时候。罗兰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要怎么对付她,恶毒得像处置一枚丢弃的棋子。

“她有龙血呢,划伤两道伤口肯定也痊愈得很快。你不想研究研究她的身体?”罗兰越说越兴奋:“划花她的脸,撕裂她的手脚,让你的那些老鼠啃咬她的身体,让你的那些仆人也尝尝她的滋味……”

不死炼金师直接冷笑一声地打断她。“但我不想这么做。”

这是被耍弄了,黑猫发出狂怒的嘶叫。洛兰用最尖酸刻薄的语言讽刺它:“杜维因是比她重要,可惜的是她比你重要。”

“干好你该做的事。不要以为你改了个和我相似的名字就可以这样自以为是,借着血缘关系对我颐指气使。你以为我在乎?你对我而言一文不值。”

随之而来的是歇斯底里的叫喊:“你是个蠢货!洛兰!”洛兰的声音比它更加气势汹汹而狂怒:“你才是蠢货!你这个一脑子稻草和垃圾的猪!滚出去!婊子!少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这里不是你的城堡!……啊!”

黑猫重重地跳到地上,然后是稀里哗啦的震耳欲聋,许多东西掉在地上碎了,砸破一地喧嚣。不死炼金师怒气冲冲地直接追出门去大叫大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弄伤我!罗兰!你最好把那只猫藏稳妥点儿,否则我抓到你就把它的皮剥了!”

黑猫已经跑远了,在黑暗和野外它能把弱鸡洛兰甩出天际。洛兰狂怒地闯回了房间里,一地都是被他踩破的东西的吱嘎和清脆的碎裂声,他直接把一个什么东西踢飞出去,咬牙切齿地诅咒:“那个贱人,居然下毒!”

稀里哗啦,他把一堆东西扫到地上。贝莉儿心惊胆战地握紧拳头,生怕洛兰可能会迁怒跑过来弄死她。但不死炼金师开始喘着粗气,随即尖锐的画板声,他的声音随着写字的声音低而狂乱地重复:“折磨那个女人……”

“那个贱人……”

“杜维因,杜维因……”

“秘银,太阳石,红晶,高芒石……”

他掀了整张桌子,房间震耳欲聋的爆响。无数纸张和书籍从天花板上飞下来,洛兰大喊着:“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声音痛楚,带着绝望的狂躁。他撕扯着纸,砸烂了工具,把整个房间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个彻底。然后他打开地板上的门,风一般地冲下去,过了一会儿又风一般地冲上来。

“我不信!”他阴沉着说。贝莉儿听着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像在破掉的风箱里嘶哑地纠缠,他中毒了,心脏急促地跳起来,那个毒一定非常厉害,洛兰发狂地说:“那就来试试看!”

“砰!”重重的关门声,他用力甩上卧室门,但尿壶还卡在门口,被砸碎了,门直接反弹出去,更加地敞开。洛兰看也没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贝莉儿是不是会被这种恐怖的动静吓醒。他大步去了隔壁的医疗室。“砰!”门被更大声地甩上了。

贝莉儿心惊胆战地握紧了胸前的石头。在洛兰冲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立刻拿出来戴上了。那是玛利多诺多尔曾经在去狮鹫群的时候给她的石头,她救哈亚德的时候丢在狮鹫窝里,又因为狮鹫误踩到了半夜突降到他们的营地,龙打死狮鹫以后把石头重新送给了她。

她本来想着如果洛兰要过来杀她她就先跑再说,谢天谢地或许事情不需要到这么可怕的地步。只是不能浪费时间了,她从床上迅速地溜下来,小黄早就吓醒了窝在被子里,见贝莉儿要离开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贝莉儿立刻把它的头按回去,紧紧捏着它的嘴……小黄的眼睛水润润地看着她,差点要哭出来。贝莉儿坚定地把它塞进了床底下。

它个子小,这么藏进去很稳妥。贝莉儿左右看看,也没时间确定石头是不是起效,她身材娇小,从门口挤出去不费多少力气。……外面的房间整个毁了,像龙卷风肆虐的现场,一地的书、玻璃、纸,火在燃烧和蔓延。地上最醒目的地方有一个活板门。

贝莉儿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在东西还在噼里啪啦从书柜上掉下来的时候她那本来已经很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了——她在森林狩猎的时候专练这个。她打开门,谢天谢地没有咒语,下面是楼梯,她托着板走下去,不确定自己在合上板的最后一瞬间有没有听见开门声。

……世界在黑暗的一瞬间又重启光明,沿着阶梯点亮,螺旋向下的一长列的魔石灯。黑黝黝的楼梯仿佛一直通往地心,……或者通往地狱。脚步声在地下楼梯狭窄的空间中回旋着,像死神在说话。

贝莉儿飞快地往下跑,顾不得声音是不是越来越大。她一直往下,往下……好像短暂又漫长的一瞬间,她看见最底端的那个结界。

仍然是青光,整个圈成的一个圆,一个屏障。地上画满奇形怪状的符文,贝莉儿看不懂,那些刻痕湿漉漉而猩红,诡秘又恐怖,简直让她不敢直视。或许洛兰已经先把它破坏过了,贝莉儿看见一个角落有被砸过的痕迹,不远处掉落着一个四肢散落还在挣扎的……那种怪物。而那个静静在正中间躺着的人。

红发在地上流淌,白肤红唇,纤长的睫毛盖着呼吸。杜维因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自己一片火海般的发中,如躺在葬身他的宝石中。贝莉儿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时候突然怕得要命,她扑上去,慌乱地摸他的胸口。……皮肤是冷的,但杜维因是有心跳的。有力的勃动,带动他的气息。

谢天谢地!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杜维因!杜维因!”边哭边把他抱起来往旁边挪!龙的腿太长,脚拖在地上,划出滋滋的声音。那一头红发扑在她脸上,马上盖得什么都看不见。她踩到他的头发绊了一跤,直接摔在杜维因身上。

可能那一下砸刚好呛出了他胸中堵着的最后一口气。身下的龙的呼吸吐了出来。贝莉儿喊:“杜维因!”

杜维因在昏沉的深处听见了那个叫唤。很熟悉,很熟悉,是他一直执念着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喊他的名字。闯入鼻端的香气,触碰到的柔软和温暖。他不喜欢这个声音,一直不喜欢,这个声音,他憎恨过、厌恶过、嫉妒过、绝望过,最后他选择……选择,为了将来,放弃了的声音。

他说:“……莉莉?”

龙睁开了眼睛,那双如火的竖眸,在深黑的地底下,熠熠生辉。

第143章

杜维因醒来的一瞬间就明白自己被洛兰那个王八蛋阴了。

……老实说, 无论是洛兰还是杜维因, 他们两个都没有把这个脆弱的三天约定当一回事。洛兰框进了杜维因就没打算放他走。而杜维因原本和洛兰私下协议是为了找到他的藏身地。他在上次撕开了他的亚空间结界后去精灵那里丢了线索, 遗憾的是洛兰跑得快, 精灵没能抓住他。杜维因本来打算这么再干一次,只是他现在没法甩掉玛利多诺多尔。

他原本定的主意就是再次找到洛兰那个亚空间的坐标。他只要找到坐标再立刻冲出去就好。这事儿原本玛利多诺多尔干最合适, 空间的银龙可以毫发无伤地寻找定点。但没有办法,杜维因不能叫他知道他和洛兰是有联系的。

杜维因自己有心理准备, 暴力撕开结界挤出空间的缝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好在他不在乎受伤,而洛兰自己是没有足够的武力的, 红龙打定主意要跑, 洛兰也抓不住他。只是这次却不小心卷了贝莉儿进来。

这就把他陷入了非常不舒服的境地。即使喝过了龙血,人类的身体在杜维因看来也是完全不堪一击的,何况贝莉儿本身完全没有意识运用这种逆天光环的馈赠。这件事情本来由他而起,杜维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贝莉儿受一点伤——可这样一来, 他原来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他可以自己挤出去, 但是带着贝莉儿他需要更多的时间,不然她一定会被刮成血人,断手断脚都算是幸运。——红龙不得不和洛兰虚与委蛇,装作自己最为守信, 毫不作怪地想要和不死炼金师切实完成交易的样子。

杜维因一醒来就明白自己被骗了, 贝莉儿眼泪汪汪地在他身边, 而他头晕目眩,甚至无法站稳。红龙咬牙切齿地说:“……洛兰!”他被贝莉儿着急忙慌地拖出来, 那个怪物被弄断了身体,趴在地上喘吼着想要朝生人过来——杜维因在这里的时候它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贝莉儿一下来它就仿佛闻见了新鲜血肉,陡然狂躁起来,扭动着自己残缺的肢体想过来加害她。

贝莉儿不明白那种东西醒着的唯一本能就是残杀,她拖着杜维因想往旁边跑,长手长脚的龙要抱起来得花点时间,她现在没有那个时间。杜维因居然腿软得站不起来,他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虚弱,连手都没有力气,抚着胸口的时候脸色惨白。他非常痛苦,可是那双红眸朝旁边一瞪,炽热的龙火熊熊燃起,那种渣滓就直接在火焰的威势下化成尘埃。

地下室太过封闭,爆燃的烈焰烫红贝莉儿的脸。她本能地退了一下,又醒悟过来赶紧上前扶起杜维因。红龙勉强被她撑起来地问;“……今天……是第几天?”

“第四天了!”贝莉儿赶紧擦了眼泪,坚定地回答他。“现在是第四天晚上。”

红龙的脸上露出一个刻毒的笑。

“那个渣滓……!”

他喘了两口气,似乎实在走不动,示意贝莉儿先站住。他扶着石壁,勉强地半站起来,修长的脊背佝偻下来,手指抠入洞壁里,捂着胸口抽搐的喘息。贝莉儿担忧:“杜维因你不要紧吧?”他说:“等会儿就好。……洛兰呢?”纵然这样双眼仍然炽热得发亮。贝莉儿尽量简洁快速地交代:“中了毒,在吃药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杜维因点了个头就说:“我们现在就走。”

“诶?……但是你还不能动!”

“那就抱着我走!”杜维因偏头看了看她:“这个力气你是有的吧!”

红龙倒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贝莉儿即使在这种感觉危机重重的逃跑时刻也觉得有点囧。她有点慌地张着两只手,就算刚刚想着抱着杜维因让他避开那个怪物,但是真的要抱着一路跑上楼梯感觉就特别好笑了。扶着杜维因的腰和膝弯比了两下:“嘿哟!”把红龙直接举过头顶。

然她就被那头长长的红发直接盖了脸。哈亚德的头发可没有杜维因长。贝莉儿:“……”她只能把杜维因放下来公主抱,龙的长发从她手臂上垂下来,垂在地上,如浓郁的红藻。她走了两步又被头发绊住……踩了好几脚,不得不先把他放下来收拾头发。

杜维因不能不说是不在意地往下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才自暴自弃的抬起头,仍是按着胸口,脸色苍白地皱眉:“嘿什么哟,难听死了。”

“那、那个,习惯。”贝莉儿一边干笑一边赶紧把一大坨头发卷起来塞在他胸前。这回再重新抱起来走。他们争分夺秒地往上爬,谢天谢地魔石灯是自动声控的——大概吧。幸而不会灭,能让贝莉儿看得见。只是脚下的路是肯定看不见了,只能事先看准了前面几步,凭借脚感一路向上跑。

楼梯上是活板门,紧紧地闭着,顶上不仅是逃生的机会也可能是大魔王的陷阱。杜维因示意贝莉儿把他放下来,他那么高,头已经顶到木板上了,贝莉儿拉着他下了两步台阶才放心,她为难地看他,下意识地连声音都放轻。

“他可能……”她小声说:“他已经出来了也不一定。而且小黄在他的房间里。”按洛兰之前治她的伤那个药效,喝几瓶解毒药应该也不用很久。

杜维因知道洛兰的房间在哪里。他冷笑:“这个距离够了。要在乎的可不是我们,是那个渣滓。你捂住耳朵。”

他走了一步,挡在贝莉儿面前,举起手,隔着门轻轻一敲。

轰!地动山摇。

贝莉儿目瞪口呆地看见了外面的天色。灿烂的星和月,树梢狂卷出去,无数被炸飞的落叶。红龙的发被气流旋得向后飞舞,他的脸被照得无比明亮,雪色的肤和红唇,还有那对跳动着冰冷的怒火的赤瞳。火几乎烧遍了半边天,好像有狂怒的尖叫从远处传来:“……杜维因!”

整个木板门已经被爆燃的火舌炸飞出去,碎在了天际,整个房间被轰上了天,从远处一声接一声的巨响,是坠物纷纷落地的震动,如流星坠落,在龙焰的狂啸下化作齑粉。

洛兰已经被炸成了两截,下半身倒在活板门不远的地上,看来他的确是站在门口这里守株待龙。而上半身不见踪影,已经被炸飞出去,不知道到哪里。……很好,这有利于拖延他复活的时间。贝莉儿胆战心惊地抱着杜维因穿梭在火场中,只要和红龙在一起,她可以直接穿越火焰。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踩过灼热的火,火苗舔舐她的脚底,那如同温热的水,柔软地浸润着脚踝。杜维因被她抱在胸前,是以他替她挡去了大部分冲击——除了火焰外,还有更多的伤害,高空坠物、浓烟,在燃烧中爆炸而被喷溅过来的种种碎渣。红龙环着她的颈项,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贝莉儿直到杜维因稍微抬了抬身体替她挡住一块直往脸上撞来的尖锐三角形木头才确认他是有意的。

他收回手,好像那只是后来被接上的手,被划破了,开始流血。“杜维因,你没必要——”房间虽然小,因为被炸毁了,需要绕很多不必要的路。贝莉儿一边跑一边急急地叫,红龙直接用扶着后脑勺那只手打她的头。虽然力气很小但是表达不爽的情绪相当到位了。“你的脚我就没办法了,赶紧走!”

烈火柔软如水,只是火中也没有平广的坦途。溜出房间去找杜维因的时候为了保持静默她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地上,还快速地向前跑,碎石锐木扎在脚心痛得钻心。她不再说话,咬紧嘴唇冲进洛兰的房间里,杜维因将距离掌握得很准,那扇虚掩的门只塌了半边,火舌已经蹿上门板,在剥夺地燃烧。

贝莉儿先把红龙放下来让他靠着墙边,用力抹了抹脚底刺进去的东西,,跪下来伏在地上朝床底看的喊:“小黄!”

轰!整面墙在杜维因面前带着喷薄的烈焰飞出去,露出屋外的一片草地,残骸落在树林外,几点火星摇晃,开始燎原。贝莉儿也没空管这会不会造成山火了——小命要紧!起码这还提供了照明的光,让他们,主要是作为苦力的她不至于摸黑跑路。她把炸着毛冲出来的小黄甩进杜维因怀里,自己急急忙忙穿着鞋子地问他:“我们往哪里跑?!”因为爆炸实在太剧烈了她不得不用喊的。

红龙坐在地上不假思索的指了个方向。“往那里,跑到有水的地方。”他似乎好一点了,神情畅快,扭过头来,望着贝莉儿的眼神是炸光了这块地方的满满愉悦。贝莉儿虽然很想和他一起载歌载舞现在还是得喊:“你能跑了吗?!”

他太高了,被贝莉儿抱着脚一直拖在地上,脚底也擦过各种残渣,小腿以下的衣服已经被划得不能卡了。贝莉儿替他胆战心惊。杜维因咧嘴一笑:“怎么的你还想偷懒?”红龙虽然神色萎靡,还是那种贱贱的笑容,坐在地上冲贝莉儿伸出手。

“我的力气可不是用来跑的,赶紧过来抱老子过去!”

炼金师想要拥有可以建造炼金塔的亚空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从位面的不稳定处割下一块地方,直接上锁据为己有,另一种是耗费大量的资源,包括空间魔兽的鲜血和魔晶和种种珍稀材料在内,以自己的灵魂为锚点生生拉开一个亚空间。这两种方法都有利有弊,第一种方便便宜但容易被人抢夺,而且地点是固定的。第二种虽然性状稳定,移动灵活,却等于是生造了一个自己的弱点,因为亚空间与灵魂相连,就像那些空间魔兽一样。如果被人破坏亚空间,那就等于破坏灵魂。

作为几代以来不世出的天才,号称不死炼金师的洛兰,他选择的是第三条路。他发明了一种绝妙的方法将以上两种办法混合起来。他生造了一个亚空间,并将一半锚点丢在了一个风暴海深处找到的位面不稳定点上。这样如果要毁掉他的藏身地就必须双管齐下,将内部的锚点和外部的锚点同时破坏。而洛兰永远躲在自己行踪不定的炼金塔中,另一半的锚点看起来是永远没有被捉到的机会的。也因此这个亚空间看来应该是完美而无解的一个藏身地。

但一件物事不可能毫无弱点。洛兰的亚空间唯一的弱点是:他的锚点是固定的,无法像别种方法一样自由转移。杜维因正好知道那个锚点在哪里——在树林外的一个湖底。上一次他要离开的时候几乎把这周围一片地方挖地三尺,这次他只需要指使贝莉儿直奔湖边。

湖非常大,是已经可以泛舟其上的那种大,望出去有百米方圆。水面并不平静,时不时地卷起旋涡。贝莉儿朝湖心望,月光倒是明亮,照在水上却不像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平静清澈的湖面,它看上去极幽深而危险。贝莉儿吞了口口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这里?”她问杜维因。

杜维因看了看湖。如果他一个人,直接跳下去就行了,只是还有贝莉儿,不能让她受伤。他示意她把他放下来,问:“有没有带肉?”

我大种花家子民绝不可能两手空空地逃难。贝莉儿立刻从戒指里掏了一块切好的肉给他。所有空间戒指都自带滞时功能,肉精心挑选切割,新鲜带血,看着就好吃。杜维因看了眼:“有更大的吗?”

“要多大?”

“半扇猪那么大。”

贝莉儿一边惊奇于杜维因还会知道“半扇猪”这种专业术语,一边表示才不会有那么大的肉——那都已经不能用“肉”这个词来形容了。好在可以积少成多,她立马拿出好几块肉叠在一起用绳子捆起来打个结,这么也有一个人头这么大。杜维因看了看勉强满意:“只有这样?……好吧,你带着吱吱退后。你能扔多远?把肉扔水里,越远越好。”

贝莉儿没有废话。她立刻抡了抡胳膊比较了一下距离,一边抓起小黄让它不至于乱跑,一边后退了一个距离问杜维因:“这里可以吗?”红龙坐在岸边,脚几乎垂到水中,他动作非常轻地拉着自己的头发,不让它们沾上水,一边回过头,看着她退的距离。

“……再后退。……到这里就可以。”

杜维因示意她停,这时贝莉儿已经退了差不多十米远,几乎要退到树林边缘。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林间深深,月光星光都照不进深处,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那种恐怖片的桥段,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蹿出来把她抓紧里面。

她不敢多想,放下杂念吐了口气,再次抡了抡胳膊活动开,手上的肉块太大,握不住被被捏紧了,没有放干的血水因着这力气被挤出来,流在她细细的胳膊上,冰冷得诡异。她走到杜维因面前道:“我丢了。”杜维因点了点头,扭头望着湖面。

她抡圆胳膊,心里不是不紧张,不知道湖下面是什么东西要喂肉,还要退后。她给自己默数:“一、二、三!”沉重的肉块在最高点脱手而出,带着动能挟起一阵风。嗖——于湖上掠过的抛物线的终点,突然凭空跃起一道水花,哗啦!将那肉夺下,沉进水中。

贝莉儿因为正抱着小黄往后飞跑,以至于没有看见这景色。她听见了一阵水声而回过头来的时候,水面突然乱了起来。恐怖的击水声,毛骨悚然的撕扯的动静,尖锐的哀鸣和嘶吼,血腥从水中央向外扩散。仅是一块人头大的肉块就如恶鬼的诱饵。被争夺的根本不是落下来的肉而是先出头的蠢材。

月光如此明亮,贝莉儿恐惧地看着水中的那些东西——那非人的吼叫和彼此疯狂地撕扯的东西。长着利牙的鱼吞掉了肉,小鱼被长着六根金属足的大鱼吞掉,大鱼被一半身体露着骨头的半骷髅水怪拖进水中,将骷髅骨架拆散的是一条尾巴近十米长的溃烂的海族——

她只觉得发抖,毛骨悚然。但是想来当然没错,石堡仅是陆上的,水中当然也会有。杜维因关注着那里地叫她:“莉莉,丢把刀出去!”

她脱手丢出龙鳞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惊到地叫了一声,她一直拿着龙鳞刀,从未想过有一天下意识取出它来为的是把它丢出去。想要抢回来却来不及了,冷光闪闪的龙鳞旋转着飞出湖面,砸在海族身上,穿过它的身躯,把它切成两半。

刀沉进了水底,海族和下半截尾巴分开了的上半身还在喘息着和那头水怪撕咬,而它卷在水怪身上的尾巴陡然地松开乱跳着,在水面搅起一长串波纹。更多的怪物围拥上来吞吃那块死肉,迎风也能飘过来的恶臭的腥气。……然后,水面突起旋涡。

哗啦。

整个战团从空中升起,如山的阴影如陡长巨峰,令人悚然地向上直冲。空中如下起瀑雨,急流湍淮。一头近二十米高的怪物吞掉了这群喽啰。那是一条海蛇,洛兰唯一从风暴海中引进的外物,锚点由它相连。海蛇的身上坠着锁链,它合拢巨口,锋长的利齿上流着腥臭的血水,混着碎肉和淋在身上的瀑流向下滚落。但那是不能吃的东西,血肉里混满腐烂和灵魂的恶臭。它张开口,呕出那群垃圾,翻了个身,掀起巨大的水花,那双灯笼般的巨眼刚刚转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