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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阿琐 3693 字 29天前

亲贵们担心皇室的香火传承,玉儿没有立场反驳,事实上,福临就是好久都没亲近其他后宫,就连元曦都不记得,她上一次和皇帝翻云覆雨是什么时候。

玉儿含笑看着他们,思绪飘到二十几年前,那阵子皇太极突然意识到自己快老了,可膝下子嗣单薄,于是拼了命地生孩子。

那几年里头,盛京皇宫里随时都能见到挺着肚子的孕妇,皇太极是真把自己当皇帝,可福临呢,他大概更愿意做个顾家又情深的好丈夫。

“我知道了,你们不要大惊小怪,皇上才多大?”玉儿和气地说,“何况二阿哥三阿哥茁壮成长,五阿哥也越来越可爱,皇上又不缺儿子。不过你们的担心,也是为了皇帝好,我会委婉转达。”

“四阿哥一个不足百日的孩子,皇上何必念念不忘。”亲贵们颇多微词,“皇上该用心教导其他阿哥,听说皇上从不去阿哥书房,从不过问阿哥们的功课。”

“他日理万机,连饭都巴不得让太监送进嘴巴里,你们要他怎么样才好?”玉儿冷下几分脸,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别再去骚扰皇帝。”

事实上,皇帝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这些人还真不敢骚扰福临,也就敢在太后跟前念叨几句,毕竟皇帝的确做得不周全。

“这一年,忙忙碌碌,没什么高兴的事儿。进了腊月,都喘口气吧,宫里摆宴,把你们的福晋孩子都带来,好好热闹一番。”玉儿如是说,吩咐道,“不过都把嘴巴闭紧了,我若听见闲言闲语,定不轻饶。”

太后一声令下,宫里便忙着张罗过节,这一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特别艰难特别辛苦,总算又盼到了头,人人都盼着能过个好年。

福临带着葭音回宫时,就感觉到宫里气氛的不同,葭音劝他说:“皇上,咱们也该高兴高兴了,太后亲近大臣们的家眷,也是为了您好。”

“朕没有不高兴,就是不想你太累。”福临道,“你别一个人扛下,找人一道搭把手,摆宴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葭音欣然答应:“臣妾明白了。”

太后要在内宫摆宴,宴请亲贵大臣的家眷,各府的夫人们,很快都收到了帖子,宫里传话是说,连孩子都能带上几个,于是到宴会的这一日,宫里热闹极了。

佟夫人自夏天以来,一直素服戴孝,今日受太后邀请,才算换了华服,带着大儿媳妇和孙子们,进宫来享宴。

元曦早早就等在顺贞门下,这还是父亲故世后,母女俩头一次相见。

“曦儿,今日可不能哭的。”佟夫人挽着女儿的手道,“今天是太后高兴的日子,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说。家里一切都好,明年就张罗着给你弟弟把婚事办了,你阿玛都在天上看着呢。”

元曦平静下来,颔首答应:“我听额娘的,额娘,玄烨惦记您半天了,在慈宁宫等着呢。”

第638章 不用嫁给皇帝,怎么都好

佟夫人跟随女儿来到慈宁宫,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们向太后行礼,玉儿提起佟图赖,请佟夫人节哀,更是夸赞元曦坚强又懂事,从不叫她操心。

“承蒙太后娘娘细心栽培,当日娘娘进宫时,妾身根本没来得及教,实在惭愧。”佟夫人很谦虚,言辞谨慎,落落大方,且很快有其他贵夫人进宫,她也不能总在太后身边,不久便退下了。

今日是太后宴请女眷,福临自然不必出席,早些时候来见过几位老王妃后,便回乾清宫去,此刻则派吴良辅送来点心瓜果,请诸位享用。

吴良辅回到乾清宫,告诉皇帝慈宁宫那儿一切安好,请他放心。

“是葭音在张罗一切吗?”福临问,“你去告诉她,别忙,底下的人也不敢把宴会搞砸了,让她歇歇。”

“娘娘和女眷们说话呢,也没见忙碌。”吴良辅道,“不过那儿可真热闹,奴才好久没见宫里有那么多的孩子。”

福临抬眼看他,吴良辅感慨万千道:“奴才刚到乾清宫伺候皇上的时候,皇上也还是个孩子,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是啊……一晃眼。”福临却闷闷地说,“四阿哥若还活着,必然是今日最可爱的孩子。”

吴良辅宽慰皇帝:“待皇贵妃娘娘调理好身体,一定会早日为皇上生下小皇子。”

福临憧憬着:“待朕和葭音再有了儿子,小阿哥出生的那天,朕就要册封他为太子,朕会亲自教养他。不,朕一人之力不足以,朕要选天下名师。”

“皇上,有件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吴良辅眼珠子轻轻一转,不知又打什么主意。

“废话。”福临嗔道,“什么事?”

“奴才回宫后听说,您和皇贵妃娘娘在黄花山时,宗人府的亲贵大臣们,曾进宫向太后谏言。”吴良辅道,“太后为了安抚他们,才决定办今日的宴会。”

“他们向太后谏言?”

“说的是皇上不亲近后宫,担心皇上独宠皇贵妃,会影响皇室香火,希望太后能敦促皇上,在后宫雨露均沾。”吴良辅说,“据说太后驳斥了他们,但也因此决定举行今日的宴会,以示安抚之心。”

“让额娘为难了。”福临道,“朕回宫这么久,太后也不曾提起这件事。”

吴良辅说:“另外还有……”

福临皱眉:“还有什么?”

“他们说皇上不管教皇子,从不过问阿哥们的功课。”吴良辅说,“奴才觉得,他们的话音,并不在您是否教导阿哥们功课之上。”

福临冷冷一笑:“他们是认定了,朕要等葭音产子后立太子,所以对几位阿哥根本不在意,是不是?”

吴良辅躬身应道:“皇上英明。”

福临目光冰冷:“那就如他们所愿,待朕与皇贵妃有了皇子,立为太子,让他们从此,踏踏实实的。”

吴良辅劝道:“皇上息怒,您的情绪,可不能被他们牵着走。”

福临却厌恶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孟古青说朕是什么?”

吴良辅呆了呆。

福临凄凉地笑着:“她说朕像发情的种马。”

“皇上……”吴良辅吓得跪在了地上。

“吴良辅,你有没有法子去打听一下,孟古青现在怎么样?”福临道,“最好,再替朕去看看她。”

“只怕会惹怒太后,宫里虽有静妃之名,但谁也没再见过,大家都已经默认静妃不在人世,连名字都不敢提起。”吴良辅道,“皇上,还是不要触怒太后的好。”

福临却道:“整个紫禁城,只有她敢抗争,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赌上一辈子也要争。”

吴良辅连连磕头:“是奴才的错,奴才惹您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可是皇上,您还是忘了吧。”

福临很平静:“没什么不愉快的,她曾经鲜活地出现在朕的生命里,朕曾经在她的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和幻想,哪怕这紫禁城里只有她一个人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可惜……”

福临提起精神,道:“行了,朕不过是一说,不提也罢,你也不必去打听。”

虽然乾清宫暖阁里气氛沉重,慈宁宫这一片儿,依然热闹喜庆。

慈宁宫的院子大,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地嬉闹追逐,也是玉儿下旨说不许拘泥规矩,就让他们玩耍,不然各家必然不敢让孩子们这么撒野。

玄烨和福全今日难得能停课一天,跟着皇族里的堂兄弟们,还有姥爷家的表哥们,玩得满头大汗。

大李子抱着三阿哥回景仁宫来,石榴忙给拿热水擦汗换衣裳,啰啰嗦嗦地叮嘱:“一会儿吹了风,咳嗽流鼻涕,那么苦的药,三阿哥吃不吃?”

玄烨嘿嘿笑着,任凭摆布,乖乖换好干净衣裳,慈宁宫就来人传话,说要开宴了,请三阿哥赶紧回去。

“石榴,你不去呀?”玄烨站在门前问,“皇祖母那儿有好些好吃的,大李子说夜里还要放烟火呢。”

“大家都玩儿去了,总要有人看家门的。”石榴说,“平日里其他人都捞不着玩儿,今天奴婢留下,让大家都玩儿去吧。三阿哥,你替奴婢攒几块点心,夜里带回来给奴婢吃可好?”

“包在我身上。”玄烨拍着胸脯,领着宫人们大摇大摆地走了。

回到慈宁宫,一群孩子在屋檐底下堆雪人,雪球滚得硕大,五六个太监才给抬起来按上脑袋,孩子们一阵拍手叫好,嚷嚷着要给画上眼睛鼻子。

玄烨走过来,不经意地看见对面屋檐下,一位嬷嬷领着和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女娃娃,女娃娃手里抱着个棉布缝的兔子,一脸憧憬地看着这里的热闹。

“玄烨,你来给雪人画眼睛。”福全大声喊着,吆喝弟弟过去。

玄烨听见哥哥喊他,便没再留意这边的小姑娘,跑到哥哥身边,被大李子抱起来,握着笔,在雪人脑袋上画了眼睛。

这边厢,索尼家的少夫人从廊下走来,喊过自家的闺女问:“舒舒,你怎么不和大家去玩?”

小娃娃却钻进母亲怀里要抱抱,而后伏在母亲肩头,软绵绵的不说话。

少夫人向领着舒舒的嬷嬷欠身致谢,很快宴会开席,各家夫人都来领孩子们回去。

殿内乌泱泱地坐满了人,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热闹而又平常的一场宴会,玉儿带着皇后与后宫们大方待客,来享宴的贵夫人们都规规矩矩,一顿饭顺顺当当地就结束了。

女眷们离宫,各家的马车轿子散入京城,索尼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回到家里。

索尼刚好经过前厅,见了孙女,便招呼到怀里,宠溺地问:“舒舒啊,宫里好不好玩儿?”

“嗯。”舒舒应着,“下回爷爷也去。”

索尼夫人吩咐儿媳妇:“带孩子去睡吧,很晚了。”

少夫人领命,向公公婆婆告辞后,抱着突然活泼起来的女儿,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啰嗦,缓缓往她们住的东苑去。

“你怎么不大高兴?”索尼问妻子,“遇见哪家无理的婆娘,惹你不高兴了?”

“你这话说的,太后跟前,谁不是规规矩矩,纵然有讨厌的,那么多人也说不上话。”索尼夫人道,“我是担心我们舒舒啊。”

“舒舒怎么了?”

“这孩子不合群,自从脑袋上落了疤之后,出门在外就变得内向,礼貌虽然还有,可不爱与同龄的孩子玩耍。她今天一整天都没说什么话,人家孩子成群结队地疯玩,她就一个人站在边上看。”索尼夫人忧心忡忡,“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破相了,自卑了?”

索尼膝下女儿少,孙女眼下也只有舒舒,很是捧在手心里疼爱,对此竟是不以为然地说:“将来长大就大方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不用进宫,不用嫁给皇帝,怎么都好,我们该感谢她这道疤,省了多少麻烦。”

第639章 难道是遭了贼?

索尼夫人随丈夫同往内院去,一面走一面嗔道:“你这话可别挂在嘴边,叫人听去成了把柄。就算不嫁皇上吧,你的宝贝孙女难道谁也不嫁了?她有个亲王福晋的姑姑,将来也就转不出这个圈子,若不能有大大方方的性情,岂不是白叫人欺负。”

“这才多大。”索尼满不在乎,“你们女人家就爱瞎操心。”

夫人却道:“你不是心里顶明白的吗,少跟我装傻,我可是向佟夫人暗示过了。”

索尼却摸了把胡子轻叹:“我本以为,将来的事可以估算,如今却又糊涂了。舒舒的婚事,你千万不要着急,不管她脸上有没有疤痕,都要先过了选秀那一关,不然别人告我们私下婚配,反而害了舒舒的名声。你别急,我总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能有什么事?”夫人好奇,“你说那位皇贵妃。”

“说不上来。”索尼叹,“且不说后宫的女人们,眼下朝廷几桩大事还没能解决,郑成功雄心未灭,又在调兵遣将企图再次北伐,上一次是老天保佑,下一次呢,谁知道。”

“我们大清的军队,就这么不堪一击?”夫人问道,“总不见得连你都要再发配去打仗吧。”

“如今的国土面积,是当年的多少倍?地界大了,八旗军力分散,汉军易倒戈不能放心重用,再加上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打不动了。”索尼叹道,“各方面的原因都有,自然……”

“什么?”

“先帝威名远扬,霸气非凡。”索尼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年轻的皇上,堪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成天和佛祖打交道,外头议论纷纷啊。”

夫妻俩念叨着这些朝廷是非,府中各院的灯火渐渐熄灭,自然京城大街小巷,也陆续暗下来。

整座城,整座皇宫,都进入了安宁的夜,只听得见北风穿过街巷的呼呼声,像是又下雪了。

皇城里头,皇帝宿在承乾宫,与葭音一道泡了脚,暖暖地依偎在一起,听她说今日在慈宁宫看见听见的趣闻。

福临渴了要茶喝,叫了两声才有人来,他随口问:“添香呢?”

“添香姐姐回屋子去了。”来的婢女道,“奴婢们才来当值,皇上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