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宫檐 阿琐 3512 字 29天前

这天夜里,皇太极没有再回内宫,更连夜召见大臣,他得到急报,漠北喀尔喀三部扎萨克图汗、土谢图汗和车臣汗发生冲突,战乱一触即发。

皇太极不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在彻底收服漠南之后,他一直等待机会,将皇权辐射至漠北,如何利用这次的纷乱,事关重大。

之后几日,皇帝忙忙碌碌,内宫里几乎不见他的踪影,大玉儿则恢复每日去书房,白日里他若是抽空去见海兰珠,自然就碰不上。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盛京的冰雪渐渐融化。

这天在书房里,大玉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经苏麻喇劝说,决定回宫休息。

半路上,她们遇见皇太极,皇帝一脸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第197 庄妃有身孕了?

“书房散了?”皇太极停下脚步等玉儿走来,仔细看一眼,便问,“怎么气色不好,身子不适?”

大玉儿摇头,关心道:“皇上也该休息,眼睛里都是血丝,昨儿尼满还被姑姑训斥来着,说没伺候好您。”

皇太极转身问:“皇后责备你了?”

尼满赔笑:“皇后娘娘那也是在乎皇上,皇上太勤政,奴才也不能拦着啊。”

皇太极展臂松松筋骨:“是该松快松快,想去骑马。”他看向玉儿,问,“你去不去?”

苏麻喇忙道:“皇上,娘娘她……”

大玉儿却拦下了,欣然答应:“去啊,皇上好久没带我去骑马了。”

“这就走,让他们把东西送来。”皇太极拉起大玉儿的手,转身就往外走,尼满催着苏麻喇赶紧去准备行装,苏麻喇一脸的为难,轻声说,“大总管,主子她今天不舒服,我们刚要回去休息呢。”

尼满皱眉:“可是,娘娘她自己答应了。”

苏麻喇叹道:“是啊,没法子了,您稍等,我这就去拿主子的骑马装。”

皇太极带着大玉儿,坐马车去往城外马场,一路经过市集,因道路戒严,看不到城里的热闹,她趴在窗上轻轻叹,皇太极闭目养神道:“想出去逛逛?”

大玉儿却说:“是姐姐想去逛。”

皇太极睁开眼,玉儿说:“姐姐坐月子闷得慌,齐齐格答应她,出月子后请她去王府里逛逛。但是姐姐说,很想逛一逛盛京城,要不带侍卫的那种,走在老百姓当中。”

皇太极又继续闭目养神,大玉儿问他:“姐姐对你说过吗?”

“没有。”皇太极摇头,“她很少向我要什么。”

“那就给她一个惊喜,等姐姐出了月子,带她出去逛逛,不要带着侍卫,别让道路戒严。”大玉儿说,“就你们两人,像普通人那样,去赶个集。”

皇太极睁开眼:“你呢?”

大玉儿满不在乎:“你从前不在家的时候,我偶尔会溜出去的,盛京城我不稀奇。”

皇太极道:“那你想去哪里。”

大玉儿笑:“北京城,将来入关后,天下大定,你得空了,只带我一个人去逛北京城好吗?”

皇太极眉头舒展,张开怀抱,让大玉儿过来,两人依偎在一起,大玉儿重复道:“你千万别忘了。”

马车缓缓去向马场,皇帝心情极好,大玉儿心情也不坏。

她现在学得聪明,知道如何能让皇太极高兴,虽然要花费些心思,可结果是好的,大家都轻松不是吗。

她也并没有什么损失,更不需要虚情假意,反正最在乎的,这辈子注定得不到了。

跑马场上已经冒出浅浅嫩绿,大地正努力地复苏,马蹄的踩踏会让绿草更茁壮坚韧地生长,假以时日,便又将恢复芒芒葱绿,这是大自然的骄傲。

大玉儿今天不大舒服,没能疯跑起来,之后坐在皇帝怀里,倒是畅快地跑了几圈,心口那阵莫名的烦闷也散了。事后对苏麻喇说,她一定是在宫里憋得太久,出来散散就痛快。

而皇太极带着庄妃骑马,在盛京城里早已不新鲜,如今科尔沁三位,中宫皇后把持大权,宸妃产下皇子,年轻貌美的庄妃哄着皇帝高兴,整个后宫是她们的天下。

宗亲大臣们,表面上阿谀奉承,心中实则十分忌惮。

礼亲王代善,因儿子岳托在皇太极面前抬不起头,虽然皇太极已经见他且宽恕他,更是把岳托交付给他来看管,可代善终日惶惶不安,上了年纪的人,便是病倒了。

同是这一日,皇太极和大玉儿在城外骑马的时候,济尔哈朗来礼亲王府看望堂兄,随口提起皇帝此刻在干什么,代善问:“是和庄妃一起?”

“是啊,和庄妃娘娘在一起。”济尔哈朗道,“皇帝虽然盛宠宸妃,对庄妃还是很念旧情的,庄妃又古灵精怪,当然知道如何讨皇帝喜欢。”

“古灵精怪?”代善冷笑,“老弟啊,你太小瞧人了。”

济尔哈朗道:“怎么了,难道她天天去书房,还真学出什么本事了?不过是知道皇帝喜欢看人读书,闹着玩哄皇帝高兴的吧。”

代善道:“有机会你去打听打听,再来和我说这些话。”

济尔哈朗却说:“我打听内宫妃嫔的事,你不怕皇太极要我的脑袋?”

代善苦笑:“是啊……我老糊涂。”

济尔哈朗将四下看了看,问:“二哥说句实话吧,岳托到底怎么了,我们打朝鲜时,宫里闹的疫病,又是怎么回事?”

代善眯着眼睛,他的胡子已渐渐花白,他道:“给我留一点面子吧,大家心知肚明不好吗,何必捅破。”

“要我说,不是二哥你的面子留不留,而是皇太极他太沉得住气。”济尔哈朗说,“跟了他越久,越摸不透他的心思,过几天,八阿哥满月喜宴,大家都在说,皇帝会不会宣布立太子。”

代善皱眉:“不会,皇太极不会这么急躁,虽然他为了八阿哥大赦天下,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他要捧这个儿子,但真的把那么小的东西推上东宫储君,豪格的心他就彻底失去了。对他而言,豪格还是可用的将帅,他不会轻易放弃。”

“就是那么小的东西,能不能长大还不知道。”济尔哈朗说,“皇太极何必给一个孩子这么大的福气,不怕把他压死了。”

代善摆摆手:“帝王气盛,帝王对我等要有戒备之心,可也要有万万人之上的霸气。他就要让你们知道,他不怕你们生异心,不怕你们起歹念,所有的歪门邪道都只能被他踩在脚底下。不然呢?一个皇帝,做的畏畏缩缩,还打什么仗,争什么天下。”

济尔哈朗觉得有道理,想到将来的事,苦笑:“等我们真的打到北京,朝堂上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汉人,那些汉人都是念过书,满肚子花花肠子,就怕我们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皇太极如今就重用汉官,好些人不服气呢。”

说这话时,宫里来人传话,是皇后派人问候礼亲王的身体,提起数日后八阿哥的满月宴,询问礼亲王是否列席。

代善与济尔哈朗对视,他叹道:“去吧,去吧,我也该露面了,不然皇太极觉得,我不给他面子。”

济尔哈朗问:“岳托呢?”

头发花白的人,面色一峻:“不提了,再也别提起他……”

这日傍晚,大玉儿才跟着皇太极回到宫中,皇太极径直去了关雎宫,大玉儿回永福宫洗漱更衣,和苏麻喇说说笑笑,雅图和阿图跑来了,气呼呼地说额娘跟着阿玛去骑马,不带她们。

阿哲慢吞吞地从后面跟进来,跟着姐姐们一道“生气”,大玉儿弯腰将小女儿抱起来,哄着道:“连阿哲都生气啦,额娘不好,额娘不好……”

可话还没说完,她头上一阵晕眩,手一松,险些将女儿摔在地上,等阿哲落地后,她才扶着炕沿坐下,晃了晃脑袋,依然眼花胸闷。

三个女儿围上来,雅图担心极了,立时吩咐宫女:“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太医。”

关雎宫里,皇太极正与海兰珠说笑,将从马场带回来的几盆花放在她屋里,宝清来问晚膳怎么用,就听见边上永福宫里乱糟糟的。

“是孩子们闹腾么?”皇太极问。

“宝清快去看看。”海兰珠担心妹妹。

得知永福宫宣太医,皇太极过来了,哲哲也跟来,问皇帝:“在马场摔了吗?”

皇太极摇头:“没摔,不过她今天出门前气色就不好,问她说没事,怪我没仔细。”

大玉儿不大耐烦地看着太医把脉,她不喜欢为了一点小毛病大惊小怪,心里正烦躁,却听太医问她:“娘娘上一次月信,是几时?”

“月信?”大玉儿心头一紧,难道她……

哲哲几步走上前问:“太医,你的意思是,庄妃有身孕了?”

太医忙道:“脉象尚浅,但怕是错不了了,所以微臣询问娘娘的日子。”

大玉儿的心咚咚直跳,掰着手指数一数,她惊愕地看向姑姑,看向皇太极。

第198 盼着她生个小阿哥

当值的几位太医,被悉数召入内宫,大玉儿不敢再不耐烦地看着他们把脉,皇太极就在一旁,姑姑也在,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结果。

她时不时和皇太极对上眼,两人在目光里交换着意思,在商量如何向哲哲交代。

很快,几位太医都表示,虽然脉象尚浅,但喜脉是错不了,皇上和皇后若是不放心,请庄妃娘娘静卧数日,再过几天,脉象必然就准了。

哲哲不敢太张扬,吩咐相关的宫人在一切确定之前不许传出去,又听太医诸多叮嘱,一转身,却见皇帝和大玉儿在悄悄说话。

哲哲顿时恼火生气:“皇上是在和玉儿编排,怎么向我交代吗?”

皇太极笑道:“你说什么呢,朕在恭喜玉儿。”

大玉儿眨眨眼睛:“姑姑,是皇上带我去骑马,我说了我不舒服不想去。”

皇太极狠狠地瞪向她,但本就没生气,再想到她腹中可能正怀着自己的孩子,心里便是软的暖的。

虽然那一夜他太疯狂,折腾地玉儿直哭,但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这般体力,他心里隐隐有几分骄傲。

更何况,这个家伙曾说,再也不要给自己生孩子,那是多绝望才说的话,但如今,老天爷又赐给了他们,连老天都不许她绝望。

“要好好养着,这几日不许出门了,永福宫的门都不许出。”哲哲语重心长,“一想到你今天还在马上奔跑,我的心都要跳出来。”

大玉儿嘿嘿笑着,满心喜悦,又见皇太极,想到他可能是从关雎宫过来,便道:“皇上是从姐姐那儿来的吗,快去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也会高兴,过几天我能去看她,姐姐也能来看我了。”

皇太极道:“那你歇着,你姐姐正担心,朕先过去了。”

大玉儿笑道:“皇上别告诉姐姐,我们骑马跑得急,就说是逛了逛,别吓她。”

皇太极满心喜悦和欣慰,又叮嘱了她几句,才离开了。

哲哲在一旁冷眼相看,目送皇太极离去后,转过身的一瞬,在大玉儿脸上看见卸下的笑容。

哲哲恍惚觉得,方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幻景象,偏偏唯一真实的,还是大玉儿脸上的喜悦,她当然要为自己怀孕而高兴,可对皇帝就……

“玉儿?”

“是。”大玉儿含笑看向姑姑。

“你和皇上……”哲哲试探着。

“姑姑别骂我了,我和皇上今天玩得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出门。”大玉儿的笑,那么乖巧温顺,却仿佛是见招拆招,一寸寸都凉透哲哲的心。

是因为自己看见方才一瞬变脸才多的心,还是皇太极根本不能像自己这样察觉到异样,又或者,皇太极是明知道的,但选择了相安无事?

“好好保重。”她只挤出这一句话,她要在祝贺玉儿之前,先去拿捏皇帝的心,千万别是最后一种,哲哲不希望从今往后皇太极眼中的玉儿,只是一张笑脸的面具。

然而这一回,是哲哲多虑了,这既然是皇太极所期待的景象,他怎么会多疑大玉儿的用心,能让他踏踏实实毫无顾虑地爱着海兰珠,玉儿在他眼里,就是变回了从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