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宫檐 阿琐 3483 字 29天前

多尔衮搂过妻子,刚想说几句感激的话语,阿图和雅图就飞奔而来,围着十四叔团团转。

他没法子,只能先哄着小祖宗们,齐齐格陪着一起玩,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十四贝勒府已许久没这么热闹。

玩了半天,齐齐格命婢女打水来,给孩子们洗脸擦汗,看着她们玲珑可爱的模样,又看多尔衮满头大汗地抱着正哭闹的阿哲束手无措,她心理想,倘若这几个孩子是他们自己的,该多好。

“婶婶。”雅图娇滴滴的唤她。

“怎么啦,饿了?”齐齐格摸摸孩子的肚皮,温柔地说,“婶婶叫他们蒸大饺子了,洗了手咱们就去吃。”

雅图却说:“婶婶,我想额娘,额娘在哭……”

阿图或许还懵懵懂懂,可五岁的小姐姐,很明白罚跪是什么意思,亲眼看见额娘跪在宫苑里,雅图心里怎能不惦记。

“乖乖的,额娘没事。”齐齐格捧着她的小脸蛋儿,“在十四叔家睡一晚,婶婶明儿一早就带你们回去,去钻额娘的被窝好不好?”

雅图笑了,齐齐格抱起她,招呼多尔衮:“你小心点,别弄疼阿哲了,挺大个人,抱个小孩儿抱不好。”

多尔衮一脸严肃,紧张得不行:“我跟你换,阿哲要从我怀里跳出去了,她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

齐齐格笑得合不拢嘴:“笨死你算了,能指望你什么?”

皇宫里,一觉睡醒的大玉儿,懵懵地坐在窗下,隐约听得清宁宫传来婴儿的哭声,立刻勾起做母亲的心。

她不能真的昏了头,她还有孩子呢,于是猛地站起来,要去找她的女儿。

可膝盖传来剧烈的痛,根本站不住,大玉儿一下摔趴在地上,宫女们纷纷跑来,七手八脚地把她搀扶到榻上。

苏麻喇赶来,将旁人都屏退,好生劝道:“格格,您别乱动,慢慢来。”

大玉儿问:“雅图呢,还没回来?”

苏麻喇点头:“今晚在十四贝勒家住,大福晋那儿应允了的。”

多尔衮……

大玉儿心一紧,只想着齐齐格可靠,把多尔衮给撇开了,皇太极若知道,是不是又该生气了,他不喜欢多尔衮,他提防着他的弟弟呢。

“格格?”苏麻喇见主子发呆,问道,“不成吗,您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奴婢就去贝勒府把格格们接回来。”

大玉儿摇头:“别折腾孩子们,我现在路都走不好,也不好带她们。”

她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问苏麻喇:“明天能好吗?”

苏麻喇笑道:“能啊,您不记得了,生雅图格格前,我们没照顾好您,一屋子人被大福晋罚跪来着,隔天不都个个儿活蹦乱跳的。”

大玉儿憋屈:“姑姑就只对我和你们狠,对旁人那么好说话,近一年里我总顶撞她逆着她,我知道,她忍我也忍烦了。”

苏麻喇嘿嘿笑道:“可是,旁人哪儿敢惹大福晋生气,这宫里头,也就您了。”

大玉儿被噎住,苏麻喇这样讲,她还真没话可说。

姑姑对别人不是好说话,那是正宫威严,人人都怕她敬她,嫁到盛京这么多年,从没见谁敢顶撞姑姑。

不服气地咕哝了几声,见姐姐不在屋子里,便问她去了哪里。

此刻,海兰珠带着宝清,从小厨房过来,她想着妹妹今天不高兴,做点她小前儿爱吃的点心,和宝清说着她们从前在科尔沁的故事,经过凤凰路下,正好遇见皇太极出来。

主仆俩本是说笑,一见大汗,立刻绷紧脸,皇太极瞥了一眼,本想走开,却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似曾相识的味道,像是过去在哪里吃过的东西,但记忆很模糊,一时想不起来。

“厨房做的?”皇太极问。

海兰珠低着头不应答,宝清不敢不吱声,忙道:“回大汗的话,是兰格格做的,兰格格怕侧福晋没胃口,做了福晋小时候爱吃的点心。”

“什么点心?”皇太极竟是走上前,信手掀开了食盒盖子。

入目,是两碗奶酪,一碟炸果子,但香气不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他拿起上层食盒,底下还码着一笼包子和馅饼,这才是香气的来源。

“你做的?”皇太极问。

海兰珠虽是点头,其实就那么微微一晃,压根儿看不出是回应,也完全不接皇太极的目光。

宝清可不敢,怯怯地说:“这是羊肉馅儿的包子,猪肉馅儿的馅饼,面是奴婢和的,馅儿都是兰格格调的,说、说是侧福晋爱吃的味道。”

皇太极不屑:“玉儿喜欢的味道?多少年前的事情,十来年没见面,你还能记得?”

海兰珠垂眸不语,安静得好像根本不在这里。

皇太极不大耐烦,这姐妹俩的脾气还真像,含怒道:“同你讲话,你听不见?”

海兰珠总算看了他一眼,她心里是怕的,可这人把她宝贝的妹妹欺负得那样伤心,她没来由的就想让皇太极知道,他们科尔沁的姑娘不是好欺负的。

但是她嘴笨,说不出干脆响亮的话,也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气性,那就索性不说话。

“拿下。”皇太极转身吩咐尼满,“正好饿了,拿到大政殿去,等我吃了再宣召他们进宫。”

尼满呆了呆,大汗已经负手离去,他看看海兰珠,又看看宝清,海兰珠似乎还没回过神。

宝清和尼满一脸的尴尬,尼满朝小丫头努努嘴,宝清没法子,硬着头皮把食盒递过来。

“还有吗,侧福晋吃的?”尼满轻声问。

“多的都送去清宁宫了。”宝清为难地说,“这会儿玉福晋怎么肯去大福晋跟前,我们也不敢去要啊。”

尼满啧啧道:“再做些吧,我先走了。”

头发花白的人,捧着食盒匆匆往大政殿去,海兰珠这才明白过来,着急地问宝清:“他怎么拿走了?玉儿怎么办。”

宝清苦笑:“可是大汗要吃,格格,谁敢拦着?要不咱们问阿黛去拿一点,早知道,不叫她拿走了。”

第055 自己选,怎么打

海兰珠在厨房忙半天,结果什么都没送到妹妹跟前,这会儿一屋子主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玉儿咕哝:“他抢我吃的做什么?”

“逗你玩儿的吧。”海兰珠对着妹妹才有话说,笑道,“大汗或是想你去大政殿陪着一道吃,你去吗?”

“不去,让那个女人去好了。”大玉儿恨道,“一想到他们在围场做那种事,我就恶心。”

话音才落,门前就有人进来,冷冷地说:“我还以为你反省好了,结果越发放肆。”

应声进门的,是哲哲,她一来就听见大玉儿说这话,要是叫皇太极听去,可还了得。

海兰珠忙起身,小心搀扶妹妹,大玉儿摇摇晃晃,膝盖疼得厉害,站着很辛苦。

哲哲本是吃了海兰珠的手艺,想起了家乡,想起了科尔沁,可怜一双侄女各有各的无奈,便心软了。

想着来看看大玉儿的伤,好安抚她开导她,谁知进门是这光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气,说话自然重,恨道:“你再无法无天,就让你跪到十王亭去,再不服,跪到盛京城门下去。”

大玉儿经不住这样的话,眼泪跑出来,几乎就要和姑姑顶嘴,被海兰珠拦下,她跪在哲哲面前道:“姑姑,您别生气,玉儿还小,她不懂事,您别跟着一道气坏身子。”

哲哲叹息:“都是三个孩子的额娘了,还小什么,如今想来,得亏没生小阿哥,不然额娘这么不懂事,教出来的儿子,该是什么样。”

大玉儿从前逆来顺受,一切听姑姑的听科尔沁的,皇太极不喜欢,她自己也痛苦,于是听了丈夫的话,开始逼着自己反抗姑姑。

起初还是害怕愧疚、内心忐忑,渐渐尝到甜头后,不觉得意忘形,而此刻正是伤心难过,又听姑姑说这样的话,勾起她这个被科尔沁送来当生育工具的自卑和悲哀。

心里的怨恨一股脑儿倒出来,平日里懂的道理和体贴通通抛在九霄云外。

“就该是姑姑生儿子才对,一定教得聪明绝顶八面玲珑,真可惜姑姑不能如愿,我也帮不上忙。”

她说这句话,心里硬得像石头。

哲哲怔住,所有人都愣了,这戳着大福晋心窝深处伤痛的话,玉福晋怎么能说出口,她再怎么生气再如何委屈,也不该说这话。

“玉儿!”连海兰珠都急了,“玉儿你在说什么,还不给姑姑跪下?”

大玉儿恍过神,坚硬的心软下来,她自己也傻了。

“是啊,这是我的命,我自己不好过,还连累你。”哲哲起身,沉重地深深吸了口气,径直往门外走。

一屋子人,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大福晋带人离去,阿黛纠结得眉头都要拧在一起,最后看了眼屋里的人,重重放下了帘子。

大政殿里,皇太极忙了半天,见了几拨人,夜色已深,便打算去清宁宫。命尼满先去传话,可不多久他跑回来说,大福晋已经歇下,请大汗自行休息。

皇太极问:“大福晋哪里不舒服?”

尼满还没来得及打听,只道:“没听说宣大夫,怕是这两天奔波,累了。”

皇太极想了想,起身往门前走,看见摆在门边的食盒,是海兰珠做的点心,他抢来了,却一口没动。

“你们分了吃吧,别糟蹋。”皇太极道,“去清宁宫,前头掌灯。”

那一晚,宫里特别安静,于是人人都听见大夫被宣召进宫的动静。

侧宫里,扎鲁特氏披着寝衣扒拉在窗口,看着大夫模样的人被引入清宁宫,冷笑道:“这就气病了?病死了才好,给我们挪挪位置。”

因多尔衮的正白旗旗下有从明朝归降的太医,宫里来人找,便有话传到他跟前。

而这会儿功夫,他和齐齐格才摆平了三个小祖宗,守着熟睡的雅图三姐妹,夫妻俩正说悄悄话。

多尔衮起身到门前听下人的传话,齐齐格捧着衣裳来给他披上,才知道宫里大福晋病了。

“怎么连姑姑都病了呢,宫里这一通折腾,那个扎鲁特氏真是可恶的很。”齐齐格碎碎念着,禁不住道,“大汗也是,那个女人妖媚得很,看两眼新鲜便罢了,还真喜欢上不成?有了玉儿那样绝世的美人,他还不够吗?”

多尔衮嗔道:“这话你就别说,祸从口出。”

齐齐格不服气:“你们男人啊,当然是帮着男人。”

多尔衮叹:“我帮他做什么?”

可不是吗,多尔衮帮谁,也不会帮皇太极。

齐齐格是心里沉得住气,才从不在脸上露出来,其实他们兄弟三个,连带三大家子女眷孩子,哪一天不是把脑袋夹在咯吱窝里活着的,要是一不当心松了手,脑袋就滚地下去了。

当年的四大贝勒里,莽古尔泰死了,阿敏因罪软禁,只留下最软面的代善充门庭,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怕只有大政殿里那一位才明白。

“皇太极是见不得科尔沁自以为是,必须压制,他若能有更好的法子,何苦把自己的后宫搅得翻天覆。”多尔衮冷笑,“我觉得他没出息,要用女人来权衡,可也知道他无奈。”

齐齐格问道:“是不是大汗也认定了,海兰珠姐姐是被吴克善送来给他的?”

多尔衮说:“八成就是了,这明摆着的事,还用说明吗?”

齐齐格摇头:“玉儿就不知道,玉儿一丁点儿都没往这上头想,她不傻也不笨,可她太简单了。”

多尔衮怔怔的,他该怎么回答妻子?

齐齐格自言自语:“把我们科尔沁的姑娘,左一个娶来右一个娶来,如今又嫌我们太得意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