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止血药疗效甚微,夏云泽只好试试土办法,解下发带绑住他手臂上端,然后由远及近一点点搓碾过去,尽可能挤出被毒性浸染的血液。
还要时不时松一松发带防止肢端坏死,萧明暄睁了一下眼睛,就着他的水囊把嘴里的药吞咽下去,就再度陷入昏睡中,随便他去折腾。
夏云泽后背的衣服湿了干、干了湿,满头大汗,埋头苦干,终于挤出了鲜红的血液,手臂不再肿得像烤发的面包,体温也渐渐趋于正常。
萧明暄眉心舒展,睡容平和了许多,夏云泽累得半死,又给他换上干净绷带,摊开手脚在他旁边躺下。
回去一定得给小叔子好好补补,这出血量不逊于十次大姨妈,男人也有男人的苦,打个架都要伤筋动骨。
夏云泽额头抵住对方的肩膀,血腥和汗味混合在一起,暖烘烘地,算不上清爽,却意外地撩人。
心跳像汽锤一样沉重,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膛,他闭上眼睛,蓦然产生了一个让他恐惧的念头。
如果这次能侥幸脱身,他也不纠结什么做1做0了,有这样同生共死的感情基础,为他的意中人绽放一回又何妨?
太子不是现身说法力证在下面感觉也挺好么,夏云泽虽然存疑,但是到了紧要关头,他也可以硬着头皮让自己信一回。
反正底线只会越放越低,而他竟然甘之如饴。
他正在胡思乱想,萧明暄突然睁开眼睛,低声说:“有人来了。”
夏云泽往外探探头,什么都没听见,他小叔子已经像蛰伏的野兽一样弹跳起来,提刀朝洞口冲去。
来者是萧屿的人,他们果然发现了这个隐敞的山洞,层层包抄过来,由于忌惮夏云泽手中的暗器,干脆在一丈开外架起弓弩,箭如疾雨,在洞外交织出一张网,令人插翅难逃。
他们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夏云泽想伸手出去用掌弩盲狙一下,却被萧明暄下死力气按住,生怕他细细白白的小手被扎个对穿。
嗖嗖箭雨声中,突然响起“嗤啦”一声,淡淡的硫磺味儿随风飘入,萧明暄脸色丕变,竟然迎着漫天利箭飞身跃起,挥刀劈向飞进来的黑影。
雷火弹!
时间仿佛停止了,夏云泽脑中一片空白,心脏激痛,让他连呼吸都窒住了。
他听到箭头破开身体的钝响,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箭雨骤停,硝烟四起,山林为之撼动。
“明暄!”他呛咳出眼泪,朝萧明暄倒地的方向扑过去,白烟阻碍了视线,夏云泽颤抖着伸过手去,却摸到满手鲜血。
一只大手攥住他的手腕,萧明暄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趁现在赶紧逃,想办法混出去,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不可能!”他恨得咬牙切齿,“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
萧明暄眼睛一亮,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哑声说:“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闭上你的乌鸦嘴!”夏云泽厉声喝止他,手下动作不停,确认了两处箭伤,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大腿上,此处缺医少药,毒雾弥漫,只能简单处理,夏云泽折断了箭杆,撕开止血药粉就要往伤处撒。
萧明暄抬手拦住他,问:“你会取箭头吗?”
我当然不会了我只是个与世无争的小宅男好不好!夏云泽瞪过去,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挫败感。
萧明暄让他把自己扶坐起来,从马靴中取出一柄小匕首,点了个火折子烤过,然后自己动手把大腿的伤口划得更大些,血淋淋地取出箭头。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下手快准狠,神情泰然自若,连眉毛都没抖一下,好像划在别人腿上,看得夏云泽心惊肉跳,冒了一头冷汗。
这萧二郎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啊!
萧明暄看他一脸颓丧,竟然还笑得出来,问:“学会了吗?”
夏云泽耳朵嗡嗡作响,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只会木木呆呆地点头,结果小匕首被塞到他手上,萧明暄躺平身体,指指腹部的伤口,命令道:“帮我把箭头挖出来,动作利索些,别弄疼了我。”
我可去你妈的吧!我小时候连给洋娃娃打针的游戏都没玩过,你今天让我来一台外科手术?
还要别弄疼了你,你像怕疼的样儿吗?撒娇也要讲究基本法好不好!
萧明暄对上他圆溜溜的杏眼,还要打蛇随棒上,软绵绵地央求道:“实在是拖不得了,求小皇嫂救我一救。”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情况也确实危急,夏云泽牙一咬心一横,赶鸭子上架地在肌肉男身上动起刀来。
一刀下去差点划到自己的手,他做了几下深呼吸,默念“大不了老子还你一条命”,再下刀的时候手稳当多了,竟然还能想到别破坏萧明暄形状优美的腹直肌,尽量顺着肌肉纹理下刀。
他憋着一口气挖开伤口取出箭头,比伤员还要紧张,然后马不停蹄地撒止血药粉,包扎好两处伤口,还给萧明暄喂了几口水和肉脯,才脱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直叫受不了。
一半是后怕,一半是庆幸,方才萧明暄置生死于度外的惊险场面,他这辈子不想再见到。
同时感叹肌肉发达就是好,两支箭都被坚韧紧绷的肌肉卸去力道,箭头也嵌在肌肉中,没有更进一步伤到内脏和大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