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站了起来,平静的问:“多久才能修好?”
老古董道:“短则几天,长则一月。”
阿嫣颔首:“可以。”
*
王府地牢。
夜深了,守在外面的侍卫打起瞌睡,正睡的香甜,耳边忽然听见细碎的声响,蓦地惊醒,到处巡逻一圈,并没发现丝毫异常,想来只是地牢阴湿,水滴流下发出的声音,亦或是猫狗无意中闯了进来。
他又睡着了。
同时,牢房内。
兰陵君睁眼,尚未开口,哑穴已经被人点住。
那人弯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和尚,我带你离开,出去后,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可好?”
第77章 王府贱妾(三四)
乡间小村。
阿月从溪边浣衣归来,抱着木盆, 远远望见山脚下, 那一间小小的庭院, 不禁驻足观望了会, 回想起不久前王府的所见所闻,当真恍如隔世。
那晚,她偷偷从后院里跑出去,想给关在柴房里的阿嫣送点水。
自她进王府以来,对她最好的便是温柔寡言的阿嫣姐姐,初次侍寝,她曾遭到王爷暴虐的对待, 身心受创, 卧床高烧三天不起, 也是阿嫣衣不解带,在旁服侍,直到她退了烧,性命无忧。
即使她们都是命贱的人, 姐妹一场, 她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躲过侍卫,踮起脚尖,趴在窗口往里张望。
——柴房里空无一人。
她吃了好大一惊,正想叫阿嫣的名字,斜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苍白而柔软, 带着淡淡的幽香,悄无声息地捂住她的嘴。
有人在她耳旁轻轻道:“你在看什么?”
她惊恐地转过头,只见月色下,阿嫣的眼睛幽深如墨玉,静静地凝视着她,带几分散漫的笑意。
阿嫣的手腕上缠着一条带子,应是布衣撕裂后绞成的,十分结实,带子的另一头……缠在一个男人的腰上。
阿月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
那个男人……他不是宴席上,王爷叫人押进来的和尚吗?
他的上身赤裸,精壮的胸膛上遍布骇人的鞭痕和拷打的伤痕,灰色的僧衣被扒了下来,做成连接着他和阿嫣的粗布条。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嫣看见她的眼神,不怎么在意,平淡道:“和尚不肯配合我,光说叫我生气的话,我把他的哑穴又点上了。至于你——”沉思了会,问道:“你会洗衣服吗?”
阿月茫然点头。
阿嫣问:“你会做饭吗?”
阿月又点了点头。
阿嫣笑了笑:“那就好。”
然后,阿嫣牵着那和尚,带着她,就这么离开了王府。
走的是正门,还顺手牵羊了一辆马车。
可那些守卫的人,看见了他们,竟然视若无睹,一个个像是丢了魂,神思恍惚,身体摇摇欲坠。
……真是邪门。
更邪门的在后面。
他们找到了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落脚地,阿嫣见废弃的木屋里,家具皆是破旧不堪,便给了和尚一些王府里带出来的银两,催他驾着马车当免费苦力,出去采买物品,还给他列出一个清单。
等那和尚走了,阿月上前,问道:“你不怕他一去不回?”
阿嫣答道:“这头秃驴是个傻的,只认死理,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回来。”
阿月好奇道:“在王府里,你为什么牵着他走?还有他的衣裳,怎会……”想起和尚赤着身体的模样,她脸色一红。
阿嫣轻哼了声,眼底浮起一丝不耐:“我跟他说,我能救他,前提是他答应我三个条件,他问我什么条件,我如实坦白,谁知他听完不肯了。”
阿月问:“三个条件?”
阿嫣解释:“很简单的,互相侮辱两次,然后愉快的春风一度,快的话一个晚上就能搞定,慢的话也就三天——都是那秃驴不开窍,死活不同意,还说与其让我折辱,不如留在地牢等死。”柳眉渐渐拧起,显出几分恼意:“你说他是不是个傻的?宴席上算他走运,公主被我气的晕过去,他才逃过一劫,可谁能保证,以后王爷不会突发奇想,叫院子里扫地的大娘侮辱他?”
阿月听的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她。
阿嫣叹了口气,耸耸肩:“我同他说的烦了,又点了他的哑穴,扒了他的衣服,强迫他跟我走。”
阿月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后来,那和尚回来了,身上罩着个奇怪的麻袋,遮住上身,瞧着极为可笑,他从马车里搬东西下来,除了家具和必需品之外,还有阿嫣要他买的胭脂水粉,他买的成色都不好,阿嫣见了不喜欢,自己骑马出去了。
阿月看着马背上远去的倩影,忽然觉得陌生。
这个……这个人,当真是王府里柔柔弱弱,沉默而隐忍的阿嫣姐姐吗?
手里的木盆有点沉。
阿月醒过神来,继续向前走去。
*
小庭院分一间主屋,一间偏房。
阿月暂住偏房,主屋自然留给剩下的两个人。
晌午时分,天气阴了下来,天空冷不丁地飘起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住天地。
早前闷热的感觉,终于消减了不少。
阿嫣坐在梳妆镜前,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角落里铺着一张简陋的草席,兰陵君盘腿坐在上面,身穿一件灰白色的麻衣,手腕套着一串佛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只看一眼他的口型,她就知道,他背的是哪一段经文。
从早上到现在,他又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佛经。
阿嫣摇了摇头,低低哼了一声,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伸手抚摸镜中人的容颜,眼眸泛起一丝温柔的光,对着镜子念道:“今天你最美,明天也是你最美,后天你还是最美,全世界最美的人就是你……”
他念经,她也念。
过了一会儿,兰陵君停了下来,睁开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目光清冷如水,扫过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
他轻叹了声,又闭上眼眸,继续诵经。
几分钟后,他忽然停住,眉心拧起一道痕迹。
前方传来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正是他记不起来的经文。
兰陵君一怔,讶然道:“你——”
阿嫣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怎么,没见过会念经的妖女?”
兰陵君下意识地点头,开口道:“女施主,你在何处听过这段经文?”
“西天。”
兰陵君皱眉:“西天?”
阿嫣轻挑眉梢,眸中水波流转,柔声笑道:“小和尚,你不过才活了几个年头,又读了几年的佛经?你们整座藏经阁里的佛经,一半以上我都能倒背如流,可不是吹牛骗你的。”
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跪坐下来,声音更为柔和婉转:“和尚,这几天我醉心养颜美容,还没功夫跟你多说几句话——来,你瞧瞧。”仰起脸,将艳若桃李的面孔凑到他跟前,离他的唇不过分毫距离:“是不是美多了?”
原来苍白的脸,如今白皙中透出一点粉嫩的红。
原本憔悴的容色,如今神采焕发,眉眼是浓墨重彩的画,一颦一笑鲜活而娇媚,而眉心点的那一滴朱砂痣,红艳得令人心尖发颤。
佳人倾城。
兰陵君只看了一眼,便合上眼睑,轻念一句:“阿弥陀佛。”
阿嫣也不生气,笑吟吟地打量了他一会,忽然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坐在他腿上,水蛇似的手臂攀住他的后颈,存了刻意讨好的心,语气便是极亲切的:“大师,你看这样成不?你我欢好三次……你一边努力,我一边念经给你听,你在我身上喘气耕耘,我在你耳边念阿弥陀佛,念南无观世音菩萨,给你加油。这般你也满意,我也高兴,岂不快哉?”
女人身上的幽香浸染了周围的空气,留在鼻息之间萦绕不去。
她的肌肤温软细腻,靠在他身上,正如温香软玉在怀。
最难不过情劫。
兰陵君双手合十,佛珠从他手腕上垂下来,他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淡声道:“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阿嫣哼道:“你才几年的道行,就来劝我了?和尚——”他不搭理,她看着他,又哼了声:“秃驴——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我侮辱你一次,你侮辱我一次,这也不亏啊……”她的手指划过他耳畔敏感的肌肤,软声道:“咱们速战速决,你的佛祖不会知道的,听话,乖。”
兰陵君不为所动,平淡道:“施主,不如小僧念一段《清心经》给你听?”他睁开一只眼睛,沉默片刻,又道:“倘若你真的……燥热不安,小僧可以用内力助你平复体内的邪火。”
阿嫣柳眉倒竖:“你这头死脑筋的秃驴,为何真倔的跟驴似的?若非当日我在王府里出手相救,你早已破戒,如今跟我嘴硬什么?”
兰陵君又沉默了会,叹了一声:“女施主,你那是自告奋勇要对我施暴。”
阿嫣不耐烦道:“专注结果,不要在意细节!你就说,是不是我把那公主说的气晕过去,王爷才会放过你的?”
兰陵君淡淡道:“即便你不挺身而出,也不会发生什么。”
阿嫣微微一怔,惊道:“该不会……该不会在地牢内,你已经被咔嚓了?”她做了个剪刀的动作,目光瞥向他双腿间,怒道:“你不早说!那我还费心救你出来作甚?气煞我也。”
兰陵君没听懂,只道:“真到了那一刻,小僧必当一死以证吾道。”
阿嫣的心思早飘到九霄云外,压根没理会他,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又坐到他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他两腿间摸了一把。
兰陵君来不及拦阻。
阿嫣摸完了,眉宇又舒展开来,调笑道:“小秃驴,好端端的,你吓我作甚?这不好好的挂在那儿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阿月的声音:“阿嫣姐姐,大师,饭好了,快过来吃。”主屋的房门开着,她便很自然地走了过来,结果一眼看到两人缠绵在一起,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呀’了一声,捂住脸转身跑开。
兰陵君皱眉,忙拿开女人不规矩的手——可刚碰到她纤细洁白的手腕,他一滞,看向她:“你的手……”
阿嫣笑了笑,抽出手,不以为意:“这只手被人废过,筋骨寸断,即便大能如我,长好也需要一段时间。”
兰陵君问:“是……摄政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