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脸皮能比城墙厚,笑嘻嘻地说:“靖泽的舅舅可不就是我舅舅!”
李见坤说:“少油嘴滑舌。”
郑驰乐说:“我们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感情,要是靖泽跟家里撕破脸或者甩下怀庆的事跟过来,对我们以后的发展不仅没有好处,反倒还平添阻碍。何况老爷子只是把我调到奉泰,这根本不算什么难事,要是我连这点磨练都适应不了,凭什么说以后我们可以接受任何考验?事实上就算老爷子他不这么做,我大概也会去别的地方发展。往后我们腻在一块的时间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李见坤不由问道:“你就那么有信心?你觉得你跟靖泽的感情可以接受时间和距离的考验?”
郑驰乐说:“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这点儿阻难当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他将两只手遥遥相对地举在两侧,扬了扬右手,“假如说这边是靖泽,那他的起点是在这里,他有好背景、有好家庭、有好老师、有好底子……无论哪一样,他都比我高得多。而我的起点在这里,”他扬了扬左手,“虽然我有医学方面的加成,但没有好背景、没有好家庭,师父在这方面没有出力的地方、而我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可以说我的起点是比靖泽要低的。所以说横在我们之间的根本不是时间和距离,而是这些差距——想要真正地走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朝着同样的方向往上走。”
郑驰乐比了个手势,两只手掌上行了一段时间,最终彻底并合在一起。
李见坤看着郑驰乐沉着而坚定的脸庞,不知怎地,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郑驰乐把他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清楚,可在明了自己正处于那样的处境后却依然没有丝毫畏怯。
这样的郑驰乐让李见坤一下子恍惚起来。
他想到了关靖泽的母亲、他的妹妹,虽然妹妹从小体弱多病,可一直最有主见,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他妹妹一开口就能定下来。虽说他是哥哥,可当时他们那么多年相依为命地过下来,他妹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郑驰乐给他的感觉就像重新看见了当初的妹妹。
那时候他妹妹也是这样的,明知道差距很大、明知道关家那样的家庭很难接受他们这种毫无背景、毫无势力的媳妇儿,却还是嫁给了关振远。
李见坤以前去过关家几趟,关老爷子那种打心里瞧不上他们的态度让他很窝火,可是为了妹妹他忍了下来,从来都是好脾气地问好寒暄、好脾气地忍受关老爷子的冷眼。
郑驰乐如今的情况比他妹妹当初还不如。
他妹妹至少是女的,娶低嫁高是很寻常的事,搁哪儿都不算稀奇。可郑驰乐是男的,他要跟关靖泽在一起关家就等于直接没了关靖泽这棵好苗子。
可想而知,向来以家族为先、以利益为重的关老爷子会有多大的反应。
李见坤说:“我早就说过这条路不好走。”
郑驰乐说:“我也早就说过只要是自己选的路,多难走我都不怕。”
李见坤说:“你还真是够拗。”
郑驰乐说:“不提了,我们还是去做正事吧。大话我刚刚都搁下了,为了别让它变成笑话,舅舅你可得帮着我点儿!”
李见坤不置可否,边给郑驰乐讲现在的进度边领着郑驰乐去省厅上面挂名儿。
郑驰乐在整个研讨组里面是资历最浅的,而且是初来乍到,对情况不太熟悉,于是跟着李见坤坐在最末位旁听。
主持研讨会议的是奉泰省卫生厅资格最老的鲁邦彦,他头发花白,看起来却依然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轻轻一扫就让整个会议室寂静下来。
郑驰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研讨组的组成成员。
大概是真的很重视这件事,郑驰乐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当然,他并没有跟他们见过面,只是在整理每年交流会资料时看到过这些人。其中几个显然是《国医新志》和交流会的老朋友,郑驰乐甚至能如数家珍地列出他们擅长的东西。
还有些大概就是省卫生厅派出来的人了。
郑驰乐在观察
别人,其他人也在观察他。
郑驰乐这几年在淮昌那边的交流会上露面的机会少,他认得的人多,认识他的人却少。就连鲁邦彦对郑驰乐也是很陌生的,看到他年纪这么小,皮嫩肉新的,不由皱起眉。
鲁邦彦觉得郑驰乐是上头派下来混资历的,毕竟医疗点的筹建工作可以说是个省级的大项目,参与过后绝对可以在履历上添上好看的一笔!
想到这里,鲁邦彦扫过李见坤的目光都带着点不满了,因为郑驰乐是李见坤推荐的。
不过鲁邦彦能被推出来独立主持这么个大项目,待人接物自有自己的一套,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周全的。他示意大伙安静下来,看着李见坤和郑驰乐的方向说:“今天我们研讨组来了个新成员,他是李医生推荐进来的,在医疗站点的筹建方面很有经验,我们来认识认识吧。”
郑驰乐也不怯场,站起来微笑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郑驰乐,经验我不敢说丰富,只能说参与过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