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到收成记录上写着的斤数后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边的菇类居然相当高产。
郑驰乐问汪伯:“你们这边出产食用菌?就是我们平时说的蘑菇之类。”
他提到了,汪伯也不隐瞒:“这个确实有,每年雨季我们这边的森林里都会长出很多菇,小鬼们都爱去采,特别稀罕的还有省会的酒店特意过来收,开的那个车还真是豪气。”
郑驰乐说:“产量好像还不错,不过大多是自产自销,也没多少进账吧?”否则他在做规划时也不会忽略这一项。
汪伯说:“这都是老山林给的东西,我们每年采得也不多,得给第二年留点种,过了那个量我们是再高价钱都不卖的。而且省会那家酒店叫我们签了个合同,说要长期给那边供应,给的价钱很优厚,我也就签了。这份钱过了我们的手,又按照收菇时登记的量一个个发下去,家家户户都欢喜。不过合同里还有个保密条款,叫我们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能把我们这个产地暴露。”
郑驰乐听得有点意思,问道:“那是什么酒店?要是不方便跟我说也没关系,不用在意。”
汪伯说:“这倒是没什么好瞒的,小郑医生你嘴巴严,不会到处说。那酒店叫莲华大酒店,在省会那边好像挺有名。每次来的时候作主的好像是他们的女老板,她人很好,还把我们村很多人招了去做事。”
郑驰乐说:“没想到你们把事情藏得这么严,连县委那边都没通气。”
汪伯有些郝然:“其实我们对王书记不是很……小郑医生我就直接跟你说吧,我们这边以前是白国栋管的,白家本家就在前面那个山头,他们家跟那个王家不和是老恩怨了,倒是跟柳泉那个王家有往来。你也知道两个王书记几乎是水火不容的,我们这些踩在县界上的老百姓就像夹心饼干一样两边受罪,我们不跟县里通气也是这个原因。”
又是两王的恩怨,郑驰乐也没辙了。
说起来柳泉王家和延松王家其实还有亲缘关系,见了面喊声叔伯兄弟之类的完全说得过去,可两家祖上又发生过严重分歧,两边都认为对方站错了队才导致自己家没落,几十年如一日地相互埋怨着。到了王季伦和王长云这一代,两人总是处于同样的阶层、总是坐着同样的职位,于是矛盾就更深了,早就拧成了一个化不开的结。
两边之所以能够合作,一来是因为郑驰乐和关靖泽这两个催化剂,二来就是因为当初斗得太狠导致彼此的仕途都碰上了危机——王季伦是风评不好,王长云是政绩不行,郑驰乐和关靖泽的到来让他们有了台阶可下,于是他们暂时摈弃成见让两县展开项目合作。
但两家的嫌隙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现在延松和柳泉都在快速发展,等到两边有足够的能力单飞时,王季伦和王长云都会动“撇掉对方”这个念头吧?
毕竟他们合作是为了度过危机,并不像他跟关靖泽这样想要比肩共进。
一旦由合作关系变成竞争关系,他们很快就会撕破脸。
他和关靖泽能做的也只有加重合作这边的筹码,让两王之间维持在现在这个状态。
郑驰乐说:“汪伯,这个莲华大酒店的电话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我想跟她谈谈。”
郑驰乐打的是给项目拉投资商,投资商到位的提案跟投资商没到位的提案受重视的程度是不一样的,要是投资商资金充足、底气也足,几乎是一递上去就马上进入筹备状态,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莲华大酒店郑驰乐早就听说过,有次他去沈家做客时沈扬眉就跟她说起过它。莲华大酒店的创始人是个女孩子,名字就叫连华。连华出来创业时家里遭逢噩运,她父母因为在经济跃升期看走了眼落得满身负债累累,结果走到高楼上在她跟她妹妹眼前往下跳。
债主没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放过她,屡屡上门打砸。
连华愣是撑了过来,一间间银行去跑,希望能抵押所有不动产用来创业。这时候私人贷款还不在境界规划范围内,但有个慧眼识珠的老经济学家问过她的详细想法之后为她提供了宝贵的本金。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莲华大酒店。
更难能可贵的是,连华今年才二十九岁!
她年轻、貌美而且有钱,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强人。
莲华本来就在郑驰乐的跑动名单上,意外碰上这样的机会,郑驰乐觉得自己该好好把握。
见汪伯有些犹豫,郑驰乐向他解释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们准备建的滑雪场是保护性开发,但如果按照原来的规划,再怎么保护也会破坏菇类的生长环境。我早就走过县里的大部分村子,他们产的菇类都没你们这边多,也没你们这边好,我觉得你们这儿可以维持原生态的菇类保护区域,到时候再在你们村里建点儿小型民宿,搞些菇类展销会和蘑菇宴之类的活动吸引些人过来——这样的话,冬天滑雪场会给你们带来人气,其他季节你们又可以靠菇类的产销增加收益。我们这边建设得越丰富,各种项目之间也会相互带动,最好的结果我们都是可以想象的——大家一起发家致富奔小康。”
汪伯是一村之长,不难消化郑驰乐的话。他心动了:“那好,我把莲华那边的电话给你。不,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连小姐,先跟她说了这边的情况再让你直接跟她谈。”
郑驰乐点点头:“那好,谢谢汪伯。”
汪伯边拨电话边说:“我谢你才对,小郑医生你都是为了我们想。小郑医生你不知道吧,以前县里那边有些人下来了说话都是用鼻孔哼出来的,什么话都套个‘任务’来压我们,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现在好多了,他们要是态度不好我们是可以投诉他们的!”
郑驰乐笑了:“没错,必须得投诉!”
接通了,汪伯不再说话。
等那头传来“喂”的一声,汪伯才说话:“连小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他简单地把郑驰乐想跟她谈事情的意思转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