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以后我们跟青花乡那边往来多了,每隔一天就会约好一起到山上谈谈话,拿关乡长的话来说就是山顶空气好,脑子也清醒。”
中年男人说:“上山的路是哪条?能给我指个路吗?”
留守的人说:“当然没问题,我带你过去,天黑了也不怕,那路现在越来越宽,好走得很。”他边说边领着中年男人往外走,走到山脚又想起自己还没问姓名,“对了,老哥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说:“我叫方海潮,你叫我一声老方就行了。”
留守的人没听过这名字,闻言马上改了称呼:“方老哥你沿着这路上山就成了,我还得回去守着等他们回来。”
方海潮微微一笑,朝留守的人道谢之后就缓步走上山。
方海潮来到怀庆已经一个多月,令人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
他从口袋里掏出本记录本,翻开其中一页在青花乡和榆林乡的交界处圈了个圈。
记录本画着的详细地图上已经有大半地方被圈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方海潮都是在怀庆省内转悠,他既登门拜访怀庆有名气的“名流”,也拜会经验丰富的老怀庆人,更重要的是走访像榆林乡这样的落后地区。
方海潮长着张路人脸,衣着也普普通通,走到哪都不会太受瞩目。一个月走下来他脸都晒黑了一层,竟也传出多少关于他到处跑的传言,这会儿外界都在说他徒有虚名,以前的赫赫声名都是靠家里帮扶的,换了地儿就没半点能耐。
沈其难打趣过他两句:“你再不拿出点真本领给他们瞧瞧,他们以后可不会服你。”
方海潮也不在意,说道:“真本领不是拿来给他们瞧的,办事之前不了解情况,真要出了差错谁来负责?”过后照样是自顾自地走访。
走了那么多地方,榆林乡给方海潮的感觉最好。虽然条件不太好,但每个村落都很干净,在村口的墙面上都整了个布告栏,贴的是防疫宣传画、防疫工作分工表,显然把这项任务落实得很好。
看来年轻人确实有年轻人的一套方法。
方海潮沿着山路往上走,借着月色瞧见了林间那一块块天然绿篱笆的药田。这些药草都是依着地形来栽种,药田边上那一丛丛野花野草还长得特别茂盛,可以食用的蕨菜、薇菜、山芹也间杂其中,森林的风貌还保持得很好,看得出这半年来的开发并没有对它造成破坏。
到了山顶就是比较耐寒的针叶林,下层也见缝插针地长着小乔木和矮灌木,笔挺的马尾松长得又高又好,尖针似的叶子随着夜风簌簌地往下掉,倒也是种不错的景致。
方海潮穿过松林后就瞧见了一座古朴的道观,比之外头重修的那些碧瓦高楼大塔,这藏在山林间的老道观反而还多了几分“仙气”。
道观门没关,他在道观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进大门穿过前庭进了正殿。
正殿立着的塑像沉穆地站在那儿,没来由地让人生出一种敬畏。方海潮不信教不信佛,但也对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的文化很尊重,在塑像前顿足静立。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阵阵笑声。
方海潮正要沿着声音来源往里走,就瞧见个老道人站在过道前静静地往那边看。
方海潮走上去打招呼:“老道长你好。”
老道人记性不错,一眼就看出他以前没来过:“你是?”
方海潮说:“我叫方海潮,本来想在榆林乡走走,听说榆林乡委的人上这儿来了所以上来看看。”
老道人点点头:“你要是找他们,往前再走几步就是。”
方海潮说:“谢谢道长。”
老道人转过身往外走。
方海潮若有所思地看着老道人的背影。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老道人脸上的神情还真是复杂得很。
听说建国初年这一带闹得风风雨雨,“封建迷信”和“走资派”首当其冲,这个道观肯定也被波及了。听说青花乡跟延松县委书记的仇怨也是因为那时候的事才结下了,最近似乎慢慢缓和下来了,看来道观这边的结也在慢慢地解开。
想到妻子赞不绝口的郑驰乐,方海潮笑了起来。他去了那么多地儿就是不往青花乡走,气得妻子都要跟他急了,那表情儿想起来就有趣。
他就是故意在逗妻子,郑驰乐他当然是要见的,不说郑驰乐搞的小项目,光凭郑驰乐保住了他和妻子的孩子他就得当面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