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说:“我知道这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没有提起土地。土地方面我们不能开先例,开了先例会让其他地方很难办。但是王家这个房子不一样,这房子的地契上明明白白还写着王家人的名字,只是王家人没有来讨,乡委就把它当成无主之物住了进去。这个应该还,为了青花乡的发展,也必须还!青花乡发展起来了,我们还怕没有住的地方吗?”
有人本来就不服郑驰乐,这时候提出异议:“说得轻巧,你说发展就发展?而且在那之前我们住哪?我们家里人住哪?”
郑驰乐说:“村委的规划土地现在还有,新住处我们现在就着手建,不会拖太久。有家眷的先让家眷回娘家或者回老家暂住,这段时间我们就先到小学那里打打地铺,这种天气也不冷,撑一段时间不是问题!而且我看很多同志都是青花乡人,家里不会连打个地铺的地方都没有吧?”说到最后,他的目光瞧向了发言的人。
那人本来就是西村的人,闻言一滞,又提出第二个问题:“建房的钱又从哪里来?”
郑驰乐说:“乡委还有钱。”
这下其他人也有意见了:“乡委的经费本来就少,要是再用这么一笔,下半年的财政就太紧了!”
丁于飞也皱起眉:“小郑乡长……”
郑驰乐说:“这就是我们要谈的下一个问题了。”他站了起来,“我以前在淮昌那边跟过一个项目,做的是山地药材种植的试点。我这段时间把我们周围的山头走了个遍,发现我们这边的森林是宝贝,正好给药材种植创造了很好的条件,所以我决定向上提交这个项目申请。”
有人显然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惊讶地说:“岚山我听说过,现在可是国家级的药材种植基地!”
有人则怀疑地看向郑驰乐:“郑乡长你才十几岁,真的参与过这个项目吗?”
郑驰乐说:“我也就跑跑腿。”他看了眼丁于飞,“乡委不是我的一言堂,可不可行还是得你们看过提案以后再来讨论,你们呆在青花乡的时间比我久,对青花乡更熟悉,可以在提案上再做进一步修改。丁乡长,你把材料发下去吧。”
丁于飞这才明白郑驰乐给的材料是准备怎么用的。
他立刻把油印出来的材料分发到没给人手上。
郑驰乐在众人翻看项目材料期间说道:“县里批不批这个项目还不一定,我的意见是我们在上交申请之前,应该先做完我刚才说的事。”
这显然是个艰难的选择。
青花乡的项目被打回来不是一次两次的事,申请项目款更是难上加难。究其根本,一是青花乡条件确实不够好,二就是王季伦那边的问题了——同等条件下,王季伦肯定会略过青花乡!
郑驰乐要求他们放弃现在住的好地方去挤破落的青花乡小学,肯定谁都不愿意。可郑驰乐摆出的鱼饵实在太香了,岚山那地方的成功谁都看得出来,虽然青花乡起步条件肯定不如岚山,但只要能让青花乡“脱贫”,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成绩!
更重要的是郑驰乐来时不显山不露水,正式上任之后办事却非常利落——就拿最开始的防疫方案来说,他一出面县里就批了,整个项目的各项工作也都层层落实到每一个人头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而且干了就能见到效果。
方向明确,成效又显著,几乎所有人心里都不自觉地对郑驰乐心生信服。
郑驰乐的第一把火烧得很好,第二第三把火眼看又能烧旺,乡委里的争议声慢慢就少了。
有丁于飞在一边摇旗呐喊,最后意见完全统一了。
想到后面还有个好项目要做,每个人都变得很有干劲。
他们先是动员乡人写联名道歉信。
这并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却是必须的。
郑驰乐在了解情况时已经反复地做当年那些参与人员的思想工作,乡委落实这项任务的时候请了他们出来说明情况,做得还算顺利。
只是当工作一步步做下去之后,很多人当晚都无法入眠,心里总觉得被什么堵着似的。从纸面材料看到是一回事,直接听到那一幕幕又是另一回事,一开始觉得郑驰乐是在瞎折腾的人这一夜都没有合眼。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们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夏季的夜晚非常宁静,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蛙叫和虫鸣。
他们坐在中庭的井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说的都是白天的事情。
丁于飞也没有睡,他撑着井边的辘轳感慨:“最近特别忙,但心里也特别踏实。”
踏实这个词得到了一致的认可。
郑驰乐年纪很小,但他做事非常有规划性,就算是山地种植项目他也划出了一个个阶段性任务和阶段性验收标准,也就是说你做的每项工作都会很快得到肯定。跟着这样的人做事,累是累了点,可心里很踏实,因为你永远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甚至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