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郑驰乐感到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中。
原来所谓的不期待,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期待而已。
因为期望总是落空、因为从来没有体会过胸腔被填满的感觉,所以才能冷静地、理智地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做法”、“这种感情并不是必须得到的”、“我并不需要”。
事实上人的本性永远是贪婪的,没得到的永远都盼着能得到。
郑驰乐看着还是个小不点的佳佳挣脱郑彤的怀抱撒开腿朝自己跑过来、张开手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膝盖,整颗心都发软了。
他揉揉佳佳的头发:“佳佳来看小舅舅吗?”
佳佳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小舅舅骗人,又说放假就来看我的。”
郑驰乐把她抱起来,耐心地哄道:“小舅舅还有事要忙,忙完了肯定会去看佳佳啊!瞧你这小鼻子红得,在外面站了多久了?这样会冻伤的。”
“我就站了一小会儿……”佳佳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瞄向郑彤:“妈妈等了好久,我后面才跟出来!”
郑驰乐微怔。
郑彤一直在注视着郑驰乐,看到他脸上那一瞬的失神,心不由揪了起来。
关靖泽说得对,无论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事实却是她从来没有给过郑驰乐半点应该给予他的关爱。如果她尽过作为母亲的责任、给过郑驰乐作为母亲的关怀,郑驰乐不会为这小小的等待感到困惑——因为那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做的事。
郑彤忍住鼻头的酸楚:“乐乐,我年后才回永交,今年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郑驰乐微微一顿,说道:“当然好,外面冷,我们快进去吧。”
家里有个女人在,氛围会截然不同。
季春来、吴弃疾、赵开平、郑驰乐、童欢庆这师门三代人都是男的,往年过年时也没那么讲究,也就是菜肴比平时要丰盛一点儿而已。
第二天郑彤和佳佳一早就醒来了,拉上郑驰乐和童欢庆去采购年货。吴弃疾和赵开平碰上了,觉得只有郑驰乐、童欢庆两个壮丁可能搬不动太多东西,于是也加入了队伍。
回来之后诊所的后院堆满了新购置的东西。
郑彤年轻时就有一双巧手,这会儿拿出红纸练了练,居然也把剪窗花的手艺给捡起来了。她领着郑驰乐和佳佳一起动起手来,很快就给每间房间添上了几分春节的喜意。
把诊所和后边的住处里里外外地装点完后还剩下不少,郑驰乐领着佳佳跑到邻里那里派送,借这个机会拉进邻里关系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想炫耀了:一来呢是炫耀自己的新手艺,二来呢当然是炫耀自己可爱又伶俐的“外甥女”。
老街这边左邻右舍都挺熟的,很快就知道佳佳的父母是谁了,有念旧的人问道:“关书记最近怎么样?”
郑驰乐故意逗佳佳:“你爸爸最近怎么样?”
佳佳也不怕生:“还是书记!”
周围的人觉得这回答可真妙,关振远这会儿可不就是继续当书记吗?不过还是有人继续引佳佳说话:“市委记都是书记,级别却不太一样啊!”
佳佳不知道级别不太一样的意思是好还是坏,疑惑地转过头望向郑驰乐。
郑驰乐说:“确实不一样,升官了。”
佳佳如释重负:“那就好!”
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儿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郑驰乐抱着佳佳回到诊所时郑彤和赵开平正在忙活着做面食,佳佳马上跑过去要凑热闹。
郑驰乐脚步微微一滞,也跟了过去。
他看得出郑彤正试图弥补。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毕竟还是到来了。
郑驰乐挤到佳佳身边笑眯眯地说:“看谁揉得又快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