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沈笙哭笑不得,可他听出顾艾的道歉真心诚意,又知道他病发时会突变狂躁,一向就很容易心软的沈笙再度心软了:“不要哭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真的吗?”顾艾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他。
他头发乱糟糟的,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倒和他在家里那副邋遢样没什么区别。沈笙忍不住笑,心底最后那点生气烟消云散。他点点头,放轻了声音:“嗯,我原谅你。”在顾艾眼神亮起来的一瞬间,他又板起脸,装出严肃道:“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要记得吃药。”操劳心发作的沈笙语重心长,一本正经,“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你不按时吃药,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哦。”顾艾闷闷不乐,老实地点点头。“我会听话的。”
越看越像个任性的小孩。沈笙不由得感叹一句,从今天以后,天才作曲家顾艾的形象怕是再也无法在他心中存在了。他抽回自己被眼泪弄得湿漉漉的手,在顾艾略带期待的目光中,笑眯眯地说出了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的另一句话:“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手。”他刚刚似乎看到这里竟然还神奇地修了卫生间。
……没有夸他乖。顾艾趴在床上,目送着他走远的背影,突然恨恨地埋头把眼泪全都抹到了床上。
等沈笙回来之后,见到的便是一个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正常人类。顾艾坐在床上,手里正写着什么,除去发红的眼睛之外一切正常,压根看不出来他刚刚还趴在床上哭。
沈笙走到他身边,他这才抬起头来,仿佛才刚刚发现他的到来——演得不够真实,沈笙早就注意到这个人在自己推开门出来时就已经停下了笔,明明就很想看他,却一直拼命忍耐着。
“你念,我写。”顾艾把那叠散落在床上、又被他收好的歌词页递给沈笙,两人十分默契地不再提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吃了药,沈笙倒也不担心他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又暴起,便爽快地拿起歌词,开口念了起来。
只是他终究被咬了一口,声音多少有受到影响,念出来的歌词也不如之前那般流畅清朗。
顾艾听得很仔细,写得很认真,甚至到了最后,在沈笙念词的间断中忍不住哼了两句。只是短短几句,却抓耳得让沈笙对他的作品又多了许多期待。
两人一直工作到深夜,中途从未离开过。吃食倒也是有顾茜提前备在这里的便当盒——作为哥哥,他相当称职——虽然一直不肯停下来休息,可脑力活动的消耗甚至比体力还要累人,顾艾已经忍不住躺倒了。
“还不休息吗?”沈笙去洗漱回来,看到他仍是握着笔侧躺着在写,忍不住上前将他手里写满五线谱的纸张抽出,“很晚了,快睡觉。”
“……哦。”被打断的人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却十分听话地起身,依照沈笙的指示去做。
两张床垫靠在一起,老年人作息的沈笙又累又困,只想立即睡去。可躺在另一边的顾艾却早就习惯了日夜颠倒,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他也舍不得睡觉。
“今天你写的这首有名字吗?”沈笙揉了揉眼睛,“打算放在第几首?”他听了一整天顾艾的轻哼,对于整体的旋律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倒数第二首。”顾艾回答得倒是比他想象得更专业,“无论是直接用耳朵听,还是现场开演唱会。这是最适合的顺序。”他没有回答名字,可疲倦的沈笙却没有注意到。
“……这首就让于歌来唱吧。”沈笙轻声道。安静,却细腻,每一个音符都流淌着动人的感情。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让于歌来演唱这首歌——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去完美地呈现表达。
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没有开口。顾艾默默地看着他,也轻声道:“可以,随你。”
“可以的话,可以说晚安了吗?”沈笙撑着眼睛看他,他真是快睡着了。
顾艾只是凝视着他,目光聚集在他的颈上,被阴影遮得不清不楚的那个红色咬痕。
明明是一直期待着、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对着自己主动说出更多、更亲密的话,在这种时候,顾艾却默默地生出了一个别样的想法。
半天都没等到他的回答,实在熬不住的沈笙匆匆只留下一句含糊不清的晚安,便进入了梦乡里。
实在是……很可惜。顾艾毫无意义地笑了笑,忽然拿起被他放在一旁的纸张,再一次写了起来。他此时涌出了无穷多的灵感——正因为那个人此时就在他身边,安静地、均匀发出呼吸声。
他安静地写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沈笙睡醒,他已经顶了两个黑眼圈。
“你不要告诉我你一.夜都没睡……”
一早醒来就得操心的沈笙觉得很头疼,然而始作俑者一脸无辜地诚实点头,更让他觉得头都更痛了。
天才都这么任性的吗?
可当顾艾告诉他他熬夜一晚上写出了两首歌之后,沈笙便心服口服,不再多说什么了。天才的时间不应该被浪费在睡眠上。
回去的时候当然还是顾茜来接他们。当这个称职的哥哥看到沈笙脖子上那个伤口时,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惊讶,而是立即一脸懊恼后悔地拉过不省心的弟弟,按住他的头对着沈笙猛然鞠躬:
“实在抱歉,真的抱歉!我们顾家会对你负责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沈笙:?????
苏道巫:你他妈做梦!
于歌:阁下怕是多虑了,笙哥还是由我们照顾比较好
施雪桐:滚滚滚,我的小笙哪里轮得到你来负责?!
楚圭:不谈赔偿费的负责都是耍流氓。沈笙,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