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办公室里,李建生正在和两个学生聊天。其实他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和转学生沟通学习进度,强调一下数学的重要性,再顺便把课代表介绍给林竞,让李陌远多照顾一下新同学。
“下周的考试对你来说,可能会稍微超纲,不需要有太大压力。”李建生说,“转学属于特殊情况,这次成绩不会计入大榜。”
“谢谢老师。”林竞点头,同时又有些疑惑,“大榜是什么?”
“考试总分。”李陌远指指窗外,“就在公告栏旁边。”
林竞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群校工正在忙着张贴新榜,应该是上次期末成绩的名次。
宁城三中也有类似榜单,不过只会列出年级前一百名,属于人人都想上的光荣榜。而山海高中则要残暴许多,从年级第一到年级倒数第一,分数详细到每一门单科排名。林竞站在高高的玻璃墙前,视线落在最后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数学二十七,英语三十八分?
李陌远身为年级第一,也觉得这个分数实在匪夷所思,不过鉴于季星凌平时在班上人缘不错,所以他还是好心找补一句:“可能考试当天病了吧。”
林竞发自内心地表示:“那他一定病得不轻。”
话音刚落,一个篮球就“砰”一声砸到地上,带出巨响和一片扬尘!两人都吓了一跳,不远处的葛浩也吓了一跳,一头雾水地问身边的人:“星哥,你怎么突然把我的篮球扔了?”
季星凌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教学楼。
葛浩欲哭无泪,只好对公告栏旁的两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那个倒霉篮球咕噜咕噜,停在一双尖头皮鞋旁。
看清对方是谁后,葛浩倒吸一口凉气,狂奔回二楼教室报信:“星哥,星哥!你乱丢东西被老牛抓到了!”
老牛名叫牛卫东,拥有广大男性常见的脱发烦恼,总是试图拉扯后方秀发来遮掩脑门,定型喷雾使用大户,根据手法不同,发型常年在老派港星和花轮同学之间飘忽不定,皮鞋锃光瓦亮,从来不穿大裤衩和黑凉拖,堪称山海中年男老师时髦第一人。据说早年属于能跳霹雳迪斯科的洋派青年,但也仅限于“早年”,现在的牛主任,是连李陌远这种天选之子也会见面发怵的真·严师。
“你们两个,没事吧?”牛卫东把篮球捡起来,面色不善。
李陌远摇头:“没事,牛老师,我们马上回去上课。”
林竞小声问:“谁?”
李陌远:“教导主任。”
林竞:“……”
用篮球丢同学这种危险行为,放在哪里都会被处罚。季星凌去了趟教导处,顺利领回手写检讨三千字,高二一班也惨遭连坐,扣减一半文明分,光荣垫底全年级。
王宏余气得头昏,在大课间时把罪魁祸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为什么要扔篮球砸同学?”
季星凌不轻不重回一句:“不小心,手滑。”
“保卫处把监控都调来了,你这能叫手滑吗?”王宏余把电脑转过来,“自己好好看看!”
季星凌瞥了一眼屏幕,觉得自己当时的动作是和“不小心”扯不上关系,于是改口:“我想和新同学开个玩笑。”
“还狡辩!”王宏余提高声调,“我再问一遍,为什么要用篮球砸李陌远?”
季星凌:?
高二一班的学生都知道,自家班主任看似慈祥憨厚笑眯眯,实则精明睿智又护短,在他眼皮子底下很少能有小把戏得逞。但就算精明睿智如老王,也实在不可能把这场矛盾和刚转来一节课时间的林竞联系到一起。季星凌正好踩着台阶顺势承认:“因为李陌远考了年级第一,我嫉妒他。”
“你嫉妒……”王宏余心情复杂,半天没组织好批评语言。这时正好预备铃响,他抄着笔记本站起来:“周五叫你的家长来一趟学校,现在先去给李陌远道歉。”
季星凌眉头不易觉察地一跳:“好。”
……
好个头。
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做题,有人在聊明星,李陌远嘴里叼着半块面包,左手整理卷子右手翻书,精准展示什么叫争分夺秒搞学习,然后就有人敲了敲桌子:“喂。”
四周安静下来,李陌远抬头:“有事?”
季星凌面无表情:“我不该因为嫉妒你成绩好,就用篮球吓唬你,对不起。”
李陌远怀疑自己深度幻听,眼底写满“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其余同学也微微一惊以示尊敬,季少爷什么时候对成绩这么上心了,居然还能被嫉妒冲昏头脑,他的人设难道不该是假如不好好学习,就只有回家继承亿万家产诸如此类吗?
王宏余很满意这种全班警醒的道歉效果,于是威严表示:“下不为例,现在上课。”
季星凌答应一声,目不斜视走回座位。林竞初来乍到,虽然暂时没搞清楚事件来龙去脉,但也知道那个篮球百分之八十和李陌远无关。果不其然,下课铃刚响,季大少爷就踩着点过来,冷冰冰一伸手:“东西还我。”
林竞早有准备,把务工指南和八张粉红大钞一起双手奉还,打算从此钱债两消,江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