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1 / 1)

勤政殿内:

吴裙拉着那温柔帝王来到案几前。

“二哥闭上眼睛。”

她轻声道。

杨广挑了挑眉,笑道:“阿裙又要玩什么?”

他语气随意,也乐意配合她,在那美人伸手时微微闭上了眼。

吴裙趴在男人背上,轻轻笑了笑:“再猜。”

她语气肆意,像个任性的小霸王,丝毫不复在别人面前温柔孱弱的模样。

炀帝眯了眯眼:“抓阄游戏?”

他记得她幼时最喜欢玩这个,太熹宫中的女官们无一不被那小公主作弄过。

吴裙微微蹙眉:“不对。”

她似有些生气了,话音刚落便一口咬在男人肩上,小虎牙在龙袍上磨了磨,才赌气道:

“二哥难道忘了今日是自己生辰?”

她声音娇软,生起气来也是软软糯糯的温柔。

杨广心中微暖。

自他持刀闯进东宫,四月初四便成了宫中禁忌。

四月初四是他生辰,也是太子的忌日,先帝在时无人不避讳,便连放顶红灯也是不敢。

后来他登基为帝,阿裙不见了,这十年便是怎样过都一样。

他想到这儿微微笑了笑,竟有些凄寒。

大殿内静静地,似连沉香也有了声音。

吴裙低头轻轻蹭了蹭男人肩膀:

“我记得二哥从前想要把弓箭,阿裙便也做了件。”

她说着终于放开了手,从男人背上落了下来。

杨广看见了案几上用木头雕成的弓箭,有些丑,静静地放在一旁。

是她雕的。

她雕东西时喜欢用左手,雕完还会在上面刻两个小坑。

“二哥不喜欢?”

吴裙静静低下头。

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揉了揉发髻:“阿裙还记得。”

杨广声音沉沉的,有些感慨。

他少时喜文墨,独孤皇后说他会成为一代贤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喜欢上了刀剑无眼的感觉。

刀剑无眼,可以杀想杀的人,他就可以保护她了。

那时太熹宫守卫尚不森严,太子经常带着几个人藏在假山后偷窥阿裙。

他想啊,要是有把弓箭便好了。

那些让她害怕,让她不喜欢的人都该死。

包括他。

杨广闭上眼,唇角笑意疯癫。

洛阳暗潮涌动,只一夜局势便天翻地覆。

九公主并非皇室血脉。

这个消息乍一出现,便再无平息,连坊间酒肆里也在谈论。

爆出这个消息的是当年伺候过独孤皇后的老嬷嬷,九公主身份尊贵,幼时便寄养在正宫皇后名下,当年亦有人猜测是否是文帝私生女,可最后都不得而终,直到今日才有人揭开这层面纱来:九公主是当年文帝随军途中捡来的。

他对那孩子很好,以至于所以人都认为她是文帝亲生骨肉。

当年开国登基时,官员亦是误会,便将那女孩排在文帝子嗣的第九位,视为九公主。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多,宫中老一辈宫女都知道,却无人敢说。

因为帝王对谁好,谁才是真的贵人。

她们生在宫廷中,若想活命便只能闭嘴。

只是不知那伺候过先皇后的老嬷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爆出这件事。

侯希白微微眯了眯眼。

便听旁桌大汉“嘘”了声:“我猜啊,是因为陛下如今对李阀下手,那独孤阀约莫也要趁机反了。”

他所言不错,慈航静斋与魔门亦都是这样认为的。

近几日江湖人士频繁出入洛阳便是最好的证明。

穿着黑衣的年轻公子微微低下头,被刀痕划过的眼角莫名有些暗沉。

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阿裙,九公主。

想到那日雨夜在小屋中看到的场景来,侯希白眼中暗色一闪而逝。

隋宫中:

吴裙幽幽趴在窗柩前。

那些桃花如今开的正艳,粉瓣儿落在泥土中煞是好看。

这时节多雨,原本还晴朗的天此刻已阴沉了下来。

雷霆声鸣春夜震震,闪电陡然划过那青衣锦缎的美人眉眼。

勾魂摄魄。

“要变天了。”

她轻声道。

蒹葭低头不敢多语,只觉如今这隋宫便像是死狱,多说一句就要死。

昨日里嘴碎的女官们皆被炀帝沉井了,连尸骨也无人敢收。

勤政殿上,烛火映着奏折上沉郁的血迹:

李阀、独孤阀皆反。

岭南宋阀反。

宇文阀――反。

“陛下,既然李阀与独孤阀那些人是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造反,不如……”

杨山话未说完,便听一声轻笑:“不如什么?”

“朕这里也有一个法子,中山王不妨说说,看与朕想法是否一致。”

炀帝支着手淡淡笑道。

杨山心中微顿,小心道:“不如将九公主交出去,至少可换得喘息之机。”

他自知炀帝对于九公主的珍重,语气不由有些忐忑。

杨广微微叹了口气:“这法子不错,不过我却还有一个更好的。”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来人。”

“陛下。”

殿外将军上前一步。

炀帝淡淡道:“将中山王拉出去喂狗吧。”

他语气随意,连沙场征战多年的将军也打了个寒颤。

杨山挣脱侍卫,狠声道:“我是为大隋好,杨广,莫要让先帝打下的江山败在你手里!”

杨广执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隐在烛火中的面容深沉莫测,许久才轻笑道:

“与我何干。”

他是个疯子啊。

杨山心中绝望,死死拉住帷帐,却依旧被拖了出去。

第94章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地顺着卷帘滴下。

吴裙闭眼在窗柩上趴着, 那些水露落在小扇上无端动人。

蒹葭等人都已被赶出了殿外,此刻这太熹宫内静静地,便连庭院中的桃花亦是带了几分瑟意。

三日前四阀皆反,魔门与静斋亦参与其中, 所有人都知道――大隋保不住了。

还有一日这宋阀的铁骑便要破城了,久居内殿的老人们不由想起十年前洛阳那场大火来,不知一日后这煌煌隋宫究竟又会如何。

吴裙始终静静趴着,她像是睡着了般, 微侧的面容上轻轻沾了瓣桃花, 雪肤花靥, 蛾眉轻舒间徐徐摄人。

徐子陵藏着屋檐上眼神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