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1 / 1)

“要见我吗?”听说杜聿要见自己,程寻很意外。

雷氏没好气道:“是啊,要见你。你爹把什么都说了,说你女扮男装去读书,说你进宫做伴读……”

“那,他什么反应?”程寻有些好奇。

“他倒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夸了你几句,说想见见你。”

程寻笑了:“还夸我呀?”随即她又耷拉了脸,“见我干什么?我刚洗了脸,要沐浴换衣裳呢。”

雷氏打量着女儿,见她虽是男装,但是没涂黑脸,肌肤似雪,眉目如画。她心中一动,温声道:“不必再涂了,怪麻烦的,这样也挺好,他都知道你是姑娘了。”

程寻心说也是。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重新套上手笼,随母亲进了厅堂。

她刚走进去,杜聿便站了起来,率先向程寻施礼:“程同学。”

他惊讶于程寻的真容,暗暗感叹,书院里的同窗们果真都是瞎子。如此美丽的女郎只不过是将面颊涂黑,大家就看不出破绽了。

程寻还礼:“杜同学。”

山长和夫人都在侧,杜聿心里有许多问题也不好问出口,只感叹一句:“果真是个女郎。”

程渊失笑:“还会骗你不成?”他只当杜聿是疑心他说谎,并未多想,说道:“人,你也见了,这下相信了吧?”他冲女儿笑笑:“程寻,你先回去吧,这边没你的事了。”

“是。”程寻冲父母施礼后退下。

杜聿心中称奇,又略坐了一会儿,才告辞离去。

程渊冲妻子道:“你一直说舍不得呦呦,看来真要多留她几年了。”

雷氏叹一口气,只能如此了?她当时出嫁时,算是老姑娘,没想到呦呦很有可能走她的老路。

然而程寻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她抱着母亲的胳膊直撒娇,好一阵温存。

年关将至,时间过得极快,眨眼间,就到了腊月三十。

程寻正在剪窗花,她兴致上来,剪了一个“春”、一个“福”、一时手快,又剪了个“囍”,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二哥程启敲门进来:“呦呦,沈夫子找你有事。”

“啊?”程寻抬起头,“是找我还是找程寻?”

“找程寻。”程启皱眉,“他找你做什么?”

程寻心思一动,沈夫子?是沈夫子?!记得以前苏凌说,如果想他了,就去找沈夫子……

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应道:“哦,我这就去。”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会见到苏凌。

第64章 除夕相会

程启点头:“嗯, 快一些, 他现在在咱们家门口呢, 毕竟曾经是你夫子,别教他久等。”

他说完退了出去。

程寻匆忙换上男装, 本要涂黑面颊, 心念微动,慢慢放下了黑粉。她找出自己那身黛色的连帽斗篷。——她冬天怕风吹着脸冷,江婶又给这斗篷稍微修了一下。

她穿上后, 将头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又将自己新剪的窗花折叠着放入袖中, 快步出了门。

大家都知道沈夫子曾是宫廷乐师,后来不知何故, 到崇德书院做了乐理夫子。他祖籍何处, 家中还有谁,并无人知晓。

沈夫子常年待在书院,逢年过节也不曾回家。

程寻刚到门口,就看见了站在门外树下的沈夫子。门口的枣树光秃秃的,沈夫子穿着一身赭石色的棉袍, 手上套着手笼, 气定神闲。

“沈夫子找我有事?”程寻施了一礼。

沈夫子打量了她一会儿, 皱了眉:“你裹这么严实做什么?”

“……冷。”程寻瓮声瓮气。

“行吧行吧,这么怕冷……”沈夫子有些嫌弃,“快过年了,叫你出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帮个小忙。我已经给山长打过招呼了,你现在随我去杏园。”

“啊?”程寻惊讶,是给沈夫子帮忙?不是苏凌要见她?

她心底那丝暗暗的欢喜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半儿,她“哦”了一声,忽略刚涌上来的失落。

“怎么?连个小忙都不想帮?”沈夫子皱眉,“还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程寻心中一凛,连忙行礼:“没有,没有,没有不想帮。不过,夫子,我能回去换身衣裳吗……”

她没有涂黑面颊,是因为她以为会去见苏凌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心尖痒痒的,忽然就不想让他大过年的看见自己黑黢黢的脸。

“换什么衣裳?你不是说冷吗?”沈夫子摆了摆手,“这就挺好的,别磨蹭了,快一点儿。”

程寻只得将斗篷又紧了紧,脑袋低得更低了一些,随着沈夫子一直往前走。

沈夫子身高腿长,步伐迈得大,程寻要很努力才能跟上他。这个时候,她难免会想起苏凌来。有时苏凌送她到宫门口,就会刻意放慢脚步等她。

她冲沈夫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加快了脚步。

然而走着走着,程寻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看他们走的方向,并不像是去杏园的。

倒像是去书院后门那边的!

程寻心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沈夫子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回转身:“又怎么了?”

“夫子,这不是去杏园的路。”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去杏园的路,是有人要见你。”沈夫子不紧不慢道。

程寻眼睛一亮,心里有了猜测:“是苏凌吗?”

沈夫子:“什么苏凌?你做了快半年的伴读了,不知道称他为殿下吗?还说你聪明,真不知道哪里聪明了。他在外头等你,还让我赚你出来……”

他语气不善,可程寻没有丝毫恼意,反而隐隐欢喜。她深吸了一口气:“夫子……”

“走吧,走吧。”

程寻不自觉心情好转,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两人又行了一会儿,看见了书院后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

马车外,一个穿着崇德书院冬季学子服饰的少年正负手而立。

长身玉立,宛若青松。

程寻一眼就看出这少年是苏凌。

沈夫子已然扬声道:“人带来了,东西该给我了吧?”

苏凌闻言回身,唇角微微一勾:“当然。”

沈夫子冲程寻使了个眼色:“快过去啊。”

程寻来的途中心里欢喜,可真正见到他以后,又开始觉得羞窘不好意思了。她低低地“啊”了一声,定一定神,跟在沈夫子身后,一步一步向苏凌走去。

苏凌眼中笑意愈浓。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

沈夫子双眼登时迸发出光彩来,他忙伸手接过,脸上的喜意遮都遮不住。

“你可以到旁边慢慢看。”苏凌轻声道。

沈夫子没接这一茬,只说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叙话,我到旁边转转。”言毕转身离去。

马车旁只剩下了程寻和苏凌。

苏凌轻笑:“怎么遮这么严实?冷么?”他说着就伸手想要去给她暖手,又小声道:“马车里暖和。”

程寻不抬头:“那能去马车里说话吗?”

“行啊。”苏凌点头,自己跳上马车,又伸臂去拉程寻。

程寻穿着连帽斗篷不大方便,就在他的帮忙下,进了车厢。

见她仍遮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秋水样的眼睛,苏凌心中纳罕,轻声问道:“怎么遮着脸?”他心里一咯噔:“是不是生了癣?让我看看。”

因为他这一句话,程寻原本的好心情消失了大半。她没好气道:“是,生了癣,不给你看。”

话一出口,她又顿生悔意。他也是担心她,她怎么就胡说起来?可是他的猜测,确实让她不高兴,又隐约有些委屈。

她没注意到,她在苏凌面前说话,声音会不自觉放轻放软一些,此时有些委屈,虽说着气话,却并无威慑力。

苏凌双眉紧皱:“给我看看,别遮着。宫里太医多,我找人给你看看。”

他说着就去动她的斗篷。

程寻一面挥手,一面躲避。

“啪”的一声响。

程寻的手结结实实拍在了苏凌的手背上。她愣了愣神,下意识问:“痛不痛?我哥说我是蛇手,打人最痛。”

就在她愣神之间,她只觉面上微凉,她白净的脸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苏凌面前。

苏凌初时只当她是真的脸上生了癣,但是揭掉她脸上的面巾,他却愣住了,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她虽是男装打扮,可是没有涂黑面颊,肤白若雪,眉目如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尽量自然地道:“我还真以为你脸上生癣了呢。”

“谁脸上生癣了啊?”程寻小声嘀咕。

面巾已被揭下,她也没再重新覆盖在脸上,而是顺势将其扣在帽子边的里侧。想了一想,她干脆取下了帽子。

“这样挺好的。”苏凌声音极轻,“不用老涂黑粉。”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原本的样子。去年的六月份,在书院门口,他和沈夫子一起,偶遇过她和她兄长。那时她一身绿衣,美得惊人。

可惜她女装的模样,他只见过那一次。

苏凌心中一动,她往日穿男装,都涂得黑乎乎的,今天却是例外。是因为要见他的缘故吗?

思及此,他心情大好,轻声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要来见我,所以才……”

“没,没有啊……”程寻矢口否认。那种小心思被人戳破的感觉,让她红了脸颊,“是因为沈夫子催着,我怕他等急。所以我……”

她心里暗恼,又有点后悔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