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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熟稔,话语间全然瞒下那日自己将叶闻歌掳去之事。

云兮皱眉:“你凭什么这样称呼她,秦墨,劝你小心些。我了解殿下,她于阵法之道未逢敌手,即便是天罡魔煞阵,对她来说也只是新奇些的阵法。”

他直言:“殿下已有破阵之法,准备着手破阵。”

叶闻歌太过出众,前世那个妖狐强大的阴霾笼罩在二魔心间,天罡魔煞阵,的确不能算万无一失。

秦墨笑意全收,他站起身来,对着变机镜一指,指尖黑沉魔气传入云兮手中。

他阴沉道:“破阵之时,你将此气打入阵中,破坏五行平衡,加速诱魔。”

秦墨神色阴得若要滴出水来:“其余人生死不管,待魔君归来时,此间必成白骨地狱。至于那只只会坏事的狐狸,不用我说,你也会救她。”

云兮脸上泛起狠意:“好,只是风胤神君的实力?”

秦墨眼中全是野望:“魔君十世杀业,一朝蓬发,不过是个神君而已。”

无论是大业还是感情,妨碍他的人,都只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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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反派天生无心七

天罡魔煞阵翻滚着黑沉煞气。

扭曲的亡魂传来声声哀嚎, 哭号之音比黄泉地狱还要凄惨。

那是修真界同魔界战死的亡魂, 本是各界的英灵, 眼下却丧失心智,不入轮回。

秦墨行事向来如此阴险,叶闻歌心中鄙夷,手指却无意识地揪紧衣袍。

风胤同白玉尘已经准备好,叶闻歌朝他们所在方向望了一眼:“进入阵中九死一生, 但若我不死, 你们便安然无恙,麻烦二位以剑意御敌, 克制魔煞。”

他指了两个方位, 风胤同白玉尘分别站定,剑主杀伐, 他们周围的煞气明显弱于其他方位。

叶闻歌则深入阵中,煞气前仆后继缠在他身上,皆被剑意击散。

他祭出阵盘,将指尖鲜血滴入阵盘之上,一瞬间,亡魂狂呼煞气欢涌,阵势更强。

叶闻歌若没察觉到一般,有条不紊地在八门祭出白幡, 白幡一出,煞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原本的夹击之势也有所减缓。

但它们很快反应过来, 疯狂朝叶闻歌涌来,势要击杀阵主。

风胤眸光冷凝,太阿剑剑光如银龙,一下便将煞气尽数绞杀。

叶闻歌仍在因势补充调整阵法,见状不得不分心:“风胤,不要强过煞气。”

随着他自己阵法布下,此地两阵叠加,若是剑意过强,便会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阵法全毁,提前诱魔。

风胤不得不收敛剑意。

时间逐渐推移,叶闻歌的衣袍上全被煞气腐蚀上黑气,周身如置于阴冷魔窟之中。

他全不在意,手上如舞布下逆阵最后一道阵眼。

那是他自己。

秦墨的大阵依靠炽阴灯做万里阵眼,叶闻歌逆阵便以九尾天狐做阵眼。

他本身为真正阵眼,却在秦墨原阵眼之处开出一道伪阵眼,生门幡祭出,阵中煞气陡然逆转,若要朝着原阵眼之处汹涌而去。

两个天阵相叠,既属同宗又截然相反,天上惊雷阵阵,隐雷携着威势落下,想要击在叶闻歌身上,却次次击空,雷电之力最后皆流入逆阵阵盘。

此时逆阵看似同天罡魔煞阵旗鼓相当,实则全然牵引住魔煞之气朝原阵眼处流去。

叶闻歌一心多用,同时将坎门休门处白幡催动,奇兵涌进打散天罡魔煞阵魔煞气息,令万千亡魂有所遁逃。

一切有惊无险地进行。

叶闻歌沉浸于一种玄妙状态之中,他初次为阵眼,若同天阵合为一体,能更直接接触到无上大道。

天地万物,法理有常,尽数从他眼前划过。

“九尾叶闻歌,修何种道?”

“所修无情道。”

“天狐滥情纵欲,尔为何违背天理阴阳,独修无情道?”

叶闻歌沉默,他白衣在魔煞之气翻腾中扬起,亡魂逃逸,四周一片燥乱,他却尤为冷静,闭上眼如时间静止一般,无惊无怒无欲无求。

他为何修无情道。

天狐至妖至淫,光是违背天性所受之苦,便如万刀剐身不能忍受。

甚至九尾传承也无法获得,在叶闻歌成年考核屡次失败后,曾有九尾残魂善意告诫他:“九尾从来浪荡,你不开情窍,如何成年?”

“我知你醉心大道,可是体会世间百情本便是修习的一种,你随意找个人相处,体会到情爱之态后便同他分开便是,我们天狐都是如此,看对了谁便勾来玩弄一番,腻了便扔开,不但能调剂无聊时光,还能身心欢愉,何乐而不为?”

叶闻歌垂眸,擦干因失败而残留的血迹。

九尾残魂飘到他旁边:“这不是我诳你,每一个种族都有既定的天性和修习模式,我们九尾天狐本性便是至淫,你违背本性,如何能得到自己的传承?”

叶闻歌起身:“那就不要了。”

修真炼情炼心,若为传承便要强迫自己同人纵欲,又与未开灵智的妖兽何异?

生灵或为传承后代而纵欲,或为生理需求而纵欲,无论哪种,在叶闻歌看来皆是无用,大道至上,欢愉不过短暂,为何要将心力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他是九尾天狐,难道就必要纵情?

若他生来是土中之鼠,难道一生都只能匍匐于地?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天狐还是土鼠,在大道面前皆是一样的。

所以,他修无情道,便是不像九尾天狐又如何?

叶闻歌逆天而顺道,自此再未尝试过成年考核。

空中法音威严:“九尾叶闻歌,为何逆天修无情道?”

“我修之道天然无情,难道就因种族所限,就要令我自侮道心?”

生灵逆天易折,叶闻歌明知如此,也甘愿求道。

对他来说,碌碌而生不如清醒去死。

元合真君曾疑惑为何易数六爻中皆无天妒说法,奇才却每每早夭。

不过是这些人明知前方为死路,还要悍然前行。

绝顶之智,常常伴随着狂妄偏执,宁愿自毁也要求证自己的理论。

比如叶闻歌,阵法反噬眼盲耳聋,他全然经受过。

其间若稍有一些偏差,他此时也早烟消云散。

逆阵仍在运转,叶闻歌不断窥探着大道,一丝异常魔气却自地下钻出,瞬间打乱了一切平衡。

原有轨迹全然被打乱,煞气乱撞,首当其冲的便是身为阵眼的叶闻歌。

阵法反噬的煞气一下侵入他五脏六腑,七窍中鲜血流出,他立刻封住全身经脉,四周却一下静止一般。

一片黑,一片静……

眼睛,耳朵,嗅觉,全然失了所有功效,若非他反应及时,现下应该入了黄泉。

而此时,诱魔已经开始。

白玉尘眼睛一下茫然起来,虽握着诛魔剑,他面上表情却隐隐变得狰狞。

不只是他,修真界魔界之人都逃不脱魔气所摄。每个人心中的邪恶都被引诱出来,正的变邪,邪的变正。

魔君还未生出,所有人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风胤所修太清剑心已成,诱魔对他毫无作用,他见局势失控,白玉尘挥剑向他斩来,立刻被他打昏在地。

他上前握住叶闻歌肩膀,却沾了一手鲜血,风胤声声急切,叶闻歌却全听不到。

他凭感觉道:“风胤?诱魔已经开始了吗?我现在听不到,看不见,现在逆阵被人破坏,只怕魔君要生出。生死存亡之际,只能破釜沉舟。”

他拿出不周笛,偷偷催了精血,解开经脉禁制,将不周笛抛往战场上空,手指结印,不周笛清正克魔光晕撒向大地。

叶闻歌感受着煞气蔓延:“若现在还有实在要堕魔的,你万万不要心慈手软。以杀止杀,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他取出桐琴,指尖一挑,杀伐之音顿出。

叶闻歌神色间毫不见痛苦,因催了几乎所有精血之故,就连煞气也被隐下。

风胤不疑有它,他手握太阿剑,毫不手软杀掉面前入魔修士,放过还尚存清醒的修士。

琴声剑光,漫天杀意中纠缠的却是身为修道之人的悲悯之心。

有人该死,有人却不该死。

叶闻歌心中推算着局势变化,诱魔的高峰来临时,他手指飞舞,琴音前所未有的高昂肃杀,指尖全是鲜血,顺着琴身滴到地上。

强弩之末,莫过于此。

他心知自己快油尽灯枯,指尖越快,桐琴不过是凡琴,当下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妖宫之中,孤月琴声声哀鸣。

失了这怆然琴音,本被压制的魔障又复燃,风胤实力虽强,却并不敢像叶闻歌般群攻而不伤及无辜。

桐琴断裂时,叶闻歌沉默一瞬,咽下喉间翻涌鲜血,又再将战场上空不周笛召回。

他握住不周笛,笛声上立时鲜血横流。

叶闻歌声音中含着歉意:“不周,我知你不愿杀生,可是今日我却不得不破例,杀魔诛邪,我死后,望你再找新主。”

不周笛悲声四起。

孤月琴,不周笛,这两个认叶闻歌为主的天地至宝似乎都感到主人生机尽颓。

本来是必胜之局,却因内奸作祟,而不得不走入此般情况。

所谓天意弄人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