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先排队。”
杜德蒙愣了愣,他怔怔的看着方琼琼,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方琼琼并没有什么变化,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指着那三个新兵的身后。
杜德蒙站了一会儿,直到手指水杯歪了歪热水烫到手指,他才猝然回神。
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块骨头,带着些许莫名的酸涩。
杜德蒙走到新兵的身后,他双手端着手中的水杯,余光却扫向了她那边。
方琼琼似乎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她伸手招了招队伍顶端的新兵,示意他坐过来。
那个新兵一步一回头,不停的望向杜德蒙这边。
“放轻松。”方琼琼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杜德蒙手指一个用力,杯子上多出一道裂纹,喉咙里的那块‘骨头’似乎又卡得更深了一点,他记得昨天晚上她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酸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咔嚓’
手中的杯子猛然炸开,碎裂的瓷片自他指间伴随着水柱喷_射而出。
那三个新兵瞬间化作了兽形,四散逃去,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您又患上了易怒易燥,反复无常的心理疾病了吗?”
方琼琼笑着指使机器人收拾现场残留的杯子碎片。
“让我看看你的手掌,有没有被划伤?”
“不……”杜德蒙张开手掌,他也不清楚这突如其来的烦躁感是因何而起,但有一点她确实说的没错,这段时间,他太过于反复无常了。
“是因为我的态度吗?”
方琼琼弯下腰,捏住他的手掌,仔细翻看起来,在确定没有伤口之后,笑了起来。
“是觉得我对待您的态度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吗?”
杜德蒙顿了顿,他也回忆了一番自己刚才的举动,然后发现,他好像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有一点。”说完之后,他垂下了头,两只立耳都耸拉下来,“我很抱歉,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
“您真可爱啊。”方琼琼笑眯了眼,“好吧,您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说着,她拿出一个由白色棉布包裹的东西,递到他的手里。
杜德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方琼琼拉开包裹在外的棉布,露出其中粉红色的恒温饭盒。
“上次的哪一个,您丢掉了,这次就不要扔了,希望您能够喜欢今天中午的菜色。”
杜德蒙愣住了,他呆呆的捧着饭盒,被方琼琼推出了办公室。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心脏又跳了起了,不受控制的,一下接着一下。
直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恍然回神。
“杜蒙,这是什么?”乌尔搭上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盒,抬起头,惊讶的叫了一声,“杜蒙……你在笑!”
杜德蒙瞪大了眼,粉红色的饭盒盖上光滑洁净,像是镜子一般忠实的反射出了映照在上的景象。
他抿着双唇,虽然嘴角翘起的弧度并没有那么大,但确确实实的是在笑。
他抬起了头,望向了办公室内,方琼琼也正在看着他,她一只手撑着脑袋,歪着脑袋对他笑了笑。
杜德蒙下意识的扬起嘴角,他的心脏雀跃的像是只扑腾的小鸟。
犹如被雷电击中,杜德蒙恍然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糟了,真的是……糟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本码字速度非常慢,为了保证质量,日更比较难以做到,明天停更一天,屯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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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杜德蒙感到了不妙,他渐渐意识到已经有些东西挣脱出轨道,向着某种‘可怕’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在其中感到了一丝恐惧,但又诡异的感受到些许欣喜,如同被糖果包裹着的毒药,甜蜜却又致命。
杜德蒙想要再次把她从身旁赶走,赶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要见到。
然而,每每一动这个想法,喉咙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絮,牢牢附着于他的喉管,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也许可以尝试更近一步?杜德蒙有时候会这么想,到了这个时候,合同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的心上。
杜德蒙退缩了。
那就保持距离吧,杜德蒙心想。
等到方琼琼再次见到杜德蒙的时候,她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气质似乎发生了改变,在她职业生涯之中遇到曾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患者,但大多是在下了某种决心之后。
“我想……”杜德蒙语气平稳,但细微颤抖的睫毛泄露出他此刻不安的心绪,“或许,我们应该像那种正常的心理医生与患者那样。”
方琼琼很快就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想回归到那种正常的,患者与心理医生在房间里,面对面掐点交谈的关系。
相当于委婉的告诉她,我们之间,要拉开距离。
方琼琼皱起了眉,就像是埋伏许久,眼看着那只警惕不已的‘小狗崽’抬起一只小爪,踏入她的手心,还没等她收紧手掌,‘滋溜’一下,蹿了没影。
难道是她逼得太紧了吗?
方琼琼开始回忆这段时间杜德蒙对她的态度,并悄悄的观察杜德蒙此时的表情。
他并没影透露出过多的神情,常年保持面无表情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但在方琼琼看过来之后,仍旧不受控制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但在对上视线之后,又立马移开。
就像是小女生遇到心仪暗恋的对象,羞涩而又躲闪。
原来是这样啊。
方琼琼笑了起来,她似乎看到包裹在杜德蒙周身防御的硬壳已经被撬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但是再这样猛力的继续撬下去,可能会带来更加剧烈的反抗。
方琼琼思考了一阵。
也许,该换一种‘进攻’方式了。
“好啊。”方琼琼伸手叩了叩面前的桌面,“您说的没错,我们应该换一换治疗的方式。”
杜德蒙猛的抬起头,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答应一般,他眼底映出日光灯的暗光,忽明忽暗,像是水面荡开的一圈波纹,凝聚到眼角,衬得整个眼睛水汪汪的。
“我们现在开始吧。”
方琼琼看着他。
“现在?”
杜德蒙忽的沉默了下来,眉毛微微皱起,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太情愿。
方琼琼无视他情绪的变化,将病历摊开,在最顶端写下了他的名字,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挂着公式化般的微笑,用着不带一丝情绪的语调询问道。
“您最近有感到焦虑吗?”
杜德蒙愣了愣,似乎是没有从这飞快转换角色的场景中反应过来,他只觉得心脏在微微抽动,仿若是被针扎了一下,良久,他才缓过神,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和她回归与正常的患者与医生的关系,按捺住心中的失落,杜德蒙端正了态度。
“有感到焦虑,准确来说……我最近一直都感到焦虑。”
杜德蒙从前做过这种模式的心理辅导,一问一答的方式让他并不陌生,通常等到心理医生提出问题,得到患者回答之后,都会对这个问题说出分析……或者是说,灌点鸡汤,但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
杜德蒙看向她,他发现对方像是在发呆,双手撑在下巴上,眼神放空,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这种寂静的等待让他感觉到了不安。
“方琼琼。”杜德蒙叫出了她的名字,原本只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然而他发现这个名字仿佛充满了魔力,只是从嘴里叫出来,都让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我想,您参加过不少类似的心理辅导,应该清楚这种类型心理辅导的原则吧?”方琼琼回过神,她拿起笔,在病历上点了点。
杜德蒙点点头。
“坦诚。”方琼琼在病历上写下这两个字,“您需要对我坦诚,接下来,我可能会问一些冒犯您的问题,我希望您能够诚实的回答我,您能够做到吗?”
杜德蒙看着她。
“我会的。”
“您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杜德蒙愣住了,他本来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去面对她接下来‘冒犯’的问题,但仍旧低估了她不按理出牌的能力。
“我想……这些东西应该在最开始递到你手中的资料册里就应该写得很清楚了。”
“资料册里的确写了您喜欢穿白色的内裤。”方琼琼倚靠在座椅背上,“但是我想知道的是现在。”
她指着病历本上的那两个字。
“您忘了您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坦诚。”
“白色。”杜德蒙微微低下了头,他半合着眼,手指缩紧。
方琼琼笑着望着他,她摸了摸自己的耳畔,将碎发全抚到耳后。
“您说什么?声音有些小,抱歉我的听力并不如您那么敏锐。”
说着,她侧过头,向这边靠了靠。
杜德蒙顿了顿,他抬起头,那双褐色的眼睛幽幽的看了她一会儿,换来方琼琼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他深吸一口气。
“白色,我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内裤。”
方琼琼笑了起来,见好就收,不再继续逗弄他,她眨了眨眼,盯着面前的杜德蒙。
“刚才只是做的一个小小的测试,现在……我们开始正式的心理辅导,我记得资料册上写过,您之前似乎有过一段感情史?”
说到这里,方琼琼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