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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与玉虚门喜气洋洋地筹办喜事不同, 华清宫陷入一阵低迷,普通弟子倒没什么, 只是段家叔侄二人有苦说不出。

在第五千三百七十二封的拜帖被退回后, 段毅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将自己以往心爱的石雕一掌拍碎,却又被翻涌而上的魔性吓得脸色煞白,忙忙止住上涌的灵气。

疯疯癫癫的段鸿翼被囚于牢中, 眉间黑雾缭绕,大骂:“哈哈哈······段家要毁掉了!段毅, 你杀父杀兄还要灭了我的生路, 也活该落得如此下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段毅竟是如此的奸人!”

“住口!”段毅红着双眼, 控制不住自己, 一掌拍向段鸿翼的脑门,段鸿翼双腿抖动两下, 就直直摔在地上, 毫无生息。

“她若不来,我便亲自求上门去, 堂堂华清宫宫主去求她一个峰主, 她若避而不见, 玉虚门的脸面又会何存, 哪些老东西也不会坐视不管!”

······

四月十七日,既是玉虚门药仙峰开峰之日, 也是其峰主琪华真人与门内剑修第一人的瑾晟真人举行合籍礼之日。

自传道以来, 琪华真人声望显赫达到了最高峰, 前无古人能及,能够接到请柬之人都以此为豪,而那些没有的自是会很懊恼,望向那得意洋洋地奔赴玉虚门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此时玉虚门药仙峰专门修建的迎客道上人来人往,季晗光前来观礼,同时带着两个师妹前来拜见玉虚门的即将继任的新宗主,接到的请柬自收到时就藏于储物袋中,旁人不可轻易取得。如今这谁不知,此请柬千金难求,琪华真人一向踪迹神秘,往往都是她闹出什么大事了,人们才知晓她的踪迹。因此想要与她结交一番可谓是难上加难,这次的合籍礼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季晗光的小师妹看着即将继任斋主的大师姐,忙不迭露出一抹撒娇讨好的笑容:“师姐,你已经带我们来到玉虚门内,干脆带我们一起去见识一下那药仙峰的厉害?”

季晗光怜爱地看了眼她,却摇了摇头:“此事不行,请柬上只说了我和师尊二人,而师尊因闭关不能前往,也就只有我一人可以进去。”

小师妹嘟囔道:“那你和琪华前辈交好,带两个人进去岂不是很容易?”

季晗光皱了皱眉,却对另一个一直腼腆笑着的师妹有些另眼相看。

“我与她交好,也不代表我可以仗着别人的情分得寸进尺。”

小师妹脸色通红,红着眼圈站到了后面。

此行中季晗光也遇到了一些熟人,却未想到她会在药仙峰的山门前遇到了华清宫的宫主段毅。

“抱歉,段宫主,你没有峰主的请柬,不得入内。”

守门的道童十分为难,不过身后有个金丹期的修士在护卫,也就没那么胆小。

段毅怎么也没想到,这玉虚门还真的一点儿面子也不顾,看着一个个的客人拿着请柬入内,那似有似无的打量目光,让他羞愤难耐。

季晗光虽不知王卉与华清宫之间的纠葛,但与她交谈中,五大宗门的弟子均有交际,唯独这华清宫没有一个弟子与她交好,想来定是有些不虞。

“段前辈,好久不见,晚辈先进去了。”季晗光行了礼,直接绕过段毅,进了药仙峰,刚一靠近这药仙峰,就察觉到一道极强的结界,大概是怕有人在这种场合捣乱才设下的。她掏出请柬,只见那请柬封皮上的一道金印与结界上的另一道金印合在一起,她方可进入药仙峰。

“这灵气······”季晗光已经说不出话来,这药仙峰内的五行灵气异常浓郁,远胜峰外,又有一种特殊的结界可以封住这灵气流出,惹人觊觎。

“当真是妙地啊!”她扫视一圈,只见那些刚刚入峰的人同自己一样满目震惊,在此流连忘返。

这时辰未到,可药仙峰外的百花园与百草园均已是满座,一见季晗光身影,灵朱、花无心几人就上前来打招呼。

季晗光扫视一圈,笑问:“怎么没见王卉的身影?今天双喜临门,她可应该出来热闹一下。”

灵朱眨了眨眼睛:“今天合籍礼,凌玥师叔在替她整理仪容呢,自然是要艳压四方。你这个大美人可要收敛一些啦。”

几人长长“哦”了一声,眼中满是戏谑。

季晗光想起方才遇见段毅一事,道:“你们可知王卉现在在何处?我有些事情要告诉她。”

灵朱摇了摇头,却一边又祭出一个符箓:“此物是我们宗门内常用的通讯符,你只需喊出门内弟子的名字,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与她说话。”

季晗光扯开符箓上用来封住灵气的红线,随着符箓抖动两下,里面清楚地传来了王卉的声音。

小竹屋内,王卉可怜兮兮地被凌玥真人和盼春两个“镇压”在镜子前,任由这两个女人摆弄自己,满脸的无奈。

虽说合籍乃是大事,可也用不着准备了十几套礼服,端庄的、素雅的、华艳的、粉嫩的、俏皮的、灵动的·····,几乎每一套都不带重样儿的,更可怕的是,这其中还有三套是谢长安亲自送来的,那殷勤的模样,分明就是想看王卉每一套都试一遍。

盼春梳着王卉的长发,笑眯眯地道:“师尊肤泽如玉,穿那套藕荷色的最好看!”

凌玥真人摆摆手,托着下巴道:“以我说,还是青蓝的那套好看,和阿卉的水木灵根极为贴切,显得更加动人。”

二人对于此僵持不下,王卉可是分外头疼,此时,腰间的传讯符亮了起来。

真是救星!王卉手忙脚乱地挣脱了凌玥真人按住肩膀的双手,问道:“何人”

季晗光道:“是我,季晗光。我在药仙峰山门前,看到了华清宫段毅的身影,可是他有什么事情?”

凌玥真人对段毅不熟,停下手中动作,疑问地望向盼春,皱眉道:“他来作甚?我记得没有请柬给他的,可对?”

盼春应道:“这华清宫先前在天塔时与师尊交恶,也没有什么交集,自然没有。”

王卉偏了下脑袋,发髻上长长的流苏摇晃几下,发出一种寒彻的玉器响声。她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他求着我罢了。发了五千多封请帖,见不到人,就要硬闯山门了呀。”

听她口气并未放在心上,季晗光松了口气。

王卉轻轻笑了下。段毅所来,不就是想借着身份压人,一旦自己不让他入门,就会有损玉虚门的颜面。可他却不知,自己所在乎的只有药园,玉虚门也只不过沾了药园的光,若想拿此来威胁她,还是想得太美了。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段鸿翼已经不成气候,这段毅也确实该有人收拾,否则他对自己的贼心绝对不会消去。

此事并未影响她的好心情,此事却对那礼服起了兴趣,选了那套碧蓝色配浅碧色裙边的法裙,而此刻谢长安也带着御剑峰的一众长老前辈到来,为二人证礼的便是二人的师尊——继道真人与凌玥真人。

也不知是不是谢长安故意的,还是他们心有灵犀,他二人竟都穿了同样的色调,愈发显得登对。

虚妄真人对幼阳笑道:“好一对天作之合!”

王卉手持峰主玉印与玉璧,掌中新雕刻的兰晓藤花小印腾空而起,下方刻着的“药仙峰”三个大字盖在了玉阳山山顶之上,化为了一道守护药仙峰的结界。

此玉印即名药仙印,内有一簇兰晓圣火,口诀心法即刻在玉印下方四周,唯有修行了药道与熟读药王经的人才可得知,从而祭出这一簇兰晓圣火。而药仙印所打下的结界正是由兰晓而来,只要药仙峰峰主尚存,这结界就决不可被打破。

此物乃是由谢家顶尖炼器师打造,又有圣火为其基础,相当于乃是一神器,虽逊色于兰晓本体,却也足以让修士对它束手无策。日后待王卉飞升后,谁能成为这药仙峰继任峰主,就可以继承此物。

兰晓已刻入王卉神魂内,想再剥离是不可能了,这兰晓圣火留下一簇,也能在王卉飞升替她照看药仙峰一二,毕竟药仙峰怀宝甚多,容易招人惦记,却开峰颇晚,实力有些薄弱。

第196章

“好一等灵器······”一个与凌玥真人曾有些交情的万秀斋炼器师女修望着那个玉印, 眼中十分着迷。她是内行中的精通人,一眼就可以瞧出这药仙印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更看得出这药仙印中有一种灵物十分了不得, 不禁细细看下去,眼中愈发闪亮,突然小声惊呼:“这是个神器!”

谢家的那个炼器师恐怕又要升一个等级了,这炼制出神器的炼器师可就不同凡响了。

虚妄真人站在她身边, 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嘴里还含着刚喝下的一口灵茶, 差点没被呛住。“拿一个神器去做峰印, 这也太财大气粗!这样好的宝物自己用或者留给弟子, 都更好。”

历来这各峰峰主玉印都是身份的象征, 可用它来行驶各峰的峰主权力,向来是外表华贵即可, 平日里都是要好好地供着的, 对于其法器等级并不做要求。拿个上品法器去做峰主玉印都是浪费的,这神器可是头一遭。

凌玥真人笑了笑, 没说什么。一开始她也有些疑问, 可后来就被王卉解惑了。炼器师在锻造玉印时, 做了些特殊的设计。玉印与这药仙峰息息相关, 倘若王卉飞升了,这峰内也就只有两个元婴巅峰和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最多还有些新入门尚未成器的弟子, 比其他峰弱上不少, 但有了这药仙玉印就不一样了。

幼阳看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盼春,心道这个师侄是个好运的,纯阴之体能得到琪华师妹的庇护,如今也是琪华师妹名下的唯一弟子,日后也是大师姐,若没有更出色的师弟师妹,这玉印也就是她的手中宝物。

站在高台上的王卉望着玉阳山的秀丽景色,弯了弯唇瓣,大声道:“即日起,药园移入药仙峰名下,药仙峰即为玉虚门中第五副峰,与其他四个副峰并立!”

言罢,那玉简上的空白处立刻被药仙峰三个字填补,王走下台,将这玉简递给虚妄真人和幼阳。

虚妄真人却是一把将玉简交给了幼阳,幼阳动作稍顿,将药仙峰的玉简插在了主峰之后,抬头对王卉一笑。这就是代表日后药仙峰的地位只在主峰之后。

其他几个峰主瞥了一眼,神色稍变。

这开峰礼成,继道真人与凌玥真人位坐上首,面对东日,而王卉与谢长安则并肩站在二人面前,彼此相视,俱是斩不断的情意,让席上的一些年轻男女颇有些艳羡。这求道长生,一人难免孤单,若有知心人相伴,当是幸事了。

修仙界中,尊师极为重要,师徒情分,不亚于骨肉血亲。王卉与谢长安的面前有道童摆上两个蒲团,一叩拜天地,是为让天道承认他们二人的合籍礼,二叩拜师尊,是为了叩谢引道教导之恩德。

王卉与谢长安缓缓面朝东日叩首,在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二人含笑相望,就觉是更加心灵相通,冥冥之中就有一根弦牵挂着彼此,此生除非身死陨落,再无法切断这道联系,

而在玉虚门的弟子名册上,王卉与谢长安的名字也发生了变化,二人的名字紧密相连,以金线牵连,寓意情比金坚。

一切事了,王卉缓缓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对谢长安一笑,却见李嫦独自一人坐在最后的位置。

“你······你还好吗?”她瞬移到李嫦的身边,望着对面女修停滞不前的修为和苍白无神的面容,顿觉心疼,轻声问出口。

李嫦惊了一下,一见是她,反倒没有拘束地笑了起来,“还好,扶风师叔为人敦厚,不会苛待我。”她自嘲似地一笑:“反倒是我自己不争气,同年入门的内门弟子多已金丹,而·····你更是已经化神,唯独我一人,停留在筑基门前,被心魔所困。”

王卉皱了皱眉,从空间中取出清心露、忘忧散等清心凝神的灵药,均是针对抵抗心魔一类的。

李嫦见她毫不犹豫的动作,眼中微暖,“这些高阶灵药足以让人疯狂,日后你哪能如此大手大脚的?”

王卉明显察觉出二人之间的冷凝气氛正在消散,心中一喜,道:“这样的道理我怎不知,只是你我何必见外了呢?”

李嫦轻笑,心中巨石好像挪走了些。

······

蚀魂塔一向阴冷,乃是历来囚禁宗门内身负重罪却又地位尊贵之人,都是峰主和长老被囚禁于此,这一现象却还是被前宗主重榛真人给打破了。

他修为被禁锢,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几个金丹修为的守塔人都敢欺辱为难他这化神修士,也无怪他人,这几个狱卒都还是他亲自送来,盖因这几人犯下的事挡了他掌权的道,定是要严加处置,依照宗门法规却是本不必遭此重罚。还是后来那明镜真人求情,也只是让这二十人得以撤去修为禁锢,从此在这塔内当起了守塔人,每日看管着这些罪人受那蚀骨之刑罚。他们怨恨这重榛真人,自然手下从不留情。

这日重榛真人刚刚受完刑,身上没了灵力护身,皮开肉绽,几根骨头早就被蚀光,只余下粉末了,两处小腿虚虚地垂在地面上。

看守的几个守塔人嗤了一声,对他折磨久了,倒没了意思。听得门锁处响了几声,是以前的师兄弟买了几本风云杂文来投给他们看,以了解些外界时事。其中一人忙去取了书来,其师兄隔着塔门对其耳语传音几句,那人顿时脸色大变。

几人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翻看,时而惊叹,时而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愤恨难耐。

一人实在无法继续看下去,冲上前一拳打在了重榛真人面上,重榛真人抽搐几下,口中吐出一口带了血的吐沫,混杂着几颗零碎短齿。

他呵呵一笑,眼中露出道道凶光,还有几分昔日贵为宗主的威仪:“你们这群鼠辈,活该被人欺辱也只敢拿我这一时落魄的人出气!”

那人夺过兄弟手中的杂文小记,扬了扬,冷笑道:“若非是你这宗主嫌我们挡了路,恶意重罚,只怕我们兄弟早就度完刑罚,出去继续修炼了,否则又怎会错过这琪华真人的传道?”

那杂文小记中并未详细记载传道内容,只道这玉虚门琪华真人好生了得,窥破天道,法相传道,凡是得以听道之人,皆是有所感悟,方知自己被误导千百年,也难怪这修仙界万年不见一人飞升,明明灵气尚算得上充足。如此一来,只怕这修仙界又可恢复一两成昔日的盛况。如今距离第一场传道不过两年,却估计已有千人接连闭关顿悟越阶突破,飞升与否则与各人的悟性以及资质有关了。

这些人被困于此百年,见修仙界无人飞升,也不对飞升有何期望,心里还好受一些,如今乍一听闻无人飞升乃是误导所致,并非天道无情,那自己如果可以听道,再努力修炼,说不定某日亦可飞升?

众人心里燃起滔天怒火,他们的罪行按门规处置,早可偿还完,可偏被这奸人以权欺压,多半是飞升无望了,这种机会本可拥有却偏被人强行夺去的滋味何等痛苦。顿时一个个眼露凶光,难掩杀意。

重榛真人眯着眼睛看过那小记,大呼:“区区药道,怎可能是天认之道?!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那几个守塔人却是按捺不住,纷纷祭出法宝,拿出最狠的招数打在这重榛真人身上,却又不得不顾及宗门,留了一丝力气,没曾将其打死。

那拿书的人蹲下身,抱头痛哭:“我师兄资质还不如我,当年我被关入这蚀骨塔内,他还尚未结丹,后来虽也结丹,却不得进阶,前几日刚去听了传道,今日便已正式突破至元婴境界,可笑我这数百年却一事无成啊!!”

其余十几人更是悲从心起,目中含泪,恨这重榛真人无视门规,亦是后悔自己当年仗着天资修为而做出违反门规之事,以至于被重榛真人有机可寻,被关入这蚀魂塔内。

重榛真人呜咽几句,却忽然大笑起来,目中清明不在,只高喊着:“药道乃是旁门左道,我先祖所传之道怎会是错误的?”

守塔人微惊,伸手探其脉搏灵台,却是一片混乱,修为连跌数层,几处灵骨灵窍俱是折损堵塞,灵台俨然浑浊不堪,无药可医,只能疯癫一世!

第197章

“东海有龙, 海底龙族称帝,有一龙宫, 乃是历代龙神居住之地。这南海有鲛, 鲛人无论男女,以美貌名扬天下。北海传言有海底古城,却因这万千雾瘴不得入内。至于咱们这船下这所处的西海则相传有一上古的蛟兽,不过万年来未曾有人见过它一面, 反倒是那西海尽头有一海中蓬莱,其内居民相传皆是其后代, 各个是修为高深, 心思慈悲, 不比五大宗门差, 岛上不见外,各类法宝灵药应有尽有, 否则这海岛也不会被称为是海中蓬莱了!你们这可是攒了大福气喽!”

身材瘦小的老者缓缓划动船桨, 明明看上去是重若千斤的一对船桨,却在他手中使得十分容易。老者弓着腰, 看着十分年迈, 但精神极佳, 眼中闪烁着点点精光。

坐在船上的人不禁倒吸了口气, 各个脸上挂着笑容,做着白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