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1)

王汀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自己的手指甲:“没关系,反正整个物品界都知道你是资深公主病,难伺候的很。”

委屈不已的桌子又要开始哭哭啼啼,翻来覆去地“嘤嘤嘤,你欺负桌桌啦”,王汀全当是配乐,过耳不过心。一直握着方向盘死活找不到合适话题的林奇,终于忍不住开腔问:“你跟谁打电话呢?说得这么开心。”

王汀笑了笑:“一个小姑娘,成天想着笑傲江湖。”

前面有辆车抢道,差点儿跟林奇的车碰上。林警官小声咒骂了一句,这才接上王汀的话:“现在的小姑娘的确是志向不比从前啊,都有一颗欢快活泼的心。这一比起来,我都觉得自己的确是叔叔了。”

王汀笑了笑。

林奇等了几秒钟,见她没搭腔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咳嗽一声,将车子驶入了主干道。

从派出所到南城大学路程不算远,但是他们不幸赶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大拥堵,加上暴雨导致的路况复杂,宝马车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开到女生寝室楼下。林奇又任劳任怨地搬下了桌子朝楼上扛。到了宿舍门口,小兔子一样的红眼姑娘周青青给他们开了门,惊讶道:“警……警察叔叔,你怎么又给搬回来了?”

警察叔叔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我们是警察,采集物证又不是鬼子进村,还三光啊。拿着,你的桌子原物奉还。”

女孩子被他的口气吓到了,结结巴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姑娘觉得桌子跟盗窃案扯上了关系,又进过了警察局,觉得晦气,所以不想要这张桌子了。

“叔叔,你拿走吧,我自己再买一张好了。”

写字桌原本还在抱怨王汀都没有带它绕城一圈,白出了趟门,却连个吹牛的资本都没有,此刻听了原主人的话,絮絮叨叨的桌子顿时跟外头的雷劈到了它身上一样,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她……她不要我了,要丢了我了?”

物品的生命就是它们的使用价值。一张被丢弃的旧书桌,等待的命运十之八.九是当柴烧。

冬雷震震霹雳如电,写字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还没到报废年限呢,她怎么能这样?我明明是张好桌子啊!”

王汀心头火一下子就起来了,立刻沉下了脸,语气也重了:“别瞎胡闹,这张桌子是学校的固定资产,入了财务账的。定期还得盘点签字,丢了的话,管理人员是要承担责任的。”

小白兔姑娘似乎十分容易受惊的样子,王汀嗓门一大,她就吓得往后缩脑袋。一直待在旁边没吭声的凌夕突然间开了口:“我不讲究这个,周青青,咱俩换张桌子吧。”

写字桌顿时梨花带雨一枝横,呜呜咽咽眨着泪汪汪的眼睛,感动不已:“我就知道是凌夕最好啦。”

王汀敲了一下桌面,十分唾弃这家伙如此没有良心的行径,是谁开口保下了它?她抬头冲那漂亮姑娘笑了笑,没话找话:“对了,你那手机里头有没有什么重要东西?有没有备份?”

凌夕皱起了眉头,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没什么,银.行.卡什么的绑定的都是新手机。要不是怕手机拍照电池不够,我都不会翻它出来。”

王汀点点头,笑了笑:“你这么漂亮,的确应该多留几张照片。”

他们正准备告辞的时候,楼梯口呼啦啦地又来了一堆人,众星捧月般被拱在中间的正是那位气鼓鼓的陈洁雅。她换了件羽绒服,看上去十分不高兴。旁边一位相貌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妇女,正一直追着着走在前头的丁丽萍:“丁同学,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陈洁雅一见林奇,立刻扁了嘴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表姑,我哥今天不仅不帮我,还跟人一块儿凶我。”

另一位中年妇女赶紧伸手拍了下林奇,嘴里念叨着:“宝宝不哭了啊,姑姑给你打哥哥了。”

王汀看她长得跟林奇有点儿像,估摸着大概是他妈,立刻识相地退远了点儿。

林奇一见这架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抱怨道:“妈,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啊。这事情不是了结了嚒。”

陈洁雅的母亲闻声眉毛都要飞出去了,她捂着胸口看着林奇的妈,不敢置信的模样很有表情包的潜质:“大姐,你听你家奇奇这话说的。我们家宝宝都要背处分了,他竟然还说没事!”

人民警察奇奇同学尴尬得想要钻地洞,连忙伸手推他们往外面走:“行了行了,有话回家再说。”他转过头,面上挂着不知所措的表情看向王汀,“那个——”

王汀立刻摆手,笑出了热心好市民的风范:“林警官,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去坐地铁就好。”

呼啦啦的一堆人又走了,包括那位超龄的宝宝。王汀无声地叹了口气,朝寝室里头的姑娘们挥挥手:“我走了,如果你们还想到什么线索要告诉警方的话,打……派出所的电话就行。”

丁丽萍突然间拿了把伞跟出来,声音轻的跟风雨中的小草一样:“姐姐,我送送你。”

窗户外头风呼呼作响,不知道是吹掉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王汀赶紧摆手,谢绝这姑娘的好意:“不用了,就几步路,我走走就到。外头挺冷的,进进出出的,你可别冻到了。”

丁丽萍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没停下脚步:“我送送你。”

寝室里头剩下的两个女孩面面相觑,高个子的凌夕站起了身,揣着手机进口袋:“一起吧,我刚好要去外头超市买点儿东西。哎,青青,我给你带点儿酸奶吧。”

丁丽萍突兀地转过脑袋,声音又急又冲:“不用!”

原本寝室中近乎于温馨的气氛顿时一滞,安静到只听见挂在墙上的猫头鹰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周青青缩了下脖子,不安地看了凌夕一眼,抱紧了怀里的hellokitty抱枕。凌夕耸了耸肩膀,似乎对丁丽萍的生硬并不在意。她笑着摊了下手:“好吧,那你能帮我带两斤梨子不?我水果吃完了。”

丁丽萍慌乱地点了点头,像有什么东西追她一样,转身匆匆奔出了寝室。

她的衣服下摆还濡湿着,显出了一种窘迫的红。王汀抿了抿嘴唇,估摸着这姑娘怕是有话要跟她说,于是没再推辞,直接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始终闷头数脚步的丁丽萍才轻声开了口:“他们家想用五万块钱买我不告陈洁雅。”

第4章 傲慢与偏见(四)

地铁站中暖气开的足,金橘柠檬蜂蜜水在热乎乎的空气中也弥漫出一股暖香来。王汀伸手将杯子推给丁丽萍:“喝吧,他家买一送一,我只能喝一杯。”

对面的姑娘脸上有点儿泛红,不知道是暖气熏的还是窘迫所致。她轻轻道了声“谢谢”,下意识地拽了下袖口,接过了饮料。

王汀似乎对她的紧张全然不觉,只自己将吸管插进了杯子中,慢慢吸了口酸甜的饮料,仿佛漫不经心一般:“你说她家愿意出五万块买你闭嘴?”

地铁站里的人来来往往,热闹忽远忽近。丁丽萍的手抖了一下,吸管滑了开来,没能戳破塑料封盖。女孩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蚊子哼哼一般“嗯”了一声。

金桔宁檬蜂蜜水酸酸甜甜,温热的口感抚慰了王汀奔波了一天的疲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咽下去,才缓缓点了下头:“噢,我明白了,你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对?”

丁丽萍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软软的塑料杯子不堪一击,顿时凹陷成了奇怪的样子,小金橘在蜂蜜水中与柠檬片一起上上下下沉浮。捏着杯子的人却浑然不觉,直到手中的温度都要变凉了的时候,她才出声肯定了王汀的推断:“嗯。”

远远的,能听到地下层地铁进站的声音。王汀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嗯,还有时间追剧。她耐下性子当知心姐姐:“噢,你缺钱嚒。”

“砰”的一声,饮料掉在了地上,丁丽萍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子去捡,窘迫得恨不得能一直低着脑袋:“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汀笑了起来,拍拍身边的椅子:“我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啊。”

座椅微微晃动了一下,丁丽萍总算捡起了地上的塑料杯,抿紧了嘴唇,坐到了她身边。

王汀扭过头,认真看着这个浑身紧绷的姑娘,露出了笑容来:“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灯光流转,丁丽萍猛然抬起了脑袋,盛满了光芒的眼睛睁得大大,钉在了王汀的脸上,嘴巴也半张了开来。

王汀觉得眼前这姑娘此刻的模样,看着有点儿像鲶鱼,她忍不住笑了。

“这有什么啊。”手中抓着的吸管慢条斯理地戳着小金橘,她的声音听上去清清淡淡的,“你要是缺钱呢,就接着。你要是不差钱花,横下一颗心想不蒸馒头争口气呢,那就告到底。”

丁丽萍又本能地咬住了嘴唇,半晌才吭哧出声:“姐,要是你,碰上这种事,你会怎么办?”

吸管总算如愿以偿地戳进了小金橘中,看着跟糖葫芦一样。王汀心中十分得意,她没有抬头,声音听着轻快无比:“简单啊,我就耗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不是想出国嚒,一旦惹了官司立了案,我看她怎么走留学的手续。耗到她家耗不起的时候,自然就会主动加价了。等达到了我心目中理想的精神损失费,我再松口呗。”

丁丽萍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那为什么不干脆告她,直接要求精神损失费呢?”

王汀叹了口气,眼睛盯着地铁站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唇角微微上翘:“我有个朋友是律师。她告诉我,站在律师的角度,她会鼓励我凡事用法律解决问题。但是作为朋友,不到迫不得已,她都不建议我走到打官司这一步。时间成本精力成本以及经济成本都太大,基本上只要你确定要去打官司了,你的生活就被官司这件事占满了全部空间,实在太累了。”

这话大概十分不中听,丁丽萍面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她不甘心地抿了下嘴唇,追问道:“也就是说,你不支持我打官司?”

王汀摇了摇头,拿串了一颗小金橘的吸管戳来戳去,企图将第二颗小金橘也串进去:“这事儿你自己决定。我只是告诉你,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而已。打官司没那么简单。比方说诽谤罪必须属于情节严重的才能构成本罪。所谓情节严重,主要是指多次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捏造事实造成他人人格、名誉严重损害的;捏造事实诽谤他人造成恶劣影响的;诽谤他人致其精神失常或导致被害人自杀的等。这么个界限,事实上很难划清楚。你怎么认定情节严重?就算你自杀了,对方也可以找出种种理由说明你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自杀的。”

手机在口袋里长吁了口气,强调自己的功劳:“今天我很乖,没有抢话,还帮你查了两次法律条文。我要求回去以后看动画片犒赏我自己。”

王汀屈起了细长的手指头,轻轻敲了敲它,示意它不许自作主张。她伸出手来继续孜孜不倦地拿吸管戳着小金橘:“但是,你选择拿钱了事,也意味着你可能因此被她继续嘲笑。有些人爱造口业,法律却很难惩罚他们。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介绍给你。我只能徒劳地劝你坚强一点。两害相较取其轻,尽可能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吧。”

年轻姑娘垂着脑袋,捏了下自己身上红棉服的下摆,她点点头:“姐,谢谢你。”

王汀摆摆手,笑了笑:“别客气,我也没帮到你什么。走吧,天不早了,你不是答应帮你舍友买水果么,赶紧去吧。”

丁丽萍点点头,起身要走的时候,王汀又喊住了她。

女孩惊讶地转过脑袋,王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人对你抱有恶意,同样的,也有人对你怀着善意。你放松一点,试着去接纳对你心存善念的人。见的人多了,有些事情自然也就看淡了。”

丁丽萍咬了下嘴唇,捏紧了手,轻声点头:“嗯,我知道了。姐,谢谢你。”

王汀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心灵鸡汤泛滥的时代,这种不痛不痒的话实在没有什么力度可言。

手机在口袋里老气横秋,明明是娃娃音却一派历经风霜的口吻:“人生的路要寄己走。”

王汀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它,插了只耳机,轻声调侃了一句:“你又知道啦?”

她转身准备刷卡进站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瘦高白净的男孩急急忙忙跑进了地铁站的入口,娃娃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容,他扶着丁丽萍的肩膀:“太好了,你还没走。”

红衣女孩试图要挣脱他,窘迫不安地开口:“以后你别找我了,也别给我买吃的。我承受不起。”

男孩急了:“为什么啊?那个陈洁雅是不是?神经病!你别理她。专门趁着我不在欺负你。我给你教训她去!”

手机在口袋里头拼命闪着屏幕:“哎哎哎,王汀,你别走啊。我还没听完八卦呢!那个陈洁雅是不是暗恋这小帅哥,所以才故意针对丁丽萍啊?啊啊啊,最讨厌这种恶毒女配!”

王汀拍了下它的脑袋,脚步不停地刷卡进站,轻声呵斥:“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八卦,你还想不想回家看动画片了。”

动画片的吸引力比较大,手机委委屈屈地表示勉为其难接受了。它看着王汀沿着吸管戳开来的洞,直接撕掉了整个饮料杯的塑封,然后一脸坦然地拿着串了两颗小金橘的吸管往嘴巴里头塞;自认为是个粉红小公主的手机终于崩溃了,大喊大叫:“王汀,你怎么能这么不淑女,这么没风度!”

王汀不为所动,一鼓作气将杯子中剩下的柠檬片也塞进了嘴里。等将一杯饮料彻底扫荡干净以后,她才慢条斯理擦干净嘴巴,一边将完全空了的塑料饮品杯丢进不可回收垃圾箱,一边振振有词:“浪费食物才没风度好不好!”

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王小敏的手机气得屏幕直闪:“你不能这样啦!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王小花给你搜集的什么样的女人才好嫁掉,你都忘了吗?我要告诉相机姨,让她教育你。”

王汀被这人来疯的手机吵的头疼,赶紧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地铁进站了。”

手机被她忽悠次数多了,总算吃一堑长一智,还记得拼命跳脚:“我不需要信号,别又说地铁里没信号不理我!”

王汀下意识地想挖耳朵,唉,怎么办?傻白甜学会动脑子就不好玩了。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南城大学位置比较偏,地铁车厢中乘客寥寥无几。王汀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头,只得继续戴着耳机陪手机聊天。

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王小敏同学忘了嫁人话题,开始好奇心十足:“王汀,你怎么知道大家对贫困生苛责啊。你又不穷。”

王汀哭笑不得:“我还不穷啊,我连房子首付到现在都凑不齐。”

王小敏孜孜不倦:“不要转移话题,这不是一个概念。”

王汀叹了口气:“我穷过。我高三那年我爸生意失败,我们全家穷得只能住储藏室。穷人的尊严是最不值钱的。衣食无忧的时候,我总以为自己拥有的一切全是我父母以及我自己奋斗的结果。等真正经历了穷到连学费都拿不出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困境。在赤贫的时候,奋斗都是事倍功半。”

王小敏怀揣着一颗无忧无虑的少女心,只能单纯地感慨:“好惨噢。”

“不惨了。”王汀看着扫了眼时间,轻声道,“起码我能上学,我能见世面。我已经是既得利益者了。”

王小敏兴致勃勃地给自家主人出主意:“王汀,你要不要下了班干脆去庙里当大仙啊?我看大仙都好有钱的,十块钱三盒的檀香标价八千八百八十八都有人抢着买。”

王汀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王小敏的手机链子,也就是王小敏这样的少女心喜欢这种珠珠串串。她叹了口气:“别幻想了,公务员是不允许兼职的。我呢,只会在法律规定允许的范围内,发挥所长,好好挣钱。”

手机的娃娃音还没有传出来,王汀的头顶上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真的能通灵?”

黑黢黢的阴影落在了她身上,王汀猛地抬起了脑袋。不知何时,周锡兵已经站在了她座位前。她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整个人本能地想要往座椅背上缩。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塞进了口袋。

王小敏一颗粉粉的少女心,天真不知愁滋味,更加不懂人心险恶,正拼命地闪烁着屏幕呈现星星眼:“啊啊啊,声音好man好苏啊!王汀,拿下他!别缩头,他肯定是想摸头杀!哎——王汀,你干嘛不让我看帅哥。”

王汀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高个子男人,声音压抑不住心头的不悦:“周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

车厢微微地晃动着,周锡兵手上没有扶任何栏杆,却站得稳稳当当。他跳过了王汀的质问,反而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你真的会通灵?”

这节车厢中乘客寥寥,除了王汀以外,只有另一头坐着个年轻人,正插着耳机打手机游戏,口中不时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字眼。眼前的警察明明可以随意找到位子坐下,就连坐在王汀身边都行;他却坚持像座山一样屹立于她面前,脱了警服改套着藏青色大衣的身体在她头顶投下了大片阴影。

这个人非常擅长利用身型优势制造压迫感。王汀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上身,努力让自己重新沐浴在车厢的灯光下。

“是的。”她昂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去躲避让她不舒服的视线。白茫茫的节能灯光照着她的脸,笼出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的眉眼都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