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1)

半吟 弱水千流 3378 字 1个月前

厉腾闻言微挑眉,“你会做饭?”

“看菜谱学的。”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起身,推着他往洗手间走,“去,赶紧洗个手,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厉腾淡笑,洗完手,坐回餐桌,拿筷子夹菜。

老实说,阮念初的手艺非常一般,这些菜,美味可口半点谈不上,至多就是能吃。但只要是她做的,他就喜欢。

阮念初眼睛亮亮的,“怎么样?”

厉腾说:“好吃。”

“你又哄我开心,这些我都尝过的,明明不怎么样。”嘴上虽这么说,她脸上却绽开一抹甜笑,帮他夹鱼和牛肉,“喜欢就多吃点。”

厉腾自顾自夹菜吃饭,不说话了。

书上说,看喜欢的人吃饭也是一种幸福。阮念初安静地看着他,片刻,轻声问:“杨队情况怎么样了?”

“……”厉腾夹菜的动作骤然一顿,微拧眉,没有吭声。

她打量他的神情,明白过来,“不太好?”

须臾,厉腾继续吃饭,垂着头,语气极静:“没事儿,你别太担心。”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阮念初眼底微湿,柔声:“厉腾,你别太担心,也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我们谁都不知道陈国志是达恩的人。杨队的事,是一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谁也不想。这不是你的错。”

厉腾捏碗的指紧了紧,没什么语气道:“不说这个。”

“但是不说不行,这些话我必须说。”阮念初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哽咽续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几天,你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其实是不想把负面情绪传给我,让我跟你一起难过,对么?”

厉腾抬眼看向她,没答话。

阮念初一向不擅长安慰人,因为伤口不在自己身上,谁也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实质上的帮助,她只能力所能及地去开导,去分担。

“杨队出事以后,你怪自己没有发现陈国志是鬼,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杨队,你很内疚,很痛苦,甚至觉得为什么那一枪不是打在你身上。你虽然不说,但是我都懂。”她走过去,双手轻轻环住他,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软声,“其实没有人会怪你。”

真正有错应该受到惩罚的,只有达恩。

这个世界有时过于苛刻,允许平常人出一百个错,却不允许英雄出一个错。就好比奥运赛场上那些为国争光的冠军,拿金牌成了理所应当,偶尔失误,便会被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那是因为人们都忘记,英雄本身也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平常人。

“你已经很好很好了。”阮念初说,“真的。”

这个角度,姑娘心口位置刚好贴着他的脸颊。厉腾静默数秒,抱住她,双臂用力像要把她箍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骨血相融。

他哑声说:“谢谢你。”

*

“叮”一声,桌上,厉腾手机传入条新信息。

发信人:杨正峰。

内容:一切顺利。

第64章

江浩被捕的事, 乔雨霏是三天后才知道的。

大概是天意, 事发当日,她陪阮念初吃完午饭,刚离开酒店便接到了乔父打来的电话。说乔奶奶突发心肌梗塞,已下达病危通知书, 在老家的医院, 要她立刻赶回。

乔雨霏订了下午的机票, 飞回白城老家。

幸运的是,手术后,乔奶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幸的是, 她刚回云城,便得知了江浩涉嫌杀人未遂和危害国家安全罪, 已被云城公安收押。

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乔雨霏难以置信。她所认识的江浩,坦诚直率, 细心体贴, 分明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男孩, 怎么也没法和那两项重罪联系在一起。

她茫然而无措, 绝望之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挚友阮念初。她打电话向阮念初求助, 结巴道:“念念,你知道么?江浩被警察抓了……说他涉嫌杀人未遂和危害国家安全。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认识公安局的朋友对不对?你想办法帮帮他,求你。”

说到最后, 已近乎哀求了。

“……”阮念初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 心里百味陈杂,“雨霏,你听我说。公安局没有搞错,江浩确实是罪有应得。”

“你在说什么?江浩的事情你知道?”乔雨霏霎时愣住,拿电话的手指在发颤,“我不相信。我要去找他问清楚,我现在就去!”

阮念初沉声,“你冷静一点!”

电话另一头蓦然死寂。

阮念初嗓音便柔和下来,轻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复杂,我们见面说。好不好?”

良久,乔雨霏那头才回过来一个字:“好。”

阮念初问:“你现在在哪?”

“……”乔雨霏脑子嗡嗡的,视线模糊,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附近的商业区。街道车水马龙,周围行人有说有笑地从她身边走过去,她置身繁华,却满心荒凉。

乔雨霏用力阖了阖眼,声音微哑,“我在我家这边的星巴克等你。”

“嗯。你等我。”她挂断电话,抓起包就跑了出去。

约二十分后,两人在星巴克见面。

乔雨霏把点好的咖啡,推到阮念初面前,看着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你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那么一瞬,阮念初发现自己不敢看乔雨霏的眼睛。她垂下眸用力咬了咬唇,然后才说:“江浩是境外一个武装犯罪集团,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我从而接近厉腾,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乔雨霏眸光惊跳了瞬,忽然笑了,自嘲道,“看来,生活有时候比电影跟小说还精彩。”

阮念初不语。

乔雨霏倾身往她凑近几分,问:“你早就知道江浩的事了?”

“……”阮念初握咖啡杯的指,用力到骨节处泛起青白,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头。

乔雨霏眼睛一下红了,看向阮念初眼神,陌生而复杂,“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能。”阮念初出口哽咽,抬起眼,强忍着眼泪,“这件事牵涉到的东西太多,有些事连我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能全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乔雨霏苦笑,“是因为厉腾吧。”

阮念初鼻子酸得厉害,“不全是。”

“你和厉腾一分手,江浩就出事了。”乔雨霏皱眉,脑子里隐约回想起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反应过来,“这是你们的计划。这些事,和参与这些事的人,都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你一直在骗我?”

“不是。”阮念初眼泪终于忍不住,慌了,抓住乔雨霏放在桌上的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江浩是坏人。雨霏,你了解我,如果有第二条路,我绝对不会瞒着你。”

“……”乔雨霏别过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好片刻,才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阮念初握紧她的手,“对不起。”

乔雨霏垂眸,“没必要说对不起。你只是选了一条你认为对的路,没有对不起谁。”长长叹气,“只能说我们确实都长大了。”

小时候,她们单纯天真,以为彼此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发现,人这漫长的一生走下来,从来没有“最”,只有“更”。

乔雨霏知道,阮念初是真的长大了。这个傻里傻气,素来脑子缺根筋的好友,找到了比个人感情更重要的东西。

阮念初看着她,认真地说:“不管怎么长大,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乔雨霏笑,“你这不废话么。难道人一长大,就连朋友都不要了?”她是凡人,伤心难过当然会有,但,这些还不足撼动她和阮念初的八年友情。

渣她的是江浩。这件事又一次证明了“男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这么多年,她的男友如过江之鲤,换了又换,真爱遥遥无期,阮念初才是从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那个。

阮念初的难处,乔雨霏可以想象,也可以体谅。

“你不生我气了?”阮念初问。

“生你气有用么?绝交,舍不得。跟你打一架,又怕你男人找我报仇。”乔雨霏淡淡地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找的男人是特种军官,军嫂那么好当么。”

闻言,阮念初紧绷多日的神经骤然一松,笑起来,“你不生气就好。”

乔雨霏也弯了弯唇,道:“咱俩的事就算说清楚了。念初,接下来我还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阮念初点头,“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羁押候审期间一般不允许疑犯和外面的人见面。”乔雨霏说,“但是有些事情,我要问问江浩。我想见他一面。”

“……”阮念初沉吟数秒,道:“嗯,我帮你想办法。但是,江浩是重犯,不保证你们能见到面。”

负责江浩这件案子的是雷蕾。雷警官向来都是秉公执法,得知江浩的女友要来探视,她一口便拒绝。

阮念初见雷蕾态度这么坚决,不再为难,只好退而求其次,问能否请她帮乔雨霏给江浩带一样东西。

雷蕾同意了。

乔雨霏要带给江浩的,是张便签纸条。当天下午,雷蕾就把纸条交给了关押在看守所里的江浩。

江浩用戴着手铐的双手,展开那张字条。

纸张上的字迹,清秀而有力,能看出执笔人在写下这聊聊数字时,是何等悲愤。写着——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江浩看着这句话,忽然勾了勾唇。那个女人大他五岁,却格外钟爱八点档爱情剧。这句台词,集狗血和俗气之大成。

但他却能想象,乔雨霏写下这十个字时内心的痛苦。

江浩看了那张字条一会儿,找雷蕾借来笔,将就提行写了回复。雷蕾把字条交还给等在看守所外的两个女人。

乔雨霏展开字条,只看一眼,便笑了。随手把纸条丢到路边。

阮念初什么话都没问,挽起她,转身走了。

看守所被远远留在了身后。

起风了。便签条被风吹起来——

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保重。

*

乔雨霏和江浩的爱情故事,就这么结束了,美好的开头,浪漫的过程,最后是反转到极点的结局。

当晚,阮念初陪乔雨霏去了居酒屋喝酒。

“什么真爱,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古时候的事儿,现在的人想要真爱,那都只能靠做梦!”乔雨霏酒过三巡,开始醉醺醺地跟阮念初说教,“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他妈是大猪蹄子,大屁眼子!”

“嗯。你说得对。”阮念初一边附和,一边抢下她的酒瓶,唤来服务生结账,“这桌买单!”

真爱小鲜肉是犯罪分子,给了乔雨霏一记沉痛打击。她清醒的时候还能强颜欢笑,酔起来,却哭得眼妆都糊成一团。阮念初连拖带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雨霏弄上出租,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