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1 / 1)

“你同林澈关系如何?”

阮康成来,蔚岚果断开口。阮康成愣了愣,随后道:“还行。”

“你速去找他,”蔚岚想了想道:“你便同他说,王曦给你带信问他一句,林澈,你会不会后悔。”

“还有呢?”

“没了。”蔚岚摆了摆手在阮康成诧异的表情下解释道:“你说完以后立刻出城,能带家人走就带家人走,带不走你先出去,苏城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你头上。现在赶紧去,我们今晚宵禁前就要送谢子臣出去。”

“好。”阮康成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掉头就出去。蔚岚逐一吩咐了所有人做事,随后同染墨道:“让人盯着林府,若阮康成走后一刻钟还不见林澈出来,便连通知我。”

染墨点点头,应下来。做完这些后,蔚岚想了想,将玉玺又交回天九手里,而后道:“将玉玺放到皇后宫中横梁之上。”

“又要放回去?”天九不由得愣了愣,蔚岚点头:“苏城不可能会去搜皇后的宫里,他们也绝不会想到这个玉玺我们拿走了还会留在宫里。”

天九应下声来,蔚岚挥手道:“去吧,一个时辰后动手。”

众人皆数散去,只有染墨留在蔚岚身边,看着蔚岚负手站在大堂中间,身形寂寥。

见所有人走了,染墨终于忍不住道:“世子,林澈会进宫找三殿下吗?”

“不一定。”

蔚岚张合着小扇,淡道:“这个人藏得太深,我也琢磨不透。如果他是一个小人,那么他必然会将阮康成带去的话当成是王曦对他的劝说,他会猜想王曦要动手了,想以情谊打动他,于是他会进宫找苏城商议。等我们成功救出谢子臣后,以苏城的性子,必然会疑心他与我们窜通,也算是他自食其果。可若他还顾念与王曦的情谊,或许他就会瞒下此事,”蔚岚叹息出声:“若他心中还有那么几分善念,那便罢了。”

“若他不去,世子怎么办?”

染墨有些犹豫,蔚岚却道:“你说若桓衡从北方赶来,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三日?”染墨有些不大确定,蔚岚想了想:“王凝呢?”

“可能不到两日。”染墨想了想王凝的位置:“王凝离盛京毕竟是要近些。”

蔚岚点点头,慢慢念道:“两日……”

两日,大概够了。

她在屋内等着,而阮康成则赶往了林府。林澈如今已经位居刑部尚书的位置,排场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可他却仍旧仿佛是当年一般接见了阮康成。

他一向待人冷淡,除了对待王曦蔚岚,对其他人都是不假辞色。然而今日见到阮康成来,他却额外热情,招呼着阮康成坐下后,亲自给他奉了茶。

阮康成看着对面穿着素白长袍,披着玄色外套的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慢慢道:“你一贯不大看得上我,如今却是为我亲自奉茶,这是为什么呢?”

“你就当,”林澈垂着眼眸:“我是赔罪吧。”

“如果是这样,这杯茶,无论如何我也是不能喝的。”阮康成将茶杯推了回去,林澈没有说话,自己端了茶,抿了一口,看向庭院。

“我以前一直以为,面临选择的时候我是不会难过的,康成。”

他声音淡淡,带着一些疲惫,阮康成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冷笑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呢?”

“你是三皇子的伴读,康成,”林澈提醒他:“这个原则早晚有一日会有,而我们这批人从入宫那天开始,就注定早晚有一日会兵戎相见。这样的意识,我很早就有。”

“那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呢?”阮康成有些疑惑,又有些愤怒:“你是太子的伴读,他们信任你,你却背叛了他们。如果从未曾投注信任,是我,或者是蔚岚动手对付嵇韶王曦谢子臣,我想他们都不会像现在一样难过。可为什么偏偏是你?”

听到这样的质问,林澈不免笑出声来。

“康成,我们是在选择君主,将身家性命压在上面,那我自然要选一个能赢的人。成为太子的伴读不是我选的,我选的人,从始至终,就是三殿下。”

“为什么?”阮康成皱起眉头:“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清楚,”林澈抬手抿了口茶,坦然道:“正是因为清楚,才知道太子不是他的对手。你以为这场局是我策划的吗?早在当年入宫,三殿下就向我抛来了橄榄枝,早在三年前,三殿下就谋划了今日的局面。哪怕我没有投诚,从四年前就开始策划的三殿下,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代替我林澈的人吗?”

“镇国公的毒、陛下的毒,早就是苏城下好的。而内宫中的人手,也是苏城早已安插好的。等的就是宫变这一日。这样长远思虑的人,你让太子怎么赢得过?”

“可他这样阴毒的人,怎能当一国君主?!”阮康成怒喝出声,林澈却是笑了:“他如今不就当上了吗?康成,无论如何,事实证明,我押对了。”

“是,你押对了,”阮康成冷笑出声来:“我今日来,也不是同你理论功过是非,我不过是替一个人带一句话给你。”

林澈愣了愣,他抬眼看着阮康成,却是道:“是阿曦吗?”

“他让我问你,”阮康成直视着林澈,一字一句道:“走到今日,可曾后悔?”

林澈没有说话,他看着手中绿汤,垂下眼眸。阮康成站起身来,淡道:“话已带到,我便也走了。如今你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阮康成转身离开。林澈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康成,你恨我吗?”

“你能让嵇韶活过来吗?”

“不能。”

“那我为何不恨你?”

林澈不再说话,阮康成大步走开,片刻后,他听见身后传来大笑之声。阮康成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出府之后,阮康成跳上马车,让人通知了自己家人,直接朝着城外赶去。

他父亲是三皇子党的中坚力量,不到万不得已,苏城不会随便动他家人。

阮康成朝着城外赶去后,探子在林府门口等了一炷香也不见林澈出来,便赶紧回报了蔚岚。

蔚岚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等着林府的消息。林府中不见消息传来,蔚岚便道:“走吧。”

“去哪里?”染墨愣了愣,蔚岚看了她一眼,同她道:“去宫里,你去找天九接应她,我去拖住苏城。”

“世子你拖住三殿下?”染墨有些诧异:“那你怎么出来?”

“我有办法,你去吧。”

蔚岚摇了摇扇子,便上了马车。

染墨一贯信她,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跟着她跳上马车,不停道:“世子,你说咱们出去后怎么办?”

“王凝应该不日就到,谢子臣会带咱们去找王凝。苏城手中依靠的就是上官家的府兵,而其他世家不会坐视两边打得太大,这场攻城战兵力不会超过五千。桓衡如今已经在路上,他会半路拦住上官家的府兵,王凝直接攻城就好。”

“世子怎么知道桓公子会拦住上官家的府兵?”

染墨满脸迷茫,蔚岚抿了抿唇,终于道:“他如今还不敢来见我。”

北方未平前,他不会来见她。

“也就是说,这一次,咱们是赢定了?”

染墨有些欣喜,蔚岚点点头,肯定道:“必然是会赢的。”

她和谢子臣联手布局,自然是会赢的。

可染墨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也想不通是哪个关节不对,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道;“世子这次救谢公子,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算吧。”蔚岚抬手靠在车窗上,看着面前一脸天真的小姑娘,染墨笑嘻嘻打笑道:“那看来,世子是真的对谢公子上心了。世子打算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吗?”

“如果这一次事情结束……”蔚岚转头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嘴边带了一丝苦笑:“自然是会告诉他的。”

“那世子会和他成亲吗?”

“若他愿意,自然是会的。”

“世子和他成亲后,是住在侯府还是谢府?”

“那当然是在侯府,”蔚岚挑了挑眉:“住在谢府,岂不是妻纲不振?”

“是是,”染墨笑弯了眉眼,蔚岚突然想起什么来,打趣道:“问这么多,是不是想问问,谢铜会不会一道过来。”

“没有!”染墨赶紧摇头:“我才没有关注这个问题。”

“那你……”

“世子,你能不能别当我这么怂!我问这个问题干嘛啊,他不过来我直接去找他就好了。世子你放心,”染墨拍拍自己的胸:“我办事你放心的。”

蔚岚:“……”

自己追男人,她放什么心?

蔚岚虽然无语,但是瞧着染墨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就舒展开来,她抬起手,温柔揉了揉染墨的头,低哑着声道:“染墨也是大姑娘了。”

染墨微微一愣,蔚岚从未这样温柔过,仿佛是一位长姐,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妹妹长大后那样欣慰的模样。

染墨呆呆看着蔚岚,蔚岚怕她看出端倪,转过头去:“等一会儿你去接谢公子,谢公子必然是不会出去的,你见了面也不用多说,他若是磨叽,直接打晕了带走就是了。”

“这样……不大好吧。”

染墨有些害怕:“我怕他醒了报复我。”

“没事,”蔚岚笑了笑:“他醒了,要是想责怪你,你就告诉他,我说,我很喜欢他。”

“这多不好啊,”染墨郑重道:“世子,告白这种事得自己上,让人转告这太怂了。”

“好好,”蔚岚抬起手,一脸怕了她的模样道:“我自己说,自己说。”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到了宫门口。此时距离动手也仅剩一刻钟了,蔚岚领着染墨进了宫,随后染墨便悄悄往天九和梅美人约好的地点赶了过去。染墨前脚刚走,蔚岚便将自己所有暗卫叫了出来,淡道:“跟着她去吧。”

“主子……”暗卫们有些担忧,蔚岚面色平淡道:“保护好她和谢公子,也保护好你们自己。走吧。”

暗卫们对视一眼,在夜色中匆匆离开。蔚岚独身一人进了宫中,让人通报了苏城。

苏城在御书房中,听到蔚岚去而复返,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却是不明白蔚岚来做什么。可蔚岚主动来,他自然不会拒绝,让汪国良将蔚岚带了进来。

蔚岚到他面前来,恭敬叩首道:“见过陛下。”

“入暮色时,你才出宫,如今又赶了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臣有一事相求,想向陛下讨个许诺。”

“哦?”苏城面上有些冰冷,随后道:“你要什么?”

“陛下。”蔚岚抬起头来:“臣想向陛下讨要左相一职。”

苏城愣了愣,随后站起身来,将笔扔在桌上,走到蔚岚面前,低下头道:“你同我要左相一职,要拿什么交换呢?”

“陛下觉得,这个位置需要什么交换呢?”

蔚岚的话让苏城愣了愣,苏城从未想过,有一日蔚岚会问他,要拿什么交换那个位置。

拿什么能交换左相之位?

她能给的太多了。

他可以提出许多要求,当她是一个普通的臣子。然而当她主动开口的时候,他脑海中却是什么都没有。

其实他太清楚知道了,她不需要提出来,左相这个位置,这朝中最高的位置,在他心里,早就是为她留着的。

只要她一直像现在一样,忠诚于他,不忤逆他。

苏城静静看着她,心中最想要的那个条件,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蔚岚并不着急,她恭敬跪着,片刻后,苏城道:“起来吧,我们先下一局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