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1 / 1)

李氏今日过来,瞧见采嫣的伤势恢复得挺快,三天过去已经能在床上翻身,侧躺着也无妨了,心情大好之下,爱女及亲,对亲家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见韩氏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便笑了笑解释道:“原是想稍过会儿,我亲自把帖子送过去的,没想到亲家母正好与晗姐儿一起过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封帖子,韩氏接过来一瞧,原来是赵振翼写的拜帖,说明他们夫妇俩本月初十会登门拜访。

这与李氏来看望采嫣不同,递了拜帖就是十分正式的拜访。虽然之前为采嫣之事两家曾闹得十分不快,韩氏也十分不待见李氏为人,但他们夫妇携礼上门拜访,是主动示好之意。

韩氏过来时本带着几分防备之心,待见是为了此事,倒也缓和了神情,微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表示欢迎,到时候一定恭候大驾。

李氏与韩氏说定此事后,接着转向赵晗,笑容就淡了不少:“你父亲有封信给你。”

赵晗心道她就是为此事要自己过来的吧,接过信来,打开迅速浏览了一遍。

父亲在信中写的大意是赞她胸襟广阔,能不计前嫌帮采嫣,父母家人都感到十分欣慰,连不轻易表扬小辈的祖父也赞赏地说了句她做得不错,采嫣这回更应好好谢谢她,又说祖母与二叔二婶都问起她身子如何,泓墨好不好,是否一切顺利安康等等。

她瞧着信中提及祖父那段,不由嘴角带笑,得祖父一句赞赏确实颇为不易。

赵晗折起信纸,赵采嫣见她读完信便对她道:“晗姐儿,我想再次当面谢谢你,只因走路不方便,道谢拖得太久又显得没诚意,正好又有父亲的信要交给你,这才麻烦你过来。”

赵晗收好信,瞧了眼她脸上神情,似乎是真心实意,这才悠悠道:“你已经谢过我了,不用再谢。父亲母亲是看在你诚心诚意认错的份上,才会原谅你,接纳你的。嘴上的谢谢说再多也是句空话,只要你真心悔过,从今往后好好地为人处事,旁人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赵采嫣羞惭地垂下眼皮,低声说是。

韩氏在场,李氏也不能没有表示,便顺着夸了几句赵晗,说法和父亲信上所写差不多。

对李氏的这番话,赵晗却只是随便听听,并不当真。

事情都说完了,韩氏便道:“亲家母,今日真是不巧,我那里一堆的事等着要处置,我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眉毛都快烧起来了。亲家母想来还要与采嫣说几句体己话的,就留下用完午饭再回去吧!”

反正不管她说不说,李氏也把这里当自己后院一样随便来去,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上一次过来也是用完饭才回去的。

李氏正中下怀,便笑着说:“亲家母去忙吧。不用一直陪着我。”

韩氏起身,礼貌地点头:“亲家母自便,不用客气。”接着又对赵晗道,“阿晗,我需你来帮我的忙。”

“是。”赵晗应了声,向李氏告别后,与韩氏一同离开。

李氏对赵晗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就是个韩氏的跟屁虫。

赵采嫣瞧见了她的这个眼神,皱起眉,无奈地恳求道:“母亲,不管晗姐儿是不是出于真心帮我,至少她真的做到了。我也得偿所愿,顺利回来了。您就算是为了我好,也别总是和婆婆还有她怼着了。”

“好好好。”李氏答应了她,心里是不以为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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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赵振翼夫妇携礼来到方府正式拜访。

方永康夫妇本不是心胸狭隘记仇之人,亦愿意借着此次机会与亲家修好。方永康收到拜帖后,特意空出这一天,只等他们过来了。韩氏则备下家宴招待他们。

席间赵振翼起身,李氏也跟着站起,向方永康夫妇敬酒道歉:“亲家公亲家母,采嫣行为失当,无法无天,说到底是因我们管教不严,之后又因爱女心切,言行偏颇,细思过去,实在是愧对亲家啊……”

赵采嫣一同与宴,她的伤已好了大半,起来缓步走动已经无碍,只是还有些许淤青尚未完全消除,坐下时会稍有胀痛,便在椅子上放两个厚软的锦垫坐着。她听到这番话,急忙跟着起身,满脸羞愧的低着头跟着认错。

赵振翼夫妇敬酒,方永康与韩氏便跟着一同站起来了。听完赵振翼的这番话,方永康笑着道:“亲家公不必介怀。毕竟事情都过去了,采嫣又认了错受了罚,这事就算揭过了吧。”

赵振翼举杯道:“亲家公亲家母宽宏大量,深明厚慈,令人自愧不如。赵某在此谢过,先干为敬。”李氏与赵采嫣也跟着致谢。

众人举杯共饮,两亲家冰释前嫌,把酒言欢,说着说着就谈及赵晗的身孕,两家都对这未出生的孩子充满期望,席间气氛便越加和乐融洽。

赵采嫣瞧着赵晗含笑接受祝福的样子,对比自己,只觉难受,可又得强颜欢笑。李氏见她这般,心里不比她好过多少。

宴后送别父母亲与公婆,赵采嫣与方泓砚回到春泽居。她累得往床上一趴,却彻底松了口气,总算得偿所愿,自己这一归来,春泽居中诸事也可渐渐回到正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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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方泓墨抵达明州。

吴掌柜收到他出发时送来的信,预先定下了长春仙馆的房间,他到了便可直接住下,众小厮跳下车忙着搬行李。方泓墨叫住方元,命他去找吴掌柜。

吴掌柜收到消息后赶来长春仙馆,方泓墨与他商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吴掌柜送信给万福斋商号的岳掌柜,约定在帆影楼见面。

到了第三日,岳掌柜如约而至帆影楼三楼的雅阁,吴掌柜向他介绍方泓墨是自己少东家,接着便说有事离开了。方泓墨与岳掌柜坐下,商谈迭戈那船货物,岳掌柜看了会儿货物清单,以及货样,表示对其中几类香料与皮货颇有兴趣,并提出一个价格。

这出价其实还算公道,方泓墨却摇头道:“我是想这批货一起出手,若是分开卖,岳掌柜将这些抢手货物先买去了,剩下的货物我不好脱手,那就难办了……”

岳掌柜又仔细看了看清单,拿出个小算盘算了会儿,问道:“一起拿的话,不知方公子要价多少?”

方泓墨道:“全算一起,五万九千两。”随着季风转换,商船离港,部分货物价格逐步上浮,前两日他与吴掌柜一同重新估价,除去他第一次在明州卖掉的,余下的货物总价大约在五万七千至九千之间。

岳掌柜笑笑:“小号财力有限,要一下子全包这些,方公子恐怕还得放低点价才行。”说着举起一手,张开五指,“五万五。”

方泓墨微皱眉头:“漫天起价落地还钱是没错,在下并未漫天起价,而岳掌柜这还钱还得也太狠。”

岳掌柜又拿算盘拨弄了几下,推至方泓墨面前,“实在是小号财力有限啊……若是方公子肯单卖其中香料与皮货,鄙人还能加一点。”

方泓墨瞥了眼算盘,沉吟一会儿后道:“容在下考虑考虑。”

岳掌柜点点头:“那便静候佳音了。”

方泓墨送岳掌柜出了雅阁,沿走廊而行,没走几步,就见另一间雅阁的门打开,有个小厮从里面出来,恰好听见门内对话,正是吴掌柜的声音:“宋掌柜,你们永顺祥财力雄厚,我们少东家这回来明州就是……”

岳掌柜听出是吴掌柜的声音,又提及少东家,他不由停步。

但紧接着房门被小厮掩上,岳掌柜就只听到这么一句,已知方泓墨至少同时在与他们和永顺祥两家谈,另外是否还有就不知道了。明州这几家大商号互相知根知底,也互为竞争,稍早前联手打压迭戈的货物价格,可不是看不上他的货,目的反而是低价收购。

岳掌柜回头看向方泓墨。

方泓墨若无其事地笑笑:“价高者得。”接着向前一抬手,“岳掌柜,请。”

岳掌柜并未再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缓步朝楼下而行。

之后一天,方泓墨又如法炮制,约了永顺祥的宋掌柜相谈。这日晚间,万福斋的岳掌柜就派人送信给方泓墨,请他去帆影楼再议。

方泓墨见着岳掌柜,拱手歉然道:“岳掌柜,抱歉了……”

岳掌柜一愣:“方公子何出此言?”

方泓墨微微笑道:“宋掌柜午后刚向在下建议,以五万七千两收购全部货物,在下已经决定……”

岳掌柜问道:“方公子与宋掌柜已经成交了吗?”

“那倒没有。”

“五万八千,小号亦可以收购方公子这批货。”

方泓墨摇头道:“可在下已经派人去回复宋掌柜了,相约明日一早交货。”

“五万八千五。”

方泓墨沉吟道:“那……”

岳掌柜见他动摇,便道:“这已是小号能出的极限。”

方泓墨笑了笑:“那就只能对不住宋掌柜了。”

☆、第101章 一波三折

方泓墨其实并不着急出货。随着时日过去,迭戈这批货中,有大量优质的香料、皮货以及玳瑁,不出意料的话,其价格还会逐步上涨。

虽然单卖香料与皮货给岳掌柜的话,确实能卖得更高一些,但他并不想把这批货拆零了分散出手,周期太长,随之而来的便是风险增加,一旦有意外发生,亦可能导致部分货物积压或不得不降价出售,他可不愿因小失大。

实际他与永顺祥的宋掌柜只见过一次面,但岳掌柜却以为,当天第一次面谈时,宋掌柜已经与吴掌柜洽谈过了,宋掌柜第二日再次与方泓墨见面,自然是进一步洽谈,这才急着找他再议,并抬高了出价。

方泓墨并不贪心,五万八千五这个出价已经达到他的预期,而万福斋也会获得较高利润,双方都有得赚,生意才做得下去。

岳掌柜只怕夜长梦多,口头约定随时能反悔,只有白纸黑字才牢靠。当即取出准备好的契约,与方泓墨订立契约,约定第二日去仓库验货,若是符合货样,便可交货。

想不到还真是一波三折,第二天一早宋掌柜亦找来了长春仙馆,方泓墨意外之余,仍是热情相迎。

宋掌柜入座后,便提及所来目的,果然也是要收购这批货,听闻方泓墨已与岳掌柜谈妥,亦有意加价收购。

方泓墨歉然微笑道:“可惜在下已与岳掌柜订下契约,不能反悔。”昨晚说与宋掌柜谈妥是假的,今日向岳掌柜交货却是真的。

宋掌柜并不死心,又问:“不知方公子与岳掌柜所订契约是否经过官府印押?”

任何买卖只有去官府交了税金,契约上盖印画押才被官府承认,称为红契,若是不曾由官府印押的契约,只是白契一张,一旦发生纠纷不能作为诉讼依据,也就是说随时可以反悔。

“昨晚订下契约时,衙门都放了,还不曾去印押。”方泓墨摇头道,“然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契约一旦定下便要遵守约定,岂能出尔反尔?”

宋掌柜瞧着瘦削精明,却也是爽快人:“生意不成仁义在。方公子守信守义,宋某佩服。”

方泓墨微笑道:“下一次,在下或可与宋掌柜做做生意。”

送走宋掌柜,他赶去仓库所在,岳掌柜早就等在那里,方泓墨致歉道:“岳掌柜久等了,抱歉,在下刚要出门,却碰上宋掌柜过来,有意在岳掌柜的出价上再加五百两。”

岳掌柜微吃一惊:“方公子,不会又有变卦吧?我们昨日可是都签了字的。”

方泓墨淡然笑着摇头道:“怎么会呢?在下昨日与宋掌柜只是口头谈了意向,与岳掌柜却是定下书面契约,不会轻易反悔的。只是……”他弯了弯嘴角,“略有遗憾而已。”

岳掌柜确定他还是准备按约履行,圆胖的脸盘舒展开来,欣慰地吐了口气,同时也听出他话外之意,便道:“方公子确是守信之人,岳某甚是欣赏。契约已写就,不宜再改,便由小号承担这笔交易的全数税金吧。”

方泓墨拱手道:“那便多谢岳掌柜了。”

“哪里哪里,岳某才该多谢方公子没有毁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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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采嫣每日早晚需敷用楚大夫给的药膏,这药膏化瘀消肿的效果确实不错,唯有一点不好,就是除了通常的药味之外,还有股臭味。

她设法用香粉香膏掩盖,从兰在屋里再熏上香,却只能让这气味变得更为古怪,还不如不用香。

方泓砚因为怕自己睡得太沉,压到她伤处,不便与她同床,于此同时也有点受不了这异味,便提出睡在别处。

赵采嫣既感动于他体贴,亦觉药膏气味异臭,只怕他闻多了不喜自己身上味道,可对此仍觉不妥:“睡在别处总是不太合适,只怕父母亲知道后,会有其他想法。”

方泓砚温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只是过渡几日罢了。”

“你一个人怕是不太方便,要不让从兰伺候你。”

方泓砚笑道:“从兰过去,只怕你要不习惯了,真要有个使唤的,碧月就可以。其实只是夜里过去睡个觉而已,早晨便过来,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什么人伺候。反倒是你如今有诸多不便,尤其是夜里,还是让几个丫鬟都留在你身边吧!”

赵采嫣便让丫鬟们在春泽居内收拾打扫出一间厢房,方泓砚当晚便搬了过去,洗漱后去东厢就寝。

赵采嫣终究不放心,打发碧月跟去,伺候他入寝后再回来。泓砚每日晨起时还是回主屋,与采嫣说几句话后再去和春园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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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过了几日,到了赵振翼夫妇上门拜访的日子,一大早赵采嫣就让丫鬟们把院里各处清扫整理一遍。虽然平时也常常打扫,这么大的院子到底不可能每一处每一间屋子都天天清扫。

红菱与碧月一同打扫屋子,一进屋就抢着收拾床铺,一边铺着被褥,一边笑吟吟地哼着小曲。回头见碧月在擦灰,对她道:“碧月,把那边的架子搬过来,擦擦干净,再把这几个花瓶擦擦亮。”

碧月见红菱指手画脚的样子,不满道:“你自己怎么不去搬那架子?”

红菱瞟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腰身上扫过:“你长得壮实力气大呀,我可搬不动那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