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周六爷点头:“算是吧。也算是继续为您效力。”

顾青竹眉峰一蹙,周六爷便没再说什么,拱手离去,红渠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没忍住追了出去,顾青竹没拦她,由着她去了。

过了片刻以后,仁恩堂外突然来了一队军爷,整齐划一的停在仁恩堂外,把昀生和良甫吓坏了,走到门边观望,从军爷队伍里走出一个银甲铁剑,头戴银盔的冷峻公子,身量极高,他按着腰间的剑走入仁恩堂,一下子就让仁恩堂里的光线都暗了一些。

顾青竹抬眼望去,眉峰蹙起。

祁暄脸上绽着笑容往顾青竹走去,昀生赶忙阻拦:“这位军爷,不知有何事?是看诊还是抓药?请往这边走。”

祁暄将他上下打量,指了指顾青竹:“我找你们先生,我的病,你看不了。”

昀生还想再说什么,被顾青竹打断了:“昀生,让他过来吧。你忙你的去。”

听到顾青竹的话,昀生才应声退下,往门外那一队威严森森的军爷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么大阵仗在仁恩堂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仁恩堂犯了事儿呢。

祁暄来到顾青竹跟前,将剑放在她诊台上,又将头上的头盔除下,额上尽是汗珠子,呼了口气,指着桌上的茶杯问:“你的茶?”

顾青竹没说话,祁暄便不客气的端起来喝了,一杯饮尽,似乎还想喝,回头看了看,才对顾青竹道:“我刚在门外看见你的丫鬟跟周六爷说话呢,那丫头品味够独特的。”

顾青竹瞥了他一眼,祁暄立即改口:“眼光不错。”

懒得跟他贫嘴,顾青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盔甲上,不用她开口问,祁暄就主动回答:“我不是抢婚了嘛,皇上罚我巡城三个月。哎呀,以前不知道,原来巡城的兄弟这么辛苦,我才走了半天儿,这头上,身上就汗如雨下了。哎,有帕子吗?”

祁暄在顾青竹面前,是一丁点儿都不讲究,拿起桌上的帕子就擦汗,顾青竹拦都拦不住,见顾青竹眉头蹙起的样子,祁暄打趣:“瞧你这小气样儿,不就是一条帕子嘛,爷又不是没有。”

顾青竹白了他一眼,冷声道:“那是我送给宋新成,他退给我的。你喜欢拿去好了。”

祁暄擦汗的动作停止了,将帕子放在眼前凝视了几眼,果断抛下:“送他的呀!那我不要了。你的呢?把你的给我。”

顾青竹不理他,祁暄便要主动上手去找,被顾青竹闪避开去。

昀生和良甫一直关注着他们这里,见祁暄居然对顾青竹动手动脚的,昀生哪里忍得住,再次走出柜台,对祁暄道:“这位军爷,请你放尊重点。这里是医馆,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别对我们先生动手动脚。”

祁暄的眼睛眯起,看着这敢站出来为顾青竹怒斥军爷的昀生,上下打量,狐疑道:“我对你们先生怎么不能动手动脚?你知道我是谁?”

昀生今天也不知是吃错什么药,在他眼里虽然看得出来祁暄来历不一般,隐约觉得面熟,可他这一身打扮,却从未见过,与外面那些巡城的官兵并无二致,不想让他欺负了先生,这才硬顶而上。

“你是谁也不能这么做。我们先生……是,是有婚约的人。”昀生愣了半天,才说出这番话来,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

谁料那军爷听他说起‘婚约’二字时,一个劲儿的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尖,待他说完后,才迫不及待表明:“我,就是我。她的未婚夫,就是我。我巡城经过,来看看自己的未婚妻,没什么错吧?”

昀生愣在当场,祁暄见状对顾青竹问:“你没告诉他们?”

顾青竹蹙眉,低头不语,并不想搭理他。祁暄将目光转回昀生身上,言笑晏晏,心情特别好的样子,对昀生和良甫郑重道:“咳,那个,这事儿你们先生没和你们说,我不怪你们。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先生已经跟姓宋的解除了婚约,现在跟我定了亲,从今往后你们看见我,也得规规矩矩的喊我一声‘先生’,听到没有?”

祁暄这故意显摆的话让顾青竹很是不喜,对昀生和良甫道:“你们别管他了,自己做事吧。”

祁暄回到顾青竹身旁,不言不语,目光灼灼的盯着顾青竹,让她很是不自在,叹息道:“皇上让你巡城,你在我这儿待着算什么事儿?”

祁暄嘿嘿一笑,这些天巡城虽然辛苦,但他心里头比吃了什么都甜,伸手要去抓顾青竹的手,被她照例闪开,他也不气,撑着手肘继续看她,顾青竹实在受不了了,抬眼对祁暄问:“你爹与你娘,同意你这么做吗?你送的聘礼,他们承认吗?只怕现在我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那个迷惑他们儿子的狐狸精了吧?让我进你家的门,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我能让你家鸡飞狗跳,你信不信?”

祁暄勾唇一笑,俊美无俦:“我信。但我心甘情愿,为你我愿意生活在鸡窝狗窝里,只要你陪着我就成。”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是顾青竹对着祁暄时的最新感受。

祁暄又在旁边盯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唉,多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你。可我还得巡城去。下午还能经过这里一回,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顾青竹巴不得他赶紧走,冷声拒绝:“不必。”

“好吧,那我就给你带南城的梅花糕,这个天儿吃梅花糕是热了点,但恒生铺的梅花糕确实不错。”

顾青竹简直懒得理他,祁暄自说自话:“其实梅花糕最好还要配一壶碧螺春,只可惜茶没法带,带了味道也不好,回头我带你去喝,保证你说好。”

说完这些,祁暄便将头盔戴上,拿起佩剑,往仁恩堂外走去,一对巡城官兵,整齐划一随在他身后,继续往朱雀街前面走去。

红渠红着眼睛进门,往那些军爷队伍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进门,来到顾青竹身旁,顾青竹看她两眼红的跟什么似的,问道:“他拒绝你了?”

顾青竹也是随口一问,想着红渠急急忙忙追出去,两人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红渠又红着眼睛进门,肯定说了些让她不开心的话,周六爷不是个解风情的人,他心中只有他的爱妻,此时红渠对他说什么,他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更别说,红渠的年纪做他女儿都嫌小。

可谁知道,就这么一句话,让红渠彻底崩溃,趴在桌子上哇哇大哭起来,可伤心可伤心了,吓了顾青竹一跳,只听红渠断断续续的声音闷声说着:“我也没说什么就问他以后能不能再见,他就很严厉的拒绝我了。我这还没开口呢,他就把答案给说死了,我太没用,太丢人了。”

顾青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搜肠刮肚来了一句:“你这眼光确实不怎么样。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他,活该被他说嘛。”

红渠抽抽噎噎的抬头,含泪两行看着顾青竹:“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人家正伤心呢。”

顾青竹:……

第102章

崇敬侯府后院,贺绍景听到属下回禀的消息时, 正在写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蹙眉冷声问:“你说什么?祁暄去顾家提亲?”

他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都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

“是, 武安侯世子确实亲自提亲去了,之前顾家二小姐与宋家二房的公子订了亲, 没几日,宋家就去退亲了,谁知道早上退亲,中午武安侯世子就去提亲了,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祁世子为了顾家二小姐, 不惜抢亲。”

回禀之人对此消息也相当震惊,贺绍景拧眉将手中的笔一把甩在洁净的宣纸上:“祁暄他是疯了不成?武安侯府容得下他这般肆意妄为?”

贺绍景少有的发怒, 之前听说顾青竹与宋家二房订了亲, 他也没见多生气, 宋新成那个人,商户出身,没什么大的出息, 顾青竹拒绝做他的妾, 却要去做宋新成的妻, 就算她真的嫁了, 贺绍景也有法子把她弄到手, 左右是个妾, 从未上过心。

可祁暄他这是错了哪根经,居然想娶顾青竹这样身份的女人为正妻?他图的什么?

“武安侯似乎不同意,不过祁世子从顾家提亲出来后,就直奔宫里去了,不知道怎么说的,皇上也知道此事,并且不追究,只罚他巡城三个月。这事儿在京城贵圈中都传开了。”

贺绍景看着洁白的宣纸上的那几个碍眼的墨点,稍稍冷静下来。祁暄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吧?他那样的身份,就是尚公主亦可,怎会屈尊要顾家的女儿?还是一个丧母之女,有凶悍之名的女人。

看上顾青竹什么了?

容貌?顾青竹容貌虽然上等,可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祁暄不该是为了女色的。

家世,背景,更加别提,顾青竹虽出身伯府,可以她的身份,能嫁给宋新成都不算委屈。

那图的是什么?贺绍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良久后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他要早知道祁暄对顾青竹情根深种至此,他当时就该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把顾青竹弄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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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玉瑶眼看就要出嫁了,喜袍已然穿在身,让绣娘进行最后一次修改。

宋锦如来找她玩耍,顾玉瑶试完了大红喜袍以后,跟宋锦如到耳房里喝茶说话。顾玉瑶时不时往嘴里塞东西,宋锦如见状提醒道:“玉瑶,你别吃了,没听绣娘说你最近腰上又胖了嘛,回头嫁衣都该穿不上了。”

顾玉瑶一愣,将手里的点心放下,呼出一口气:“唉,我这不是郁闷的嘛。你都不知道顾青竹有多欺负人,她竟然当着老夫人和我娘的面打我巴掌。”

宋锦如听了啧啧称奇:“啊?不会吧!她,她不过刚与武安侯世子定亲,就敢这样对你了?”

提起这事儿,顾玉瑶就难受,冷哼道:“哼,不知道她耍了什么手段,把武安侯世子给迷住了,这时还没出嫁,就敢这么对我,要是等她出嫁了,真成了武安侯世子夫人的话,那还不得见了面就欺负死我呀。”

宋锦如想想那时的画面,略表同情:“怪不得你郁闷了,要是我,我也会郁闷的。”

顾玉瑶的心思,宋锦如一直都知道,她和顾青竹不对付,巴巴的盼着顾青竹凄惨惨,本来还以为自己嫁了个好人家,顾青竹今后定比不过她,谁知道,顾青竹来了个咸鱼翻身,不声不响的就攀上了武安侯世子,祁家和贺家的差距,大家有目共睹,更别说,一个是世子夫人,一个是二少夫人了。

“不过我觉得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和我娘回去以后替你们分析了一下,一般人家上门提亲,三媒六聘,懂点儿礼数的都不会亲自上门,更何况,提亲之前,祁家没一个长辈来过顾家,可见这亲事是祁世子一冲之兴而为,说不定祁家根本就不同意呢。就算祁世子勉强把青竹姐姐娶回去,得不到公婆的认可,她今后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好过。你说呢?”

宋锦如的话让顾玉瑶憋闷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凑在一起讨论:“其实我娘也是这么说的。祁家那边如今什么风声都没有,就只有祁世子剃头挑子一头热,要不然怎么祁家长辈一个都不上门?这都订了亲,也没见他们祁家招呼她去做客呀?我跟二公子定亲之后,贺家还请我们一家上门的呢。崇敬侯与夫人对我可和气了。”

宋锦如在顾玉瑶的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金簪看了看,放下后,凑到顾玉瑶耳边说道:“哎,你说……会不会像是宋家那样,祁世子来提几天亲,然后就被祁家人给退了去?”

两个姑娘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顾玉瑶前仰后翻:“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这样的。”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在外面传话:

“三小姐,宫里马上要派人来,老爷让家里所有人都去门前候着。”

顾玉瑶蹙眉不解:“宫里来人?”

宋锦如脸色一变:“莫不是来传旨祁世子和青竹姐姐的事儿吧?”

“哼。”顾玉瑶心里揪起来,不愿表露,犟嘴道:“兴许是来退婚的呢。”

宋锦如不说话了,与顾玉瑶两人往大门走去。

去的时候,顾家上下,就连烧火的奴婢也给喊了出来,圣旨这种东西,顾家已经两代人没接到过了,这是什么样的荣宠,顾知远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只是在先祖的遗志中窥得一二,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圣旨传到他的手中,实乃光宗耀祖啊。

顾知远扶着陈氏站在人群最前面,门内黑压压一片,顾青竹站在陈氏另一边,眉头始终没有解锁,顾青学在她旁边悄悄的问:“姐,什么圣旨啊?至于这样严正以待吗?”

顾青竹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心里觉得挫败极了,看祁暄那天在仁恩堂那无忧无虑的表现来看,顾青竹应该早就猜到,祁暄这人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皇上既然已经罚他巡城三个月,那他势必会再跟皇上讨一封圣旨,这样就不用担心祁家长辈们不同意了。

皇家仪仗队在安平巷口出现,顾知远扶着陈氏下了台阶,站到街面上去领旨,一家老老小小跪在街上,引得周围邻里驻足观望,纷纷猜测顾家有什么喜事。

大内总管刘顺被皇后娘娘委派了这个传旨的任务,从轿子上下来,将圣旨从小太监手捧的锦盒中拿出,宣读出来:“奉天承运,知忠平伯府二小姐顾青竹贤良淑德,聪慧端庄,德才兼备,今特赐婚武安侯府世子祁暄,着五月初八完婚。钦此。”

刘顺特有的太监尖细声音宣读完圣旨以后,顾知远便对仍跪着不动的顾青竹使了个眼色,顾青竹起身,上前接旨,来的是大内总管刘顺,此人顾青竹上一世见过,因此并不胆怯,接旨过后,恭敬行了个福礼:“多谢公公。”

刘顺奉皇后之命,特意将顾青竹上下打量一遍,观其形貌,品其度量,心道此女确实有那过人之处,一张脸生的极好,仪态万千,说话轻声细语,半点不输那些高门大户里出身的尊贵小姐。

“二小姐不必多礼,今后待您与世子成了婚,老奴见着您,还得给您请安呢。小姐大喜。”

刘顺天生会说话,所以就他在宫里伺候的年份最多,轻易惹不得,顾青竹不想给家里招祸,对他极其客气,使得刘顺越发觉得祁世子眼光不错。

顾知远上前请刘顺入府喝茶,刘顺谢过顾知远,推脱宫中还等着他伺候,便不久留,宣完旨意就该走了。

“伯爷无需客套,圣旨是皇后娘娘派老奴亲自送来的。祁世子乃是性情中人,地位尊崇,就连皇上亦对他另眼相看,贵府二小姐能有此际遇,实乃大幸,今后还仰仗二小姐提拔。”

刘顺一番话,说的顾知远心中极其烫慰,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暗地袖子里递给了刘顺,刘顺掂量一番后,谢过顾知远,没有推辞,直接转身上轿,顾家满门站在街上,等着皇家仪仗队转过街角,看不见了,才缓缓往府中撤去。

顾知远将圣旨接过去看了又看,激动的对陈氏比划,陈氏也很欣慰,之前还担心祁家长辈不知道此事,恐有隐患,现在看来,祁世子做事还是相当妥帖的,一道赐婚圣旨,比任何方法都要来的能服众,有圣旨就说明,连皇上都知道了他们的婚事,至于抢不抢的,逼不逼的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确实能算是大喜事。

顾知远捧着圣旨,将它直接供奉到了祖宗祠堂里去,从今往后,每天早晚一柱清香供奉着,说不定在他这一辈里,也就只有这个机会能收到圣旨了。

顾玉瑶和宋锦如对视一眼,宋锦如幽幽叹了口气,顾玉瑶亦是难过至极,她们最后一点臆想都被打破了。刚才还在说,顾青竹得不到祁家长辈的支持,今后日子会很难过,可她们才得意多久,圣旨就下来,这脸打的是啪啪作响。

顾玉瑶回去以后,就倒入床铺之中,急躁愤怒的拍打一番床上的被褥,暗自咬牙切齿:顾青竹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祁世子对她这样死心塌地。连圣旨都不惜为她请过来。

第103章

一道圣旨将之前的一些流言蜚语全都消退, 顾青竹最近在顾家感觉简直可以横着走, 顾知远每每看见她都是笑脸相迎, 嘘寒问暖, 让顾青竹由衷感叹,做顾知远的孩子不如做顾知远的同僚上司,亲情在他眼中比不过家族荣光。

上一世顾青竹是倒贴着进武安侯府的,自然没有圣旨赐婚一说,所以直到她嫁给祁暄好几年以后, 还有人在暗地里嘲笑她是靠手段嫁进侯府的,虽然顾青竹并不在意这些流言, 但听在耳里,委实不太舒服, 这一世, 祁暄给她讨来了圣旨, 这种情况兴许会稍微减少一些。

顾青竹有些迷茫,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折腾了一大圈子, 又回到原点。

她和祁暄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远, 她上一世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以站在他身边,进得他家门,可是现在才知道,她之所以辛苦, 是因为肖想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追逐起来才会那么吃力, 然这一世祁暄主动, 他身份高,一句话就能抵掉顾青竹的努力,让一切变得简单顺遂起来。

在祁暄的强势面前,顾青竹觉得自己的反抗是那么微不足道。她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一切,但是却忘记了,如果不嫁给祁暄,她不过是个三等伯府的小姐,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