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不动,肖景深也不急着起来,两只手架在后脑勺底下,他看着天花板,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又又又在桑杉面前做了蠢事,除了蠢到无可救药之外,还能怎么评价自己呢?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苦笑。
“喵~”
似乎是不满自己“垫子”的震动,w先生打了个哈欠,把爪子伸到肖景深脸色伸了个懒腰。
要是不是肖景深微微侧了下头,那两只猫爪子说不定会直接捅到他鼻子里。
“算了,咱俩都别睡了,起来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套上家居服走出房间,肖景深站在阳台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风景优美可也算穷乡僻壤一样的影视城里呆够了,翻了一下冰箱,找到了一点黑虎虾和一块龙利鱼,还有一块牛肉,肖景深仔细想了想自己离开前冰箱里的存货,基本确定了桑杉自从他去拍戏之后就没在家里再开过火了。大概只把他包的六十个冻饺子给解决了。
“哎呀,小妮儿啊,你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啊。”肖景深非常同情天天只能吃进口猫粮进口罐头进口猫零食的w先生,完全忘了自己在剧组吃的盒饭单从伙食费来说还未必比得上一只猫。
龙利鱼解冻后蒸熟剁碎,拌上用油煎的虾仁儿丁,对肖景深来说算是他做得最简单的一顿猫饭了,w先生非常赏脸,胖头挤在猫碗里,哼哧哼哧就没抬起来过。
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里还叼着一块粗粮饼干,肖景深歪着头用手机给猫拍了几张照片,然后靠在墙上选出了最满意的一张,发了微博。
@演员肖景深:回家,喂猫。
过了没一会儿,这条微博下面就变成了云撸猫党的狂欢。
真是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对着一张猫的照片都这么开心,摸不着、喂不到,连猫粑粑都没得铲,激动个啥?
收起手机,肖景深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自己该给自己弄点儿什么吃,五脏庙这段时间香火稀落,似乎应该好好打点一下,却实在不知道应该吃点儿什么。这种状态他在拍完戏之后经常会出现,好像演完了一个角色之后,就把他心里的一块儿给挖走了。
不过还好,他年轻的时候这种问题更严重一些,后来轧戏久了,对于这种角色的脱离,或者说埋葬,他已经习惯了一切从简。
怀着这种沉沉的心情在厨房纠结了半天,男人干脆煮了一点细面,从冰箱里找出自己之前熬的葱油,做了一碗葱油拌面。
当然了,面只有小小一点儿,算是用来解馋的,早餐的主力依然是白水煮鸡蛋。
吃完了早餐,男人突然想起来自己其实是给猫买了小礼物的。
一条金色的绳子,末端绑了一个金属小球,球里还有个小铃铛。这个其实不是正经给猫的玩具,秦颂买了一个说要给儿子挂在小床上哄他玩儿,肖景深觉得这个玩具哄得了人,大概也哄得了猫。
果然哄得了!
起初w先生对两脚兽拿出来的新东西还不屑一顾,在没有饭的时候,它对肖景深一直抱以高冷的态度。可是等到小球在地上被拖着动了两下,丁零作响,它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举着尾巴跟在小球后面到处跑。
其实讨一只猫的喜欢也没那么难。
男人一边逗猫一边想。
至少都比讨桑杉喜欢容易多了。
再次联系桑杉,廖云卿的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我告诉你,桑杉,你也就是找到了我,换了别人,这事儿肯定办不下来。全中国有上千家影视从业公司,每年不知道多少公司倒闭,多少公司借壳重开,多少公司是为了避税弄得空心儿包子……你说说你给我这几家公司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我查起来跟大海里捞根儿针也没区别了。
上个礼拜我查到了一些星华娱乐的料,我就说这家公司的名字为什么耳熟,八年前有个案子,只在圈儿内传了一下,说是一家公司涉黑被人给办了,明面上说的是非法融资,其实暗地里的龌龊事儿多了去了。据说是使用不法手段控制演员。那几个演员也是惨,公司出了这茬子事儿,别人就算同情他们,也得想想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龌龊。”
桑杉挑了一下眉头:“当初的那些演员都有谁,你查到了吗?”
“现在基本都退圈儿了,也都不是什么特有名的演员,我知道最清楚的是一个叫宋玉冰的女的,现在在杭城开了家茶馆,地址电话都有,你要是不跟我要,我还想自己有空去趟杭城再挖点儿消息出来呢。”
廖云卿咂咂嘴,其实她不太想把宋玉冰的资历直接交给桑杉,桑杉让她查的东西串在一起来看,根本就是一溜儿的黑心作坊,从里面走出来的演员想要清清白白的基本不可能。
据她猜测,桑杉应该是与什么演员有了牵扯,现在想着给那个演员洗掉黑底子。
要是能找到什么关键的料捏在自己手里,廖云卿其实挺想看看是桑杉那张永远不可一世的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的。
可是她怂,到了现在这一步要是还不明白桑杉根本是个不能惹的,她过去三十多年可就白活了。
“你把那个人的资料给我就行了……星华这家公司,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行吧,你说的算。”廖云卿笑了笑,也不再想别的了。
“对了,百玉和星华之间有过什么经济往来么?”
“没查到,不是我说,你要我查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刁钻了啊。”
“黄武德最近新交的女朋友是个大学生,她在学校里有个男朋友……”
廖云卿:“……我告诉你啊,一个人这么会算计可是活不长的!”
“活得久有什么意思?够痛快就行。”举着手机,桑杉勾唇一笑。
在听到这句话某个瞬间,廖云卿觉得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桑杉。
挂掉电话,桑杉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接电话之前,于竹带着人去采购新的办公用品了,童喻兰也去继续联系工作室的法务和财务人员。
现在,整个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让她做一些平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搬起一摞文件,恶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居然跟一个涉黑的公司签过卖身契,肖景深何止是数学不好,他当初根本就是个脑残!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个男人直到十年之后还只会用笨拙的方式来维持自己的“体面”,是不是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桑杉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