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她的样子,就像是那个雨夜的恶魔。湖天玑往后一步,不敢看她冰冷的眼眸和那已经沾满了鲜血的白衣。

身后,公孙青雨也对她的样子感到害怕,拉了拉她的衣袖:“流年,你怎么了?”

夜流年不回头,站起身来步步逼近湖天玑:“你来找我报仇么?”

“流年!”

眼看大雾掩盖了夜流年和湖天玑,公孙青雨呼喊一声,忍痛站起来追过去。可是,同南宫寂寂一样,他追过去,没有看到夜流年,只看到一盏引路的红灯笼。而同样的时刻,夜流年也迷失在了幻境里。

☆、流年不忍顾

“妈妈,不是说好只卖艺不卖身的么?”

幻境里与夜流年相似的那个女子,唤作烟歌。那惊恐的一夜过去,她在柴房找到了被绑着的丫鬟铃儿,带她一起去找老鸨,决意赎身离去。她质问的声音在回廊响彻,众人纷纷探出头来观看。

南宫寂寂一脸冷漠的立在门外,淡淡的瞄了一眼那些好奇的人们,吓得他们赶紧缩回了头去,生怕惹得南宫寂寂不高兴。

“烟歌,你也是知道的,这世道,钱不好赚呐。”那老鸨也不惊慌,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眼也不抬,一脸不屑:“凭你唱曲儿卖艺,连你们仨吃饭的钱都赚不回来。”

烟歌见老鸨如此镇定,不知她又在耍什么鬼心眼,低头沉思着,不曾说话。

“妈妈,你也太过分了!小姐这几年赚的银子比全楼的姑娘赚的都多,也都尽数给了你,你怎能如此待她?”站在身后的铃儿气不过,对老鸨怒目而视。

“你一个丫头,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

那老鸨却是眼一抬,脸色冷漠的剜了铃儿一眼。铃儿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呼呼的跺脚,拉了拉沉默不语的烟歌。

“烟歌啊,我知道你如今名气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攀了高枝儿,撇下我走了。但你应该明白,我拉扯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心里是疼着你的,你总不能让我连本儿都捞不回来罢。”

看烟歌一直不说话,老鸨心里没底,怕她气不过,叫清影将这烟歌楼闹个天翻地覆。但毕竟烟歌是她看着长大,她了解烟歌,知道烟歌重情重义,只要动之以情,她必然会答应赎身的条件。

“妈妈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望着清晨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聪明如烟歌,知道老鸨不肯轻易放她走,漠然问道。

“你帮我去城主府偷一朵蓝色的花儿。”烟歌松了口,老鸨蓦地喜上眉梢,走过来拉住烟歌的手,眼中有灼热的光芒:“事成之后,我便放你三人离去。”

“蓝色的花儿?难道……”看老鸨那热切的眼光,烟歌突然想起蓝昙花的传说,凝眉想了想,诧异的挣开老鸨的手:“蓝昙花?!”

“对。”

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老鸨确定了烟歌心中所想。

“妈妈要蓝昙花做什么?”

天真如烟歌,即使看出老鸨对蓝昙花很渴望,却没有怀疑过老鸨的身份。甚至没有细究老鸨如何知道蓝昙花的所在。

“有一位贵客出了大价钱要买,你也知道,妈妈哪儿有那个本事。”

老鸨叹着气,回身坐在凳子上,恹恹的喝了一口茶,可怜兮兮的看着烟歌。烟歌咬着唇,搓着手,不知该不该应了这件事。

烟歌不是没见过那朵蓝色的花儿,只是她从来没想到,那朵花儿,竟然是如此神奇的东西。

那一日,她为城主唱完曲儿出来,闻到自己的衣袖上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回想起那位南宫城主,是个年轻俊秀的人,且是个正人君子。进去了只管听曲儿吃饭,并不曾有半点冒犯。只是她偷眼瞧着,那朵在堂中散发出蓝色光芒的花儿甚是奇异。询问了南宫城主那是什么花,南宫城主却只是笑而不答。

她很好奇,却也知道,主人不愿意说出口的事情,是不该打听的。知道的事情多了,也许反是祸事。所以她也就闭口不言,只管与城主说起编曲儿的事来。没想到,那朵竟然会是伏魔圣祖的圣物——蓝昙花。

“好。”

知道如果不答应此事,他们三个就不能一起离开烟歌楼,烟歌狠下心答应下来,决心放手一试。

“烟歌,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一听她答应,老鸨松了一口气,走过来谄媚的抱了抱烟歌。

“若是事情成了,你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烟歌却不想跟她多啰嗦,挣开她的怀抱出了门。

“烟歌,就当是拿你探探路咯,你可别怪我狠心。”

等烟歌出了门,老鸨转过头去,听到屋外有黄鹂唧唧喳喳的叫了几声,嘴角漾起狡黠的笑。

“烟歌,你真的要去做么?你知道这样很危险的。”

站在屋外的南宫寂寂将里面的谈话都听在耳朵里,烟歌一出来,他就拉住了她,蹙眉担忧的道。

“也只能试一试了。”惆怅的推开南宫寂寂的手。烟歌也很苦恼,抬手抚额,声音里满是无奈,“你要知道,她养了我这么多年,我该报答她的。”

这几天过去的很快,就像眨了眨眼睛,一切都变幻了模样。

“铃儿,近几日我嗓子难受,你去药铺里按这个方子抓些药来。”

就在这几日,烟歌和南宫寂寂决定声东击西,偷走蓝昙花。为了不连累铃儿,他们决意将铃儿留在烟歌楼。

这一日,恰逢城主唤烟歌去唱曲儿,两个人互相使了眼色,支开铃儿。铃儿也不知道城主唤了烟歌,见烟歌不舒服,很是担心,得了吩咐,就急急匆匆的拿着单子出去抓药。

可谁也不知道,这一日,就是命运转折的开始。是每个人的伤痛,是日后不堪回首的曾经。

二人来到了城主府中,南宫寂寂按照计划等在外面,烟歌进去唱曲儿。在她与城主喝茶的时候,南宫寂寂在远处的桥头放了一把火。

“不好啦,走水了!”

人们焦急的呼喊声传过来,南宫城主起身几步走出门来。

看到远处浓烟滚滚,身为一城之主,那位年轻人拿起剑什么也不顾,疾奔向火光所在的方向,身边的人赶忙也追随离去,留下烟歌一个人留在院中。

烟歌紧张的拿了那朵放在高台上的蓝色花儿,抱在怀里,打算去与南宫寂寂会合。

“好你个烟歌,胆敢偷盗!”

可没等她出门与南宫寂寂会合,南宫城主返身回来,见到她拿了那盆蓝色的花儿,怒斥一声,眼神冷冽。

“自你挂牌以来,从不肯来趋炎附势来我府中唱曲儿。自从我将这花儿拿出来,让它在黑夜里散发出光芒,你就答应了。从那时开始,我便怀疑你另有图谋。果然,今日这大火来得奇怪,我出门去试探你。你竟然真的,是为了这蓝昙花而来。”

一脸深沉的笑说着那些话,此时的那位年轻城主,变成了一位心思缜密,心机深沉的守护者。烟歌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一切都是老鸨的安排,她从来只是一颗棋子。可在城主的口中听来,她就像一个觊觎蓝昙花已久的妖魔。

“城主,我不是……”她想开口解释,可是……

“抓起来!”

南宫城主一挥手,府兵们包围过来,夺过她手里的花儿,就要将她架起来拖走。

这时,在外面的南宫寂寂一看烟歌危险,从屋脊飞身而下,持剑刺向南宫城主。那位城主显然是位高手,躲开南宫寂寂的杀招之后,手里的剑立刻出鞘。

二人在院子里过了一百多招难分胜负,南宫城主有些头疼,余光瞥见了一脸紧张的烟歌,在二人分开的间隙,错开南宫寂寂,杀向烟歌。

“烟歌小心!”

南宫寂寂眼疾手快,双脚在墙上一蹬,借力打力一个后翻,在城主的剑到达之前,一把推开烟歌。

“啊!”烟歌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上。而南宫城主的剑不偏不倚,正插在南宫寂寂的心口。

原来,南宫城主在剑到达烟歌身前时,目测好了南宫寂寂的方位,零时变换了刺向的方向,正正刺中了南宫寂寂。

南宫寂寂睁大眼睛,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位城主,竟然能够打得过他。

南宫城主轻蔑的一笑,从他的心口抽出自己的剑。顿时,鲜血四溅。

“清影!”

烟歌见此,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跑过来捂住南宫寂寂的伤口。

南宫寂寂一看烟歌已经红了眼眶,撑着最后的力气,放出手中的青虚剑:“青鸟归来!”

那剑如觅食的鸟儿般,飞速飞向南宫城主。

府兵们纷纷围过来保护城主,南宫寂寂回身揽住烟歌的腰,飞身而起。那把剑立刻掉转头去,直冲云霄。南宫寂寂已经使出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去抓住剑柄。

那把青虚剑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意,一声呼啸,带着南宫寂寂和烟歌逃离而去。

“追!”

眼看他们消失在了巷子里,南宫城主身边的护卫欲追出去,却被南宫城主拦住:“那个男子身手很厉害,小心。”

南宫寂寂和烟歌逃回了烟歌楼,从后门进到花园里的时候,南宫寂寂的血已经浸湿了大片衣衫,整个人也松了劲,昏迷过去。

老鸨站在花园,出神的看着一朵璀璨开放的蔷薇。回眸,看到昏迷后靠在烟歌身上的南宫寂寂和已经精疲力竭的烟歌,眼角有寒光闪过:“成功了?”

“城主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烟歌的身上沾染了南宫寂寂的鲜血,她害怕的用力摁住那出血的伤口,颤声:“妈妈,清影受伤了,请你救救她。”

“好孩子,辛苦你们了。”一脸爱怜的走到疲惫不堪的烟歌身边,老鸨苍老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诡异的冷冽光芒,抽出袖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刺进烟歌的腹部,“你要知道,城主那里我不好交代啊……”

“你……”花园里的花儿们在那样的情景面前都吓得花容失色,烟歌大睁着眼睛,缓慢的伸出手去,握住老鸨的手,愤恨的握紧。抬眼,铃儿的脸在花园的尽头出现,带着悲伤和愤怒奔跑而来:“烟歌!”

可即使她呼喊的那样哀切,烟歌的头还是垂落下去,身子一歪,倒在老鸨的怀里。

“来人!拉出城去埋到枫林里。”老鸨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烟歌的头,冷冷的吩咐已经埋伏在一旁的大汉们。她早已经准备了后招,若是南宫寂寂没有受伤,她会在这里伏击他。谁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了两个麻烦。

她站起身来,冷漠的一下,回眸看见疾奔而来的铃儿,向着那些大汉们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过去,拦住铃儿,一把拎起抗在肩上进了柴房。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铃儿惊恐的呼喊:“你干什么?!放开我!烟歌!!”

可是片刻之后,铃儿的声音小了下去。烟歌和南宫寂寂已经被裹了草席,藏在一辆拉草料的马车上。

枫砚山的夜晚,枫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狐狸的叫声和狼叫声此起彼伏,还有鬼魂随风游走的匆忙脚步声。

那个夜晚的风是冷的,当南宫寂寂迷迷糊糊的在疼痛中醒过来,看到身边烟歌抓住一个男人的脚踝,呢喃了一句:“救我……”

他想去握一握烟歌的手,可是疼痛让他重新昏了过去。

醒来时,只见一俊朗的青衫男子和一个眉眼立挺的蓝衫男子坐在石凳上对弈。听到他醒来的动向,两个人对视一眼,笑了笑,齐齐回过头来:“醒了。”

那一瞬,南宫寂寂是万分震惊的,比看到烟歌更加的震惊。

因为,那个青衫男子,正是阎罗大帝。而那个蓝衫的男子,是自己的师父镜衣。

“清影。”

这时,另一侧的烟歌也已经醒了,转过头来唤他一声。之后的话,他已经听不清。大致是问询他们从何来,为何受了伤。烟歌一一回答着,南宫寂寂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他不吭声,怔怔的看着阎罗大帝和青虚剑宗掌门人。当他回过神来,只听到阎罗大帝平静温和的声音:“流年不忍顾,烟花不堪剪……从今以后,你便唤作流年。”

流年?

流年……

原来,烟歌就是流年!

那么……

自己跟随烟歌经历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和流年的曾经么?

也就是说,这是自己不肯忘却的过去?是他和流年的前世今生?

难道说,前世里,流年就是阎罗大帝的弟子?那为何到了这一世,阎罗大帝还是收了她做弟子?这究竟有什么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