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让苏云清有些好笑的是,因着某人总不爱透露身份的缘故,就是苏家的人,也有好些不知道这位苏家老家主在世的时候,总往这儿跑的“将军”,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还曾经有人暗地里和她抱怨过这将军事多,是不是看上了苏家什么人,让她多防着点。

——据说因为军中多是女人,好女风的将军最是多见。

当时才十三的她,哭笑不得地把这事告诉了姥姥,结果媒想到,对方一转头就在当事人面前把这话说了,最后那位刚好得了闲的“将军”,寻着各种由头,缠了说这话的人小半个月,弄得对方到现在,都还对厉南烛避如蛇蝎。

“打仗是一件太过耗费心力的事情,”在笑呵呵地应下了那可怜的家伙的求助之后,姥姥这么对她说,“就随她闹去吧。”

苏云清:……

有本事说这话,有本事刚才别应承啊!

现在想起这件事来,苏云清都还对当年被她出卖的倒霉蛋,抱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感觉。可不能不承认,那时候姥姥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这个与她的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肩上扛了太多的东西。那一阵子厉南烛总往云城跑,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她姥姥的帮助,也是由于这地方有着别处缺少的一份悠然吧。

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苏云清看着面前的人,总也无法将她当成那高高在上,几乎被捧到神位上去的天子。

“多年没见,你倒是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啊?”上下打量了苏云清一番,厉南烛摸着下巴评价道。那样子,怎么瞧怎么像个浪荡子。

“厉将军,”苏云清面上的笑容不改,“‘水灵’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一旁的一群御朝男人:……

厉南烛闻言挑了挑眉,似是想说什么,但在看了边上的一群人一眼之后,还是把话压了下来:“行了,待会儿咱们再好好叙旧,先办正事吧。”

总不能让这么一大群人,都在城门外,就这么站着吧?

苏云清对此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异议,便笑着应下了。

宴已在府上设好,席间满是云城特有的美食,对于吃了近一个月的干粮的一行人来说,最是有吸引力。

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散后,厉南烛一点儿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熟门熟路地领着顾临安三人去他们的房间了。

“周朝的官员,都是将他国的来使,安顿在自己府上的?”对此,洛书白有些惊讶,之前在洛城,他还以为只是因为那儿的客栈太过简陋的缘故,柳含烟才会让他们都住将军府上的来着。

“这个啊,”厉南烛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以前经常有住在外头的使臣,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刺客暗杀,次数多了,当地的官员就不再敢把人安排在外面了。”

乱世嘛,总是会发生各种安稳年代没有的事情。

洛书白:……

他突然有点庆幸,这会儿那厉皇已经统一了天下,否则他一个不会武的人,还真有点危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现下乾元大陆上依旧是乱世,压根就不会有出使这一档子事,反倒该是这地方的那些国家,想方设法地交好御朝——两者的国力,相差得实在太多了。

若真是那样,这御朝的应对之策,可就与现在大不相同了——便是想法子将这乾元大陆上的国家,都意义蚕食吞并,也是有可能的。

没有去在意洛书白在想些什么,厉南烛转头看向正低头思索着什么顾临安,笑眯眯地凑了过去:“在想什么?”

“只是有些惊讶,”闻声看了厉南烛一眼,顾临安笑着说道,“原来大周的女子,也是穿裙装的。”

由于之前一直没有见到有人这么穿,他还以为这地方没有长裙之类的事物,却不想今儿个见着了。

“嗯?”有些莫名地看了顾临安一眼,厉南烛似是有些不解,“那是正服啊!”

那种穿着活动不方便的服装,平日当然不能穿着,不然做事的时候,裙摆勾着踩着了怎么办?

“难道你们没有?”眉头微微拧起,厉南烛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临安:……

不,只是他们的正服并不是长裙而已。

“你们这里的男人,也都是以裙装为正服的?”沉默了一会儿,顾临安开口问道。

顿时,厉南烛感到更奇怪了:“男人既不能入仕,又不能祀天,要什么正服?”

至于丧礼,他们这儿推崇节葬,不兴过去的那一套。

顾临安:……

哪怕知道厉南烛口中的那些“男人”,并不包括他们,但这话落在耳中,果然不那么顺耳。

以一些天生的东西,就去否认一些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为愚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洛书白: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还望城主能够行个方便。

昨天吊盐水去了,今天感觉神清气爽,果然是从小就习惯了这个,吃药完全治不好otz

上次烧迷糊了,好多话忘了说。先谢谢提供了苏云清这个名字的小天使,mua一个~

然后,你们的脑洞真是……比我还大_(:3ゝ∠)_

这真的只是本纯到不能再纯的古言,没有那些时空啊啥的啊,往现实点去想233333友情提示一句,如果有过传承的断层,历史上的记载,出现错误是很正常的哟~

最后,明天恢复双更。

谢谢waou、墨小默、年年*19、堇菌、麟訾、燃烧的动脉的雷和一只神经经经的萝卜精的手榴弹,么么哒~

☆、第49章

尽管厉南烛所说的, 并不是整个乾元大陆上的情况,但却也足够说明许多问题了——这些在天启大陆之上,曾经理所当然地加诸女人身上的观念,一旦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就变得这般让人难以忍受。

哪怕是依旧对女子当政抱有几分隐约的质疑的段老,这时候也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纸上得来终觉浅, 哪怕有人在你的面前说一千遍一万遍“女子并非不如男”, 也抵不上在这样一个国家里面走上两步, 看上两眼。

世人都说身受同感, 然而若是没有过任何相似的经历, 又何来“同感”?

没有真正遭遇过一些事情,永远也无法想象别人当时的心情。

——他们这还算是好的,遇上的都是如厉南烛与柳含烟之流没有歹意, 对这些事也不甚在意的人, 否则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 着实无法预料。

越想越感到后怕与头疼, 段老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他这会儿,都开始有点后悔,当初非得要跟着顾临安一块儿过来了。

他年纪大了, 实在是受不得太大的冲击,便是无知古板了一辈子,也想把这份无知与古板,一起带到棺材里去。

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一个隐秘的角落, 却在告诉他,这样的经历有多么的难能可贵,他对此有多么的庆幸。

——瞧,当初他的爱妻的想法,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异想天开,不容于世。

怀抱着那些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歉意那么多年,他终于能够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就仿佛一块一直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的心里,甚至生出了几分轻松的感觉。

长长地叹了口气,段老的面上露出了些微复杂的神色。

无论是什么人,当自己坚持了大半辈子的信念被颠覆的时候,都不可能平静的吧?

察觉到段老的异样,厉南烛侧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她也知道这位老人这时候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受,别看他之前一直都表现得很是平静,与众人的相处,也并没有多少不当之处,可人家的心里,指不定怎么翻腾呢。要不然这一路上,他也不会总待在马车里,尽量避免与她和卓九的接触了。

什么年老体弱,都不过是借口。

要是没有一个硬朗的身子,哪个皇帝会让这种人跟着一起出使?生怕人不会在半途病死吗?就是之前在沙漠里头,这位老人,也都是骑在马上的,而非坐在马车里的。

只能说,不愧是在官场混迹了那么久的老油子,知道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想法掩饰得滴水不漏。

作为一名思想保守的老人,段老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厉南烛收回视线,略微弯了弯嘴角。

知道顾临安等人一路奔波劳累,厉南烛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凑过去讨嫌,把人带到地方之后,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就离开了。她也正想和许久未见的苏云清,好好地聊一聊。

似乎从苏家那位与她熟识的老人逝世之后,她就少有再来这里的了,算一算,似乎也有七八年了?怪不得她在城门外见到苏云清的时候,一眼都还没能认出来。

轻轻地舒了口气,厉南烛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感慨多一些,还是怀念多一些,又或者,还带了几分惶恐。

时光荏苒,能够留住的事物,终究还是太少了。

但是,当厉南烛推开苏云清的房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少年,依旧不会有多少改变。

比如某些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天赋。

“……这又是你娘画的?”抽搐着嘴角,指着苏云清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厉南烛的心情,就和当初某个国家见她从来不收送来的男人的时候,直接派了一个女人藏在她被窝里的一样微妙。

“那是自然,”不需要转头,就知道厉南烛说的什么,苏云清笑着回答,“这是娘亲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厉南烛:……

都说上天在给某些人一些东西的时候,总会相对地拿走另外的一些东西。厉南烛觉得,绘画大概就是上天从苏绵绵这里拿走的东西了。

嗯,顺带的,还有这家伙的审美。

——她绝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正常喜欢这玩意儿!

“你眼中的‘这玩意儿’,”看出了厉南烛的想法,苏云清轻轻地挑了挑眉,“可是能卖上几千两白银的东西。”

“……”盯着那看着就是一坨各种各样的颜色泼上去的产物,厉南烛表示,这一定是美貌加成后的结果——就算美人随便从路边摘了根狗尾巴草,说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草,也总会有些被美色迷了心智的人,上赶着去讨美人欢心的不是?

“这画的是什么?”盯着那幅挂在墙上的画卷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有种眼晕犯恶心的感觉,厉南烛连忙移开了视线。

能把一幅画给画出武器的效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绵绵也是挺让人佩服的。

“我记得我娘说好像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苏云清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雨后初晴?”她指着画幅一角的一坨颜色,“她说这是彩虹。”

厉南烛:……

想当年,她第一次看到苏绵绵的画作的时候,还能勉强从上头辨认出一些东西来,这会儿……果然,时间是把杀猪刀,把本来就糟糕的东西,砍得更加糟糕了。

揉着额角长长地叹了口气,厉南烛有点好笑地问道:“这一回她又在上面用了多少种颜色?”

“九十二种,”对于这个问题,苏云清回答得无比迅速,“是她用得最多的一次。”

……她就知道。

对于苏云清的话一点儿都没觉得意外,厉南烛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她一直觉得,苏绵绵压根就不喜欢画画,她只是拿这当做试验自个儿新倒腾出来的各种颜料,然后乐得在一边看一群人,为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画的什么的东西抢破头的样子而已。

“真是亏得你能把这东西一直挂在书房里。”又瞄了那画幅两眼,厉南烛瞬时觉得一阵头晕。

这东西,貌似还是看得次数越多越久,效果越大?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听到厉南烛的话,苏云清顿时不乐意了,“把它挂在书房里,明明就有助于我更快地处理各种事情!”

“因为我完全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钟。”苏云清扬着眉,一脸认真的表情。

厉南烛:……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那些未见的时光,都仿佛在这样的笑容下,倏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