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指了指门外自当门神的黑泽阵:“阿阵。”
因为感觉黑泽难得放假,自己却没怎么陪他,所以想带着他去各处走走。
夜斗隔三差五会受到织田的救济,有时候是织田一个人来的,有时候织田拖家带口,人最多的时候,是有五个人,大家还一起在外面吃拉面。那个最小的孩子夏目的眼睛看得到鬼神的东西。
夜斗盘着腿,抬起手指在织田脸上画圈,提醒道,“你脸上死气又重了,不要和那些打打杀杀或者见血的事牵扯太多,你知道吗?”
人都是有自己的命道的。夜斗不能改别人的生死,最多只能给些建议。但是,可气的是织田总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要跟一个普通人证明自己是神明太难了,织田总是把他的能力想成某种异能,又或者是自己看不透的魔术。
第一次见织田,夜斗就觉得他全身都是矛盾点,明明是宽和长相却带着他见过的这么多人里面最重的煞气。而明明这种煞气一般不会让他撑得过十二岁,可他偏偏又长大成人了。再来。这种人应该没办法和别人共处,可身边又总是围绕着一些人。
夜斗曾经想过,他大概不会跟自己的面相展现的那样活不长,毕竟已经存在那么多矛盾点了。但现在看着他脸上死气又重了,夜斗忍不住给他说两句。
“这两个月内,你可能会出大事。”
织田见一向没心没肺一样的夜斗突然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样子,不免得一笑。
一听到笑声,夜斗顿时烦起来,插着腰生气说道:“我认真的。你好好听!”
“有,我有在听。”织田收敛笑容,端正态度。
“嘛,听不听随你,连一些神明都巴不得你死呢!”夜斗对织田做了鬼脸。
夜斗说得戾气稍重,但其实他的话也是真的。
像织田这种命格特殊,性格大仁大善,却不能善终的人,亡灵被神明带走的话很可能在短期内就可以变成高级的神器——祝器,又或者有契机成为祝器之上的终器。
终器至今还是个传说目前还没有听过哪个神明有,具体能力又有多强,谁也不清楚。传言中最离谱的是弑神,这个神包括任何神明。但基本有终器的话,就算再无名的神明,也可以不至于被遗忘,最后消失在这个世间吧。
如果织田最后真的寿终正寝,反而可能不会接触神明最为隐秘的事,也不会有心灵境界上的突破以及净化的需要,最多就是一把普通的神器。
终器对于任何神明来说,都很有诱惑力啊!
夜斗就属于那种云云神明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神明,原身为众祸津神之一,在战乱时期一度达到过神生的巅峰,而现在却为了不被人遗忘而彻底消失,为五日元折腰。他工作并非完全为了生活,更重要的是为了有人记住他。如果有一把终器,他也不必狼狈地苟活着。
现在想想,织田会不会是哪个神明为了得到一把终器,把他命格改成这种福薄命浅,天生带煞的。又或者是,上天自然选择,就要一把终器横空出世,引众神乱序,高天原大乱。
要真是这样的话,织田的命相当于人与神在抢了。
这怎么抢得过?
夜斗感到心口上有些沉重,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
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但若这两个月真的变成亡灵的话,夜斗必须第一时间把他接走,才不会被其他神明带走,到时候夜斗还要给他赐个名标记一下。
叫什么好呢?
织田看到夜斗突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抱着手臂摇头晃脑做出思考的神态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正要问话,夜斗眼里迸出精光,竖起手指问道:“织田,你对被叫做作怎么看?作天作地这词和我就很搭。”
织田觉得夜斗把日天日地和作天作地混在一起了。
“……你一定要这样叫的话,也可以吧。”
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这里。
看也过了一段时间了,织田站起身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冬天的时候我会再来一趟的。如果遇到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发短信给我,或者过来找我,都可以。”
夜斗双手撑着地板,抬头看着织田吧啦吧啦地讲着,就像一个唠叨的老父亲。他突然在想,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个人挂念着他,所以他才不至于完全消失了。
“织田,你相信有死后的世界吗?”
“不知道。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吧,也不能说有,就真的有了;同样的,也不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好吧,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了。我说——”夜斗坐直身,两手握在一起,说道,“——你若是死了,我到时候会去接你,别跟着别的神明走了。”
“嘛,我还不想死,总觉得认真讨论就会成真似的。”织田苦笑起来,有种拿夜斗没办法的感觉,“你说是吧?夜斗君。”
“所以,你就该好好听我的话。”夜斗这句话又回到了他之前说织田脸上有死气,让他不要接触杀生见血的事上。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织田应下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夜斗目送织田和黑泽去了隔壁的天满神社,估计去求学业进步或工作顺利的御守去了。正当夜斗要合上小仓库的门时,菅原道真——天满神社的天神穿着红纹雪白的狩衣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