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玩!”
林重阳骑了一圈回来,陆延几个也好奇,纷纷要骑。
林重阳下来,感觉胯有点酸疼,估计明儿得酸得走不了路
“那啥,有点费鞋。”
赵文藻笑道:“没事,你敲个马蹄铁在脚底。”
“哎呀,子斐兄你原来也会开玩笑啊。”林重阳想象自己脚底钉个马蹄子,那画面挺美好的。
那边蒋奎喊道:“老爷们,要落更了,该进城了。”
众人看看天色的确差不多了,纷纷告辞。
他们骑马来的没驾车,这木自行车倒是不好拿。
陆延笑道:“重阳骑回去吧,我看你骑的挺好。”
赵文藻道:“那估计得搭上一双鞋。”
众人说笑一番,祁大凤表示明儿自己进城给带过去,林重阳几人这才回城。
刚到宣武门口,暮鼓就响了,依然是十八十八又十八,咚咚咚的,雄浑又悠远,提醒人们落更了关城门。
这时候大约是晚上七点钟,代表着起更了,一更开始,等二更,大约九点半十点的时候,就要开始宵禁,不许随意走动。
这是夏秋,到了冬天基本九点就开始宵禁。
几人少不得快马加鞭,此时很多街道、巷子都准备关闭栅门,吆喝着赶路的加快步子赶紧回家,不要在外随便逗留。
各铺的火夫们也开始拎着梆子、铜锣的开始打更、巡逻,嘴里吆喝着提醒小心火烛、提防盗贼之类的话。
一家人见面,自然是一番亲热,林重阳就留姐姐姐夫们住一夜,明儿他们去上衙,林大秀负责安排人送她们回去即可。
林大秀他们在后面每到一处城市就逛一逛,王柳芽买了不少土特产以及小玩物,都拿出来分给她们。
林大秀则对林毓隽道:“三哥还是搬家来住,咱们家人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林毓隽打趣道:“我好不容易把你嫂子他们送家去躲躲清闲,你还是让我一个人舒服阵子吧,在衙门公房里住着,一个人挺舒服的。想你们了我就回来住几天,不用担心我。”
见他这样说,林大秀也只能如此。
第二日林重阳和林毓隽一匹马,先送林毓隽去户部,然后跟赵文藻、陆延去翰林院。
在门房注籍以后,各人去自己的公廨,林重阳今儿要去国史库房查找仁宗的起居注,路上碰到了范孔目。
范孔目行礼后笑道:“林修撰,沈修撰来找过您。”
沈之仪本来是编修,后来升为修撰,却又被调去吏部帮忙,但是本职还是修撰。
林重阳道了谢就往国史书库去,登记后就进了库房。
可能来得早一些,书库里还没人,他顺着密密麻麻高大的书架往后面去,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摞起居注。
明明就在这个位置的,且除了他别人也不会来看,怎么就不见了?
“你找这个?”另一侧传来沈之仪的声音,他拍了拍窗台上的一摞书卷道。
第169章 八卦
林重阳走过去, 拱手, “师兄怎么有空过来了。”听说他去吏部以后很受重用, 平时忙得脚不沾地。
沈之仪靠在窗台上左腿叠着右腿,晃悠悠地看着他, “你没给我回信。”
“因为我还没看。”林重阳走过去想拿那摞卷宗, “等——”
没等他说完,沈之仪突然逼近脸几乎贴上林重阳的脸, 委屈道:“我以为你会理解我呢。”
林重阳被吓一跳, 出于本能一个左勾拳挥出去, 幸亏沈之仪躲得快, “哎呀呀,师弟你这功夫见长啊。”
林重阳摆了个架势, “现在我能自己杀死一头狼, 师兄最好保持安全距离。”
这翰林院里的人闲得发慌,巴不得有点八卦嚼舌头呢,要是被人看见他被壁咚, 可想而知会生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反正好事者才不在乎事实如何,他们只需要八卦刺激枯燥的生活,没事都能整出事儿来呢。
沈之仪看他一副怕人误会的样子对自己却并没有疏远,知道已经没事儿, 心里松了口气又生出打趣人的歪念头,“你放心,师兄绝无特殊嗜好,不过你们翰林院有位新科进士独好这口, 你可得小心些。”说着朝林重阳揶揄地眨眼。
林重阳原本就没生他的气,也不过是故意板板脸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会生气的,现在听得十分好奇,顺口问道:“谁?”
沈之仪笑微微的,“你觉得谁像?”
林重阳却不上当,“师兄莫要乱说。”
沈之仪道:“我怎么会乱说,不止我,还有人也碰到过。”
林重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碰到?”
沈之仪怕他误会也不敢再开玩笑了,“师兄可是正人君子没有不良嗜好,去那地方是办差需要,那地方的税目凌乱,要重新整理卷宗立册,少不得要跑一趟。”
看林重阳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就是城西有条竹帘子胡同,九曲十八折的,胡同很窄马车都进不去,胡同两边门里都坐着好些个小官,大部分是一些没名气的小戏子。”
京城人爱听戏,唱戏的自然就多,大班多聚集在椿树胡同,小唱、弦索这类都集中在帘子胡同。当然北京城胡同起名非常省事,头条胡同、二条胡同以及帘子胡同、椿树胡同、栅栏胡同都有好几处。
那些小官多半都是有钱人的娈童。
林重阳嘴巴张了张,随即收敛了惊讶的表情,一本正经道:“市井百业,各有所需嘛。”糊口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还真是没法评说,毕竟现代这种生意也多得很呢。
沈之仪看他神情,一下子伸出左臂搂住他的脖子,大笑道:“咱们是师兄弟,干嘛那么生分。”一边说着还故意将林重阳的头压在他胸口,“重阳,我可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
“咳咳咳!”林重阳被勒得咳嗽起来,一拳擂在沈之仪肚子上才重获自由。
沈之仪疼得龇牙咧嘴,哭丧着脸,“我说小九,你还真动手啊。”
林重阳不客气道:“你要再勒我脖子,保管打得还狠。”
沈之仪立刻摊手认输,“以后不敢。”
林重阳又道:“再把我当小孩扒拉来扒拉去,我们就绝交!”
沈之仪忙拱手赔礼,“好啦好啦,师兄从来没把你当孩子,不是早就说了吗?刚才开个玩笑而已。”
林重阳朝着他呵呵一笑。
沈之仪笑道:“这是皮笑肉不笑么?是不是就算和好如初了?”
林重阳疑惑道:“我们又没决裂过,哪里来的和好如初?你们不是……”他指了指自己脑门,“都有点不正常吧。”
沈之仪也没恼,拍拍他的肩膀,“那师兄成亲,你会来吧。”
林重阳叹了口气,“其实我真不想去的。”
杨阁老嫁孙女,到时候还不知道多轰动呢,肯定人山人海,估计路上“抢婚”“下绊子”的也多,不定得应付多少羡慕嫉妒恨的呢,他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是真不愿意掺和。
沈之仪笑了笑,这么说他是答应了,“那天的事儿你别放心上,跟你没关系的。”
林重阳道:“我知道,以后你们闹别扭给个信号,我好躲远点。”
沈之仪有点无奈,“没闹矛盾,真的,你不用担心。”
林重阳立刻撇清,“我真不担心,你们都聪明能干也知道顾全大局,轮不到我一个做弟弟的操心。”
大局是什么沈之仪自然懂。
“那、老爷子对我失望吗?”沈之仪挠挠头,“你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看我?”
林重阳看了他一眼,看来沈之仪也没他表现的那么理所当然,估摸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认真道:“师兄,成亲是人生大事,缘分所在,这是你和杨小姐的缘分到了,你为什么会为此不安怕人家说闲话呢?照这么说你不能娶杨小姐,这是什么道理?那岂不是谁娶杨小姐都会被人说闲话另眼看待?这样说的话,对杨小姐何其不公,总不能因为祖父位高权重她就不能光明正大嫁给一个青年有为的才俊了吧。既然是杨阁老的孙女,想必杨小姐也是才华出众的,这样的女子若是嫁给平庸之辈,虽然可以堵悠悠众口,对杨小姐未免太过不公。师兄不要有什么顾虑,好好地成亲,好好地爱护你的妻子才是正经。”
只要真心爱护她,就算初衷是为着她的家世又如何,反正这时候没有婚前恋爱,都是要随机匹配一个配偶,那么娶一个平庸之辈,自然不如娶一个才华出众与自己衬得上的女子更好。
他说出这番话,沈之仪一下子愣住。
毕竟他初衷的确是有私心的,他对杨小姐一点都不了解,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反正要娶一个妻子传宗接代主持内宅,为什么不娶一个对自己帮助更大的?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正因为自己动机不纯,所以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的,怕人家非议自己妄想高攀,怕人家说自己改换门庭,怕人家……虽然表面他一直都一副光明磊落从容自信的样子,内心难免还是会担心。
“师弟,老爷子……”
林重阳笑道:“老爷子也是这样说的,在大明朝堂上,圣明君主治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杨阁老也是我们的座师,如果要避讳,那这两科进士们都不能求娶,岂非太苛刻?”
“重阳,谢谢你。”沈之仪双手握住林重阳的肩头,“谢谢。”
人生在世,做人做事,求得就是心安。
哪怕杀人放火,如果有正当理由可以将此行为合理化,那残暴者都可以心安理得,毫无负罪感。
名正言顺、理由合理,这是十分强大的心里武器,其强大程度,堪比定海神针!
沈之仪还年轻,搭上杨琦不必谋求眼下的最大利益,只需要外放的时候去一个繁华之地,就算混三年都稳稳的优等考评,回到京城直接就可以在六部等衙门任高官。
更何况他还踌躇满志,是朝廷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
比如说沈之仪外放杭州知府,这就是别人抢破头都抢不到的地方,像杭州、苏州等地,基本都是留给关系户的,极少有凭着自己本事上去的。
除非皇帝钦点,可皇帝之所以能钦点,又是不是有人推送到皇帝眼前呢?
林重阳道:“师兄不必谢我,我只是说常理罢了。也请师兄不管经历什么面对什么,都能记住我们为官的初衷才好。”
沈之仪笑了笑,“你放心,不忘初心,正气安神。”
林重阳点点头,“正是这样。”
说了两句正经话,沈之仪又不正经起来,“师弟,你真的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他就是——”
林重阳立刻捂着耳朵,“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对人有成见。”生活作风不代表工作业绩。
沈之仪笑道:“放心啦,你不想知道我不会说的,不过要是谁蓄意靠近你,你可要小心哦。”
林重阳呵呵,抱着那摞起居注就走了。
虽然说不想知道是谁,可见到那些同年的时候下意识就会猜,便甚为懊恼,还不如问问沈之仪是谁呢,这样也掐灭了好奇心不至于疑神疑鬼。
正胡思乱想着,一人走到他桌旁,俯身看他的摘录笔记,赞道:“重阳这字真是清俊脱俗,不服都不行。”
林重阳的字好看已经是公认的,哪怕在翰林院都经常被人夸,不过都这么久还当面这样夸实在是有点尴尬。
好生硬的感觉。
林重阳赶紧谦虚地表示一般,就看到吕明宪那张脸靠得有点近,他下意识躲开一点,起身道:“洪章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