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1)

赵以澜听水声歇了,又感觉到魏霖正与他的亵裤做斗争,半晌他才道:“……好了。”

她也不多话,扶着他回到床边躺下。

“你先歇着,一会儿早饭好了叫你。”赵以澜道,“还是昨天那几样。”

魏霖皱了皱眉:“我不饿。”

赵以澜劝道:“吃饱了身子才能好得快,难不成你还想一直躺下去?”她感觉自己要变成他的老妈子了。

魏霖沉默,片刻道:“我吃。”

“这才是好孩子嘛。”赵以澜笑道。

魏霖蓦地抬眼看她,冷笑:“你比我还小上一两岁,你说谁是孩子?”

赵以澜知道自己一时疏忽不小心把真实想法带了出来,看他受伤可怜,不想再惹他生气,只好说:“我说错了,我才是小孩子,殿下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魏霖抿了抿唇,算是勉强接受了赵以澜的歉意。

赵以澜心累,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像个大人,未料受伤卧床不起的他却更多了些孩子气。

难哄。

赵以澜出去时丁小花也起了,正在烧热水,她原本就是大皇子府的粗使丫鬟,这种活做惯了。

赵以澜等丁小花烧好热水,才用热水漱口洗脸,又吃了一餐热水泡烧饼。丁小花依旧不敢到魏霖跟前伺候,赵以澜便只能亲力亲为,喂魏霖吃了早饭。随后她查看了魏霖的伤口,又多倒了些金疮药,再度包好。

随后,赵以澜带着丁小花一起打扫了院子和屋子。之前院子是有一柄锁的,被还有内力的赵以澜给掐断了,如今只是虚虚地挂在那儿,权做掩护。她还耳聪目明那会儿看过,周围都没什么人住,但怕有人跟这家原先住的主人熟悉,昨日她出门回来都遮遮掩掩的,尽量不让人注意到这边。万一真有人注意到了,她也只好假装是新住户了。

见日头不早,赵以澜来到魏霖的屋子,见他正在发呆,便道:“我跟小花出去探探消息,你在此处安心休养,有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谁知,魏霖竟一把抓住赵以澜的手臂,盯着她眉头紧皱:“你该不会去通风报信吧?”

他紧握赵以澜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看着她的眼中满是血丝,森冷的语气背后却是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忧惧。

第7章 珍馐宴

赵以澜的恻隐之心再度被激活。到底是十来岁的少年,遭逢如此巨变,身受重伤,身边却只有她这样无法完全信任的人,只怕睡觉都睡不踏实,也难怪他一听说她要出去,便是这般剧烈的反应。

赵以澜拍拍魏霖的手:“你松开,我们先聊聊。”

魏霖将信将疑地看着赵以澜,见她直视着他的目光坦荡荡如皓月当空,眼里不存一丝躲闪,心下便是一震,虽心中仍存着迟疑,却也松开了她。

赵以澜对魏霖粲然一笑,转身搬了张凳子过来在他床边放下,端端正正地坐了上去。

“我叫赵以澜,以为的以,波澜壮阔的澜,真不骗你,这是我的真名。”赵以澜道,“昨日我见素衣可怜,便生出帮她的心思,那时候我万万没想到会遇着你。若你没有把我带回家去,只怕这会儿我不定在哪个茶馆听人说书呢。我非许都人士,独自来这儿只为见识四方,我甚至连当朝皇帝是谁都不晓得。”

魏霖双眼直勾勾看着赵以澜,也不知他对她的解释作何感想。

赵以澜耸耸肩,继续道:“昨日我也未料会遇到那些事,在你家时我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离开,谁知却偏偏碰上了小花。她长得与我早已去世的姐姐有六分相像,我不忍见她遭受牢狱之灾,本打算救她离开,谁知又刚巧遇上你被人暗杀,我不忍见你死去,便顺道把你救了。我曾偷听到那两人交谈,得知他们是庄王派来的,这个你可以记一下,冤有头债有主,不至于将来找不到要报仇之人。”

魏霖皱了皱眉:“庄王?”

“我听他们说的,至于庄王是谁我便不晓得了,我也不感兴趣。”赵以澜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魏霖定定看赵以澜半晌,开口道:“什么都能问?你都会据实相告?”

赵以澜点头:“假如我知情的话。”

魏霖道:“你既有银子,为何起先不帮素衣葬父,却替她看摊子卖身?”

因为银子是帮她卖身之后才有的呀……

赵以澜义正辞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确实可替素衣葬父,然而她一个弱女子,今后又该如何是好?不如卖身进个大户,将来也可衣食无忧。也正是抱着这般想法,起先那纨绔子弟要买,我便百般阻挠想打消他想法。”

魏霖不置可否,心里却认同了她的说法,这完全合情合理。

他又道:“你是如何带我逃出锦衣卫那如同铁桶般的包围的?”

赵以澜笑道:“我既然敢独自出来闯荡,身上总要有些保命的玩意儿,我也不好与你细说。”

魏霖不太满意她这说法,却也知不可能让人家把保命的手段都说与他听,只得作罢。

他挑眉,再问:“你救了我,不怕惹下麻烦?如今只怕无论是朝廷还是想杀我的人,都在寻我。”

赵以澜道:“说不怕是假,但人都救了,我总不能再把你丢出去,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更何况又无人知晓是我救了你,万一真被人发现你在这儿,我一走了之,谁又能奈我何?”

魏霖哼了一声。

赵以澜道:“殿下,你也别怪我无情,救你本就是顺手为之,我并非你家忠仆,总不至于为你搭上一条小命,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好跟你说一声对不住了。”

她想,若表现得对魏霖掏心掏肺,愿意拼死护他,他必定不信,不若这般说出她真正想法,反倒还符合人之常情,让他更信她几分。

魏霖抿着唇,闷闷开口:“救我倒让你提心吊胆了。”

“那确实,不过也值得。”赵以澜笑眯眯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放任你死在那儿,我只怕一辈子良心难安。若没有要问的了,我便先出门了?”

魏霖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赵以澜忍住回他“爱过”的念头,耐着性子说:“你问吧。”

魏霖盯着赵以澜的脸:“你果真是这般年纪?”她的沉稳镇定,与她的年岁太过不符。

赵以澜一怔,忍不住大笑道:“你,你还在纠结我昨日给你开的玩笑呐?”

魏霖颇有些恼羞成怒,一双凤眼着恼瞪她。

赵以澜忽然凑近了他,笑道:“你瞧瞧我的脸,哪像个老妖婆?不信你摸摸。”

魏霖涨红了脸怒声道:“你究竟来自哪个野蛮之地,怎会如此不知自重?”

赵以澜撇撇嘴:“不摸就算了,何必说那么难听?”她完全没把魏霖的话放心上,笑眯眯起身,“你在这儿好生养伤,我和小花便辛辛苦苦为你探消息去。若饿了,床边有糕点,别忘了吃。”

魏霖冷哼一声,别开视线不看赵以澜。

赵以澜走出屋子后便招呼了丁小花,二人鬼鬼祟祟出了院子,走出好一段路赵以澜便问:“小花,你可知明月楼在哪儿?”

丁小花呆愣愣地说:“奴婢知道……”

“走,你带路。”赵以澜意气风发地说。

丁小花不动,呆滞地问:“赵姑娘,你、你果真要带我去明月楼吃珍馐宴?”

赵以澜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好的,怎能反悔?”

“可、可是……把殿下丢在家里,咱们自个去吃好吃的,似乎不太妥当吧……”丁小花迟疑道,然而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思,滴溜溜乱转的眼中满是对美食的渴望。

赵以澜凑过去悄声道:“咱们悄悄去,不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丁小花还在迟疑,赵以澜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向前走去:“走啦小花,咱们早去早回,省得你家殿下一个人在家里等得无聊死。”

“额……哎!”丁小花被拽了个踉跄,对毕生心愿的渴望让她战胜了对魏霖的敬畏,连忙跟上赵以澜。

明月楼前。

两层楼高的建筑,金碧辉煌,处处透出金钱的气息,楼前人来人往,俱都穿金戴银,富贵逼人。

丁小花咽了咽口水:“赵姑娘,咱们、咱们还是走吧……”

赵以澜道:“来都来了,走什么?莫怕,我罩着你。”

赵以澜率先走进楼内,丁小花见状,跺了跺脚,也急忙跟进去。明月楼的伙计迎上来,见来人是两个衣着寒酸的小姑娘,顿时一愣。

赵以澜对他粲然一笑,漂亮的小脸蛋上那清丽无瑕的笑容令伙计心神一荡,她便趁机越过他走了进去。丁小花眼神惊惧,战战兢兢地跟上。

赵以澜如今身量还小,站在柜台前就只露出个脑袋,她看向里头的掌柜,脆生生地发问:“掌柜的,你家的珍馐宴,要多少银子呀?”

掌柜正在算账,闻言抬头,见眼前一个漂亮乖巧的小姑娘,禁不住一愣。见迎宾的伙计跑过来,掌柜对他摆摆手,示意交给自己。

面前小丫头那明丽的模样让掌柜心里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笑眯眯地说:“小丫头,你想吃呐?只怕你如今是吃不起的,不过不怕,等你将来嫁个好夫君,让他带你来吃。”

赵以澜道:“那掌柜你跟我说说要多少银子呗?我若吃不起,便等我未来夫君带我来,若吃得起,就不用麻烦他了嘛。”

掌柜忍不住仔细看向那小姑娘。她虽长得明艳,身上的衣裳却只属于平民之家,他可不觉得她能吃得起珍馐宴,别说他楼里的招牌珍馐宴了,只怕普通的一桌吃食,她都吃不起。更令他觉得有趣的是,一般这年纪的小丫头早已懂了嫁娶之意,听人调侃未来夫君,必定羞窘,偏这小丫头一点儿害羞的模样都没有,大约还未开窍吧。

因眼前的小丫头长得乖巧可人,掌柜也多了几分耐心,笑道:“那你听着,我们明月楼的珍馐宴,分为三级九等,最末的三级丙等珍馐宴,要八十八两银子一桌,最好的一级甲等,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一桌,且需提前一月预定。”

如今世道太平,老百姓日子好过不少,但一户普通人家的日常花费,一年也就十几两罢了。因此珍馐宴的价格,对普通人来说便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掌柜以为自个儿这么说,眼前这小丫头便会知难而退,谁知她却问道:“那三级丙等珍馐宴可需要提前预定?”

赵以澜听到珍馐宴的价格便放下心来,她用1点好感度换来的100两银子,如今还剩九十两多一点,吃三级丙等的珍馐宴刚刚好。丁小花的愿望只是吃明月楼的珍馐宴而已,哪一级都应当行得通。否则的话,她也没办法了,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她可上哪儿去弄?至少得完成十个任务才能攒到足够的好感度换银子啊!

掌柜愣了愣说:“三级丙等倒是不用预定……”

赵以澜眼睛一亮:“那我要一桌。”

她说着,手伸到柜台底下,心念一动,掏出一大把十几个五两一锭的银子放到柜台上。

丁小花眼睛发直,银子!那么多银子!赵姑娘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银子?又什么时候带上的,她怎么没注意到?

掌柜惊讶地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银子,倒不是说他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当明月楼掌柜那么久,多少银子没见过?然而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姑娘,随随便便就拿出近百两银子,就教人吃惊了。

他也不多问,只是正了正脸色,为难地说:“这位小姐,三级丙等珍馐宴每日限三桌,今日的最后一桌,刚刚被人定走了。”

赵以澜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她现在没有好感度傍身,毫无安全感呀。

掌柜客气地笑道:“小姐,你可以明日早点来。”

赵以澜皱了皱眉道:“那三级乙等要多少银子?”

掌柜道:“一百八十八两,但今日的三桌也已卖完。”

赵以澜满面不渝,更贵的她也不用问了,没钱。

丁小花扯扯赵以澜的衣袖:“赵姑娘,咱们、咱们还是回吧……”

赵以澜不想走,她怕夜长梦多,藏匿了魏霖,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跑路了,这么简单的任务若因意外无法完成,她一定会气死的。

“掌柜的,可否帮个忙通融一番,今日多给我们加一桌?”赵以澜可怜兮兮地看着掌柜,“明月楼的珍馐宴闻名遐迩,我想吃很久了,明日我就要离开许都,只怕今生都没办法再回这儿,若今日吃不着,这会成为我毕生的遗憾啊!”

丁小花听着赵以澜的话满脸疑惑,赵姑娘什么时候定的明日要走?殿下那伤重的身子又如何能走?不过她在大皇子府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待惯了,这会儿即便心里再困惑,也没开口。

“这,这个……”掌柜未料赵以澜说得如此严重,为难地说,“小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每日珍馐宴所用食材都是新鲜运来的,有定数,我便是有心帮你,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那今日的三桌之中,可有能通融一番让于我的?”赵以澜道,“我愿多出些银子。”

“这个……”掌柜面露难色。面前这小姑娘语气温柔可怜,且又有银子并非来吃白食,这让他很难冷硬拒绝,然而去找已吃上的客人来交换,却不合规矩啊。

就在此时,门口又进来几人,迎宾伙计立刻迎上去:“贵客几位?”

有人道:“我们早已定了雅间,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