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暂时住他家,他是我的远房亲戚,我父母都在外地。”
“远房亲戚?叔儿?”
“呃,啊。”
“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戚、戚七。”
“哦,那你现在念初中?高中?”
“高中毕业了,现在无业中。”
“没想找工作吗?”
“还没……”
戚七觉得李爽像那大风车动画片里的海尔兄弟,然后自己就是智慧爷爷。
有一搭没一搭的你问我答进行了很久,直到那群猴孩子又闹到这边了。
他们好似完全忘掉刚碰洒别人可乐的事情,继续哈皮无极限,结果又咣当撞倒了戚七的凳子。这回凳子上没可乐,只有戚七的包,连带着,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散落一地。
可没等李爽训斥,那几个崽子又跑远去祸害别处了。
李爽叹口气,蹲下来帮戚七捡东西。
要是以前,戚七肯定干看着,那时候他在李爽家就跟小皇帝似的,说实话,李爽真把他宠天上去了。可现在,他在地面。
思及此,戚七心情颇为复杂,用李爽听不见的声音叹口气,他也跟着蹲下来想一块儿捡,却发现李爽拿着个刚捡的东西发愣。
戚七疑惑地凑过去,没等看清,就听李爽说:“咱俩钥匙扣一样呢。”
Chapter37
戚七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李爽便又有了新发现。
“靠,连钥匙都长得像。”
戚七一个激灵,忽然伸手就把那钥匙夺过来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包里。
李爽莫名其妙,好笑道:“紧张什么,我还能去你家溜门撬锁啊。”
戚七没说话,三两下把东西划拉到包里,然后抱着包躺回了椅子上。这一次,两个耳机都被塞到了耳朵里。
李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一脸茫然。
明明之前聊得好好的,这,什么情况?他自认不是个讨人嫌的人,街坊邻里单位同事哪个不喜欢他,不说这小子真好?怎么到一半大孩子面前,他就这么不受待见了,要说他长的也不像坏人啊。
“青春期,别多心哈,这时候的孩子都别扭。”刘汀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略带安慰地拍拍他肩膀,“来,那边儿哥几个打牌三缺一,嚷着找你呢。”
“哦。”李爽一边跟着刘汀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小孩儿。真的很小,小鼻子小嘴,小胳膊小腿,就像……就像一只可爱猫儿。
后来李爽再没见过戚七,他被拉着打了一夜的牌,第二天睡醒,都中午了,休闲结束,驱车返回。倒是帕塔跟他们一路,其他人都把他当薄荷的室友,还是个需要爱心呵护的,所以觉得挺正常,只李爽知道真相,于是憋着没法说的后果就是格外内伤。
下午三点多,李爽抵达自家小区。
一进单元楼,李爽就觉得不对劲,往日这楼道凄凉寂寥的,放上个牌匾就能COS兰若寺,可今个儿莫名喧嚣,不断有闲言碎语从楼上飘下来,仔细听,嚯,人数还不少。
李爽那警惕心瞬间就提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走,本来想学习大禹过了家门也不入直奔事件源,哪成想那案发现场就是自己家门口。
房东一见他,立马从人群里窜出来,动作之矫健不逊于全警标兵。
李爽下意识后退两步,仿佛眼前飞来的不是房东而是一杆标枪。
“你这个人搞什么?电话一直关机!”房东是个中年妇女,至今李爽也没搞清她是哪里人,反正不是北方的,有可能是四川,整个就一泼辣朝天椒。
“那个,手机停电了,”李爽说着瞄了眼自己家,沙发,电视,饮水机,悲从中来,“大姐,你也太狠了点儿,打不通电话就直接撬锁啊。”
哪知房东一听这个就炸了:“我还没问你要开锁费呢!小李不是我说你,出去玩我不管,我也管不着,可总该检查好水电煤气的吧,你进去瞧瞧,屋里都成人工湖喽,把楼下漏得一塌糊涂,搞什么搞!”
晕,不会吧。
李爽连忙拨开人群进屋去看。
呃,好吧,夸张修辞果然是女人的天赋。屋里确实淹了,但重灾区就是卫生间,也不知道是下水道堵了抑或其他,总之满室积水确实完全下不去脚,水龙头已经被关了,一浴缸的水满满当当。不过卧室完全没事,客厅也只是积了一点点水。楼下倒确实被殃及了,可也没一塌糊涂那么严重,不过是卫生间滴答不止,客厅电视机上方的一块墙壁隐隐有了水渍。
李爽第一时间打扫了案发现场,直到确认楼下再没有水声滴答,至于阴湿的墙壁,只能等着它自然风干了。好在楼下也是个好说话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楼上这小伙子的印象又不错,李爽赔两句不是,也就过去了。
最后房东驱散了好事儿的老头老太太,又给李爽上了十五分钟的思想政治课,直到后者对着警徽发誓下不为例,才把人哄走。
一场战役下来,李爽累瘫在沙发里,久久没起来。
时运不济啊!李爽在心里给这事儿下了个判词。还能说什么呢,前天晚上好端端停水,他起先是想着开开水管,这样来水了也能知道,谁知道转身就忘了。这好在是今天才来水,要是昨天就来,指不定水漫金山成什么样了呢。
休息够了,李爽起身想去厨房弄点儿东西吃,却不想一只拖鞋找不见了,也不知刚才上沙发的时候踢到了什么地方,没辙,他只好踩着一只拖鞋弯腰在茶几和沙发下面找,结果拖鞋找到了,就在沙发下面,只不过已然湿透。
不知沙发底下是个什么地势,别处都没事,只它那里聚了个小水洼,李爽拿来抹布费劲地伸胳膊去擦,感觉手下并无坑洼,还挺平整,于是觉得此地愈发像怪坡。感觉收拾得差不多,李爽便拿来手电筒照,生怕有漏网之水,结果水没找着,摸出张照片。
那是张拍立得。落满灰尘,却色彩清晰。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李爽身上。他定定地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呼吸困难。
戚七,昨天小孩儿刚告诉他这个名字。他问是七七事变的七七?小孩儿说你见过有人姓阿拉伯数字的么。当时他怎么说的?哦对,他说你瞧我这脑子,是戚继光的戚吧,我叫李爽,咱正式认识一下吧。
照片中的戚七却没了那副死小孩儿样,反而呆呆的,无害而纯良。他好像还没准备好要被拍,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反观自己,那嘴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五百万呢,搂着小孩儿肩膀的手也特自然,好像在说,嘿,看见没,这是我弟。
难怪他觉得小孩儿莫名熟悉,难怪小孩儿对他的反应如此奇怪。
拇指轻轻摩挲过右下角的四个阿拉伯数字,2007。
有什么东西被从记忆里剪掉了。
他确信。
“什么事?”薄西岩从不会在接电话的时候说“喂”,只要来显不是陌生号码,他总是这三个字,就好像断定不会有人找他闲聊。
好吧,事实上薄荷是对的。
“帕塔在吗?”
薄荷顿了下,然后说:“你再说一遍。”
要不是对方口气平淡,李爽会以为他想跟自己拼命:“呃,你没幻听,我找帕塔。”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帕塔轻快却略带疑惑的声音。
“爽,薄荷说你找我?”
李爽是真不喜欢帕塔送给他的简称:“嗯,我有些事想问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薄荷的朋友就是帕塔的朋友。可是,你要问什么呢?”
“你和刘汀认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