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节(1 / 1)

陈舟摇首打断道:“将军先拿去用,费用自然是明日和库房的药材一起算的。”

“陈公子的意思是,这批药?”上官雁乍喜,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些。

陈舟笑道:“本来初到广安时便想找朔安军洽谈的,只是陈某这沉疴病体误了些时日,这才耽搁了。”

“那我就代朔安军将士,多谢陈公子了。”

“陈某是个商人,说到底也是双方互利的事,上官将军又何须言谢。”

虽然陈舟说的轻巧,但上官雁知道,祁阳军不知何故盯上了这批药材,陈舟如此轻易就售给朔安军,定是要承受另一方的怒火的,而且冠鹄还是让冠岩这个莽人来,明日冠岩登门知道这个消息,自是免不了要发难。

陈舟如此通透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他却依然选择贩售给朔安军,这一谢,他自然当得起。

上官雁心喜之余也不免为陈舟的处境忧心,“祁阳军那边,公子如何应对?”

“无妨,生意来往上自然讲究先来后到,上官将军深夜来与陈某谈定的交易,我又怎好一货两卖?想来冠将军也不会太与我为难。”陈舟如此说着,声音笃定的便好似上官雁今夜前来真是与他谈定了一桩生意般。

“军中应是急等着将军回去的,陈某不便远送,还望见谅。”陈舟笼着暖炉,朝上官雁所在的方向歉意的躬身一礼,温声道。

“那好,我明日来取药,公子……多加小心。”即使知道眼前的人看不见,上官雁还是恭谨的抱拳一礼,匆匆离去。

信步行在长廊,陈舟忽而驻足,纵使遍身寒意刺骨,他也放任自己就这么立在冷风里,微仰了首静听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他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感觉,朔安军的浴血奋战才得以换来这一隅静谧,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帮。

也许不用等到明日这雪便会下了吧,感受着透体而过的风,陈舟如此想着,缓步回房。

初冬的第一场雪,比预料中来的早,昨晚洋洋洒洒落了一夜,今晨路上便铺了厚厚一层积雪,上官雁想着陈家在广安应是没有安排这么多人手的,因此特意带了余随账下几个士兵赶了马车过来搬药材,行路速度不免慢了些。

如今这城中人人自危,早没了往日繁华模样。街面上只有三两个孩童可能耐不住寂寞跑出来玩乐,也不过一刻,便遥遥听见有长辈在呼喝,将几人唤回去了,一时间倒只剩了他们车马的声音。

“唉。”上官雁长长叹了一声,朝廷尚无消息,十万敌军,若无军需朔安军能守多久……

若敌军攻破广安城……上官雁摇摇头抛去刚刚的想法,心下却不免烦躁,忽然有点怀念昨晚的那杯安神宁心的温水了。

“大家快些,让人久等不好。”

“上官将军,你看那边,那不是祁阳军的人么。”

上官雁顺着那个人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条街道直走到底便是陈家的宅子,而昨日还素雅清净的门前如今站的,可不就是祁阳军的人么!

上官雁心下一悬,急催马赶过去。

陈府所有的仆人,都被一小队士兵押在院子里,不让挪动半步,只能忧心忡忡的听着前厅传来的声响。

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地声,听得人心惊。

上好的青瓷茶盏夹着冠岩的怒火猛的砸在陈舟额上,随后化成一地碎瓷。

“喝你奶奶的茶!老子问你呢,东西在哪儿!”冠岩一把揪住陈舟的衣襟将人提起来,愤怒的喝问,额上青筋暴起,能看出他正辛苦的隐忍着脾气。

他不曾想到这所宅子内里空间这么大,一时间竟找不到药材存在哪儿了。陈家的这些下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嘴紧,他真想一刀一个都结果了。

黏稠的液体顺着额角划过眼睛,陈舟不适的闭了眼。偏头闷咳了几声,却依旧维持着轻笑温声道:“冠将军这样是何必,陈某已经说了,蔽府所有药材昨晚,已经与朔安军谈定了价钱,今天便要交货的。”

冠岩气急,猛的将人往后一推,陈舟腰眼正撞上桌角,疼得他眼前一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连咳嗽的气力也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他如此模样,冠岩不禁放声大笑,似乎很满意看到他痛苦的样子。

陈舟不禁皱眉,这冠岩,似乎比他想的更粗莽,如何当上将军之职的?

看着陈舟皱紧的眉,冠岩像发现了好玩的事一样,手下更加重了力气猛然将人拉起又撞上那桌角,听着手下之人压抑不住的闷哼,残忍笑道:“陈公子,你说何必呢,你把药材给我,自然就不用受这种苦。”

“便是……陈某真的还有东西,冠将军现在……又哪是谈生意的态度。”陈舟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无力地断断续续说道。

“谈生意?好,老子现在就跟你谈一笔生意,用那批药材,换你这条命,陈公子,你说这桩生意怎么样。嗯?哈哈哈……”

陈舟听他这话,反倒笑了,轻巧言道:“将军不敢。”

“你说什么!”

冠岩手下又用了狠劲,后腰仿佛有一把钝刀在肉里翻搅,陈舟却浑不在意的任他施为,屏息沉声言道:“我说将军,并不敢与陈某谈这桩生意。”

他声音里忽而带了冷然之色,冠岩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时,却见那个病弱的公子哥面色冷峻,仿佛变了一个人。

“冠鹄让你找我要的,只是药材,我不给,他也不敢让你杀了我。”

第六百二十四章城变

“苏州陈家,虽然势单,但在这大夏,也尚有几分薄力,你兄长并不想多树一个这样的敌人。而且……我曾听闻冠鹄将军也是征战十年,威震蛮夷的英豪,陈某虽然不明白他今日为何要抢这批朔安军急需的药,但我知道,他断然做不出类比草寇的勾当。”

不知陈舟这番话触到了他哪根弦,冠岩气到双手发颤,如果不是碍于兄长之命,陈舟毫不怀疑冠岩会在下一刻扼住他的喉咙。当然,他也只能是想想了。

“冠将军,在下自知逆了祁阳军的意,将军愤懑乃是人之常情,陈某心有歉意,所以任将军泄愤,但也还请将军……”说到最后,陈舟缓缓抬头,没有焦距的灰色双眸漠然看向冠岩的方向,一字一顿道:“适、可、而、止。”

明明眼前的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只要他稍稍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可是那一瞬突然生出的威压之势,竟让他有了压迫之感。

是啊,兄长征战十年,血马功劳,是威震蛮夷的英豪。所以为什么非要坐等一个兔死狗烹的结局!他的愤怒,他的不甘,谁能懂。

腰间佩刀噌然出鞘,裹挟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砰的一声贴着陈舟撑在桌上的手砸进桌子里。

入木三分。

“陈舟,我会让你后悔的。”

陈舟终于从他的桎梏中脱出,有些脱力地跌坐回椅上,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懒理他的狂妄厥词。

前院一阵喧闹传来,各种吵嚷惹得陈舟头疼,忽的一声闷响,是长枪倏然插入木柱的声音,让所有的嘈杂都噤了声。

“谁给的你们胆子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