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芸揪着一小段葡萄藤略一沉吟,道:“先前没看到也罢了,既是看到了,咱们索性帮它一把,搭个葡萄架好了,保不准过些日子还能吃上葡萄呢。”
算算日子,其实这会儿就该是葡萄成熟季了,只是瞅着这藤上的葡萄,各个都丁点儿大小。周芸芸也没抱啥希望,想着就算错过了今年,兴许明年就能硕果累累了,干脆就撸起袖子,跟三囡俩人拿了堆在柴房里用于削竹签的竹竿子,搭起了葡萄架子。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二伯娘就着屋里的窗子往外瞅了一眼,回头就笑道:“俩小丫头又玩上了,不知又是闹得哪一出。”
因着周家大伯的警告,这几日大伯娘很是收敛了一番,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上去。偏二伯娘来了谈兴,一面手上的活计不停,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已婚的妇人能说甚么?无非就是自家男人和孩子,再不然就提两句媳妇儿和期待一下孙子孙女。
按说这俩人年岁相当,出身和经历也相差无几,该是很能说得来的,可大伯娘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只敷衍的应了几声。
二伯娘也不以为意,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谁还不知晓谁呢,就她大嫂那性子,就是个吃了丁点儿亏就不好受很久的,可人活在这世上,哪能不吃亏呢?老话还说,吃亏是福呢!
“对了,你家二山子的亲事寻摸的咋样了?有想过娘家人不曾?唉,可惜我娘家那头,几个大的早就嫁了都当娘了,小的又岁数太小,配三河也罢了,二河这年岁卡在中间,那头也算是臭小子。”
大伯娘扯了扯嘴角,有心想抱怨几句这事儿没准不成了呢,又想到自家男人的警告,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儿,只道:“还在瞧呢,我娘家倒是有个挺合适的,我堂哥家的小闺女,模样极好,就是不知晓阿娘咋想的。”
“模样好啊?也是,你娘家可比我娘家那头有钱多了,养出来的闺女自是好的。不像我那些个侄女,黑瘦黑瘦的。”
听了这话,大伯娘心里好受了很多,语气也轻快了些:“那孩子模样是真的好,圆脸盘大屁|股,那眼睛哟,滴溜溜的直打转,身子骨也好,看着就白胖白胖的。唉,也是家里人疼惜,打小就没下地干过活儿,我又想着有这么个儿媳涨面子,又琢磨着往后谁来做活儿。”
二伯娘心有戚戚然:“可不是?你说娶个黑壮的回家,活儿倒是不用愁了,可带出去太丢份儿。要是娶个娇滴滴的活祖宗回来,这日子也难过。”
娇滴滴的活祖宗……
大伯娘瞬间黑了脸,方才的好心情也不翼而飞了,偏她满脑子都是自家男人的厉声警告,只得将满腹怨气硬压下去。
恰好此时,外头传来周芸芸姐俩的咋呼声,顺着声音从窗户看出去,就看到原先玩得正高兴的姐俩这会儿正拿手挡在额头上,往远处看着甚么。
院子里,周芸芸一面学猴哥眺望,一面随口问道:“那人是谁啊?来咱们家干啥?”
远处,一个包着花头巾的妇人正快步向周家走来。因着周家附近一户人家都没有,周芸芸绝不可能弄错对方的来意,可仔细瞧了瞧,她却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三囡也跟着看了看,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儿,才道:“阿姐,好像是三奶奶家的三姑姑,先前我去河边碰上过几回。”
亲戚多了就这点儿不好,哪怕血缘关系也不算很远,却时常会发生见面不相识的窘境。不过,周芸芸倒不感到尴尬,谁叫甭管是原主还是她,都不爱往外头跑呢?加上这位三姑姑早在她出生前就嫁人了,便是逢年过节也没碰到过,不认识太正常了。
说话间,那妇人就已经走到了周家院门口。
“芸芸、三囡,姑姑来看你们了。快来瞧瞧,我给你们带了甚么好吃的。”那妇人手里挽着个竹篮子,上头盖了一块靛青色的土布,笑眯眯的望着院子里的姐俩。
周芸芸看了看三囡,发现她正在憋笑,登时自个儿也有些忍不住了。
一个至少有十来年不曾登门拜访过的堂姑姑,会冷不丁的带上好吃的来探亲吗?就算是要回娘家,也该去三奶奶家,来周家又是个甚么道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又或者,是别有用心。
依着周芸芸看来,保不准这位就是来挖墙角的,挖的还是她亲娘的墙角。
说起来,周家先前那决定,别说周家族人、亲朋了,连整个杨树村都知晓得清清楚楚。周家只管向三奶奶家收东西,但凡想卖点儿啥或者想寻个赚小钱的活计,都得寻他们家做中人。要是想越过他们家直接跟周家打交道,且不说周家压根就不会同意,单是三奶奶本人就不会放过那挖墙脚的混蛋。
“阿姐,你说三奶奶知道了会不会气死?”三囡凑到周芸芸耳边低声问道,声音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会不会气死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在气死之前三奶奶一定会先打死她的。”周芸芸先是低声回了一句,这才抬眼看向堂姑姑,笑道:“姑姑好,姑姑来我家有甚么事儿?”
话音刚落,周芸芸就变了脸。
不远处,有个身影正气势汹涌的杀了过来,都不用细看,单是那股子舍我其谁的气势,就已经显露了来人的身份。
三奶奶来了。
……
接下来的事情恍如人间惨剧,为了避免遭受无妄之灾,以及免受惊吓,周芸芸直接将三囡拖回了自个儿房里,只悄悄的将窗户开了一小条缝,眯着眼睛往外头瞧。
结局可想而知,堂姑姑啥也没捞到不说,还将竹篮子连同土布并里头七八个白面馍馍全落下了。周家这头倒是没打算贪墨这点儿东西,等回头三奶奶家的大孙女照例过来送东西时,就都交给了她,顺便好奇的多问了一句堂姑姑如今咋样了。
“听我阿奶说,起码该有两三个月下不来炕了。”那姑娘也是直性子,想到啥就说啥,“我阿奶打完了人还拖着她绕村子一圈,叫其他人都仔细瞧瞧,跟她作对的下场。”
听得这话,周芸芸再度打心底里认为这总经销商的人选挑得好。
就三奶奶这种隔三差五的闹腾法,莫说周家族人了,就连村里人都不会再记得周家有钱的事儿,只会深深的牢记三奶奶那些彪悍的事迹。这简直就是将仇恨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身上,为了赚钱养家也是拼了。
周芸芸一面佩服一面叹息。
佩服的是在男人儿子都靠不住的情况下,女人果然也能顶半边天;叹息的却是谁不想傻甜白的过日子,谁又想见天的开罪人呢?
很明显,三奶奶这般做派一来是向族人表明这事儿归了她家,谁也别想染指,二来却是向周家示好。
也许,是时候教做豆腐干了。
☆、57|52.1
既是要教,最好先做一份当样品。图省事,周芸芸直接省却了先前那些繁琐的步骤,跟三奶奶家定了一小桶生豆浆,又唤了周家阿奶进灶间帮忙。
许是因着许久没做这活儿了,连她自个儿都有些不大熟练。也是错有错着,毕竟就算鱼祖宗能开智,这般复杂的工艺也不可能立马熟练起来。反正周家阿奶是没啥可怀疑的,就是瞅着最后一道步骤思索了半晌。
说起来,前头这些步骤跟做老豆腐极为相似,只是豆腐干浇制时厚度较小,压制时间却较长,且含水量约莫正常豆腐的一半都没有,另外就是在最后浸泡时所使用的卤水,是由相当比例的精盐、葱姜、茴香、桂皮、花椒等大料制成的。
也就是说,相较于制作普通豆腐时所需要的卤水,豆腐干在这一块需要多添不少本钱。
周芸芸正忙着观察豆腐干是否已成型,见色如棕红,喷香扑鼻,这才小心的将豆腐干从锅里捞出来,拿刀切成方形小块。
“阿奶你先尝尝。”周芸芸切了一块塞到了周家阿奶嘴里,自个儿也尝了一块。说真的,味道未必比得上她上辈子吃的那些卤豆腐干,却因着许久没尝到这味儿了,感觉格外的怀念。
“味儿是不错,可这价钱怕是不低罢?”周家阿奶略有些为难。
这要是自家偶尔吃一回,就算配料贵一些也无妨。可这是拿来卖钱的,且还是由三奶奶家做好后再送到周家,之后才由周家以配菜的形式售卖给食客。若是像蔬菜那般本身价格偏低的也罢,再不然就干脆是荤菜,卖价略高亦无妨。偏生,这玩意儿既是素的,又成本不低,该咋定价?
“怕啥?阿奶你没见我把桂皮、茴香这样的大料用纱布袋包起来了?这些是可以反复使用好多次的。再说,做吃食本身就是做得越多成本越低的。”
周芸芸半点儿都不担心,跟卖麻辣烫一样,豆腐干在她上辈子那就是一样经典食物。既能用于煎炒入菜,又能烩面凉拌下火锅,还能当做小零嘴儿吃。至于定价,不同的品牌价格差异是挺大的,可就算是街边小摊上的卤煮豆腐干,也没见人亏了本。
见阿奶还在犹豫,周芸芸想了想,问道:“阿奶是在担心咱们这豆腐干卖不掉?还是觉得三奶奶不舍得花费这本钱?”
听得周芸芸这话,周家阿奶只微微叹气:“他们家精穷,要不然你以为就她那性子,以往能三天两头的上门借粮食?”
没脸没皮喜欢上门打秋风的人是不少,可惜三奶奶真不是那种人。偏生,她这命比周家阿奶还惨。
像周家阿奶年轻时还是很幸福的,只是因着阿爷早早的没了,才被迫一个人扛起重担。万幸的是,膝下三子一女品性都不错,到了如今,若非阿奶本身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她完全可以安心待在家里享福。
可三奶奶却不同,她这辈子就没享过一天福。三爷爷属于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不能说他有多坏,却是个十足的窝囊废。膝下的三子两女,如今看来唯一靠谱的就是小儿子,偏因着家里的拖累,年近三十还未娶妻,也不知晓将来会如何。
周家阿奶把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同时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像先前的豆腐、豆芽,我是半点儿也不担心的,就算卖不掉也亏不了几个钱,大不了各家分一分吃了,总不会糟蹋的。这可玩意儿,花费不了又不好定高价,哪个会来吃这么贵的素菜?”
“素菜?”周芸芸愣了一下,旋即低头偷笑一声,道,“是素菜没错,可咱们就不能给它改个名儿?唤它素鸡?素火腿?但凡味道好的,还愁卖不上高价?再不然就这样好了,咱们家出大料,回头叫三奶奶按着豆腐的价格卖给咱们。”
顿了顿,周芸芸忙又描补道:“还有,这个方子比先前的豆腐皮更重要,千万不能传出去。就算往后三奶奶家有钱了,可以自己买大料做豆腐干了,也得答应以成本价卖给咱们。这玩意儿可不比豆腐、豆芽,是咱们家独有的秘方!”
不是周芸芸小心眼儿,而是她牢记升米恩斗米仇。前头还有个周大囡的例子摆着,尽管到这会儿她都无法理解周大囡的逻辑,却并不影响她提前防备。
像之前让三奶奶家做豆腐、豆芽,周家这头的收购价只比镇上豆腐作坊低了半成,而豆腐皮则是普通豆腐的售价高出了一成,到了豆腐干这头,周芸芸琢磨着,不如就自家出大料,仍以豆腐价收购。
当然,只仅仅是近段时间。
周芸芸又问道:“三奶奶家就没想过将豆腐之类的卖给旁人家?咱们家如今要的量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们家完全可以多做一些,难道就不是一笔进项?豆腐是不大方便,豆腐干呢?叫她跑镇上馆子、酒楼试试呗,只要别将方子交出去,爱卖给谁就卖给谁。要是有这个能耐,卖到县城、府城都使得。”
说真的,周芸芸深以为,三奶奶之所以远远比不上周家阿奶,完全是因为脑子跟不上。就拿之前做五彩粽子来说,周家阿奶就有魄力大干一场,要是搁三奶奶身上,一准缩了头。
由此可见,就算性子再彪悍,没个好脑子还是不成。
祖孙俩又商议了两句,最后决定让周芸芸明个儿一早带上大料往三奶奶家跑一趟,左右其他东西那头都是齐全的。至于之后是怎么个售卖法,则得周家阿奶亲自出马,这却是得等晚间再说了。
周家阿奶自信满满的,就仿佛三奶奶再彪悍也如同是孙猴儿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一般,完全不担心这老货会作幺。
事实也的确如此,等次日周芸芸将豆腐干的法子一教,三奶奶果然略有些忐忑不安。虽说具体的售卖法子得由周家阿奶说了算,不过周芸芸也没得狠心叫个老人家担心这老半天的,索性将两个法子都说了一遍,同时提醒三奶奶可以在赶场子时,拿些豆腐皮、豆腐干去镇上卖。
“……煮一锅汤底,将豆腐干切成小块用竹签子串起来搁里头,下面搁个小炭炉煮着,每串就算卖个六文钱,不也有的赚?”
虽说对物价不大了解,不过周芸芸多少也听周家阿奶提过几句。就说这豆腐干好了,阿奶的意思是,索性先弄两种。一种是两块中等大小的豆腐干串成一串,每串五文钱。另一种则是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八块一串卖三文钱。麻辣烫和串串香一个价,要是往后当零嘴儿卖也是这个价。
以周家如今的情况来看,是决计不可能再有闲工夫去摆个豆腐干摊位的,那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叫三奶奶去摆。
至于卤煮豆腐干的汤底倒是容易得很,周芸芸瞧着这里最基础的配料都有,索性帮着配了一锅,又提点道:“要是三奶奶回头得空,还可以收些鸡蛋煮一锅茶叶蛋搭配着卖,也不费甚么事儿。”
三奶奶两眼放光的盯着周芸芸手里的动作,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唯恐落下了一个步骤。
倒是周芸芸,生怕她记不住,又不能将步骤写下来,只放慢了速度连教了两遍,又让三奶奶自个儿上手做了一遍,纠正了几个小错误后,才总算放心。
说真的,周芸芸还是挺欣慰的,也许三奶奶是不聪明,可好歹够认真。不像她上辈子带的几个徒弟,一个个揣着梦想而来,却各打各的怕苦怕累。要知道,关系到吃食这一类的,甭管是中式糕点,还是西式点心,那就没一个轻松的。真想要松快,当啥点心师傅?
“芸芸你可真是个好姑娘,怪道你阿奶那么欢喜你,连我都恨不得你是我亲孙女了!三奶奶跟你说哟,往后哪个敢欺负你,回头告诉我,看我抽不死他!!”
三奶奶也是真性情,要说先前她不知晓自家那位素来精明的大嫂咋就放着这么些儿子、孙子不疼,偏最宠爱这么个排行中间的孙女呢?她自个儿也是当娘、当阿奶的人,最多也就是不饿着孙女,想叫她掏心掏肺的疼?做梦罢!
忆起上回看到周芸芸切土豆的那个麻利劲儿,再想着今个儿的事情,三奶奶觉得自己真相了。
她大嫂果然精明得很,要是搁她摊上这么个金娃娃,也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着!
亏得周芸芸不会读心术,要不然她绝对会被囧到了。话说回来,尽管真相略有出入,不过至少在最初,周家阿奶的确是因着原主天生带福才对她上心的,只是没想到这份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厚重了。直至今时今日,哪怕周芸芸不能给家里带来钱财和好运,阿奶也依旧会视她为珍宝。
待了半天,周芸芸就起身告辞了,出门前三奶奶硬塞了两个白煮蛋给她,实在推辞不过,周芸芸只好收下。
揣着俩白煮蛋出了门,周芸芸脚步不停的往村后头周家走去。只是不曾想,才走到一半路上,就远远的看到拐角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周大囡和大伯娘。
尽管有些不解,可周芸芸也没真往心里去,毕竟就算周家阿奶不待见周大囡,也不能强迫大伯娘跟亲闺女没来往。略分了点儿神看了两眼,周芸芸很快就被旁的事儿吸引去了注意力。
因着这会儿是农闲时,除了那些去镇上打短工的人之外,余下的人都蹲在路边墙根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虽都看到了周芸芸,可因着她极少进村走动,那些人倒没凑上来跟她说话,只隐约多瞅了她几眼。倒是周芸芸饶有兴致的凑到其中一处,侧耳倾听她们的对话。
那是两位老妇人,年岁跟周家阿奶差不多,这会儿正一面纳着鞋底一面闲唠嗑。
“杨柳村的江家哟!那可真是有钱人家,怕是比咱们村的张里长家还有钱罢?就算以往比不上,以后绝对了不得。”
“可不是吗?上百亩的水田,听说有一多半是上等的良田。啧啧,听说他们家老大在府城那头做大买卖发了财,这不,惦记着家里老人,才有了卖田的事儿。”
“这是铁了心不回来了。唉,搁我我也不回来,村里有啥好的,府城……府城是个啥样儿?”
“谁知晓呢,我连县城都没去过。我猜呀,铁定比青山镇好几十倍!”
周芸芸听着那俩老妇人都开始畅想府城如何如何好了,里头的人是不是每顿都吃捞干饭时,就转身离开了。
她只记住了一件事儿,杨柳村的江家打算举家搬往府城,要出售家中的上百亩水田,其中多半还是上等的良田……
当天晚上,周芸芸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家阿奶。
听了这番话,周家阿奶连连拍着巴掌,喝问周家大伯:“我说老大,先前叮嘱你买水田,你搁心上了吗?”
“咋没搁心上呢?一早就说定了,就是咱们家一直这么忙着,哪里有工夫去签红契。左右要到来年开春才能耕种,慢慢来呗,都说定了不会反悔的。”
周家大伯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今年的收成不好,冬日里会不会跟去年那么寒冷也没个定数,到时候指不定多得是人打算卖田。再一个,就跟他说的那般,都已经说定了,哪个会反悔?一个村子,拐着弯儿还能扯上亲戚关系,卖谁不是卖呢,周家又没压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