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打开一看,纸上是季鹏程的笔记,这老骗子人品很坏,字却好看极了,很多人都是被他那一手简繁皆宜、软硬笔都像那么回事、颇有仙风道骨的书法给糊弄的,季鹏程简简单单地只给他留了三行字:
“从生理构造上来说,我算是人类,其他不可考。
我叫季鹏程。
四海为家。”
就什么也没有了。屠图图踮起脚伸着脖子凑过来:“苏叔,这写的什么呀?完全看不懂啊。”
苏轻笑了笑,把纸条收了起来,抚摸着屠图图的狗头,慈爱地说:“不懂啊,不懂正常,你智商太低。”
屠图图一脸菜色。
这时候,薛小璐走过来:“帅哥,技术部的人那边好像有紧急情况,召集紧急集合。”然后她一眼看见骨碌着大眼睛、正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看的屠图图,就弯下腰招招手,跟苏轻说,“孩子我替你安顿,放心吧。”
苏轻点点头,转身往会议室方向走去。
薛小璐就笑眯眯地对屠图图说:“上回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丁点大,都长这么高啦。你还记得我吗?”
屠图图一脸乖巧,瞪着一双水汪汪又无辜的大眼睛说:“我记得,姐姐是最好看的一个,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姐姐的。”
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薛小璐登时龙心大悦:“小嘴这么甜,是跟谁学的?”
屠图图继续一闪一闪亮晶晶地眨巴眼卖萌:“咦?我说的是真的呀,大姐姐就是最漂亮了,比我们英语老师还好看,比我们班同学买的海报里的明星还好看!”
薛小璐要喜欢死这小东西了——当然,她不知道,屠图图他们班英语老师是个谢顶的中年大叔,同学买的海报上面的明星,一个叫曾哥,一个叫春哥……
屠图图喋喋不休地拍马屁,忽然,话音顿住了,薛小璐一抬头,看见胡不归嘴里叼着根烟,正往这边走。薛小璐知道他们队长气场太强,以为小朋友被吓着了,就低声在屠图图耳边说:“别怕,那个叔叔脾气很好的,就是看着严肃,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可惜她完全误会了,屠图图还记得胡不归,当年就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个叔叔最大,正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琢磨着怎么和这位老大打好关系,给自己找个好靠山呢。
胡不归也看见了屠图图,脚步一顿,屠图图乖乖地仰起头,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胡不归拍拍他的头,从兜里摸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塞进屠图图兜里,薛小璐眼睛差点瞪出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胡队自己是不吃这东西的,也不知道这是算好了时间特意给小孩带的,还是给某人……
胡不归急着往会议室赶,嘱咐了薛小璐一句就要走,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脚步挪动了一下又停住,垂下眼,若有所思地看了屠图图一会,忽然低声问:“这几年你们生活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苏轻那里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问他什么他都回答好,胡不归看见屠图图,就想起了这件事,决定从小孩这里问问真实情况——可惜他估计错误,不知道屠图图也是个迷你版的小骗子。
屠图图眼珠一转,小嘴一撇,做出一副潸然欲泣状,跟真事似的,可怜巴巴地说:“我们很辛苦的,苏叔叔一直换工作,每天晚上半夜才回来,早晨天不亮就走,我有时候十天半月都看不见他……”
十天半月看不见苏轻,不用因为写不完作业考试不及格挨批,一直是屠图图美好的梦想之一。
“他有时候会搬很重的砖头和铁块,夏天的时候都必须穿长衣服,不然身上好多磨破的地方就露出来了……”
搬的重物都是季鹏程给他绑在身上的,伤痕都是跟季鹏程内斗的时候弄出来的。
“我们还总是搬家,在学校才和同学混熟,就又要换一个地方,走的时候老师都哭了……”
老师当然是乐哭的,终于把这个混世小魔王送走了——屠图图抹了一把眼睛,还真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可把薛小璐给心疼坏了,胡不归抿抿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屠图图就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他:“叔叔,我们以后还搬家么?”
胡不归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这回不用了,你们再也不搬家了,就永远住在这里。以后有什么委屈的地方,就来找我,跟我说,听见了么?”
屠图图把脸埋在薛小璐香喷喷的怀里,美滋滋地想,哈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胡不归这么一耽搁,就成了最后一个到会议室的人,一进门,看见许如崇站在一边,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巨大的仪器,苏轻自然被归入外勤组,自然而然地坐在秦落边上,秦落于是又犯病了,简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眼也不敢看他。
胡不归就拍拍她的肩膀,解救了这位社交恐惧症患者,坐在了他们俩中间。问许如崇:“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许如崇来神了:“这个其实是我们上回做的情绪屏蔽器的副产品,是个情绪检测器,一直以来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在能量上,而忽略了蓝印能量系统的本源——情绪,你们知道情绪的本质是什么么?”
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