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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山空传 李诣凡 7794 字 27天前

我承认我不太喜欢秦不空这个人。但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一个鬼怪所吞噬,我还是办不到的,这时候“魈”已经走到了秦不空的身边,秦不空依旧一副正在享受的模样,而魈的脸看上去是正对着我的。它的手脚却开始慢慢朝着秦不空环抱了过去,就好像是要用它那浑身的烟雾把秦不空笼罩在自己体内一般,只是它看着我,好像也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或者说是挑衅我,要我去施救。

不行了,这下不得不救。于是我一咬牙,抓着鲁班尺就朝着魈和秦不空的方向冲了过去,我知道我再靠近几米就会立刻被它攻击,可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一边跑一边喊道,松子!把秦不空给拉远一点!说完这句话,我正准备腾空跳起来朝着魈打过去,至少我要先出手占得先机,就在我还没来得及脚下发力的时候,一道白光再度一闪。

只见甘木护主心切,眼看秦不空就要完蛋,顾不得早已筋疲力尽,勇猛的冲向了“魈”。

第一百二十章 .甘木之殇

我眼睁睁地看着甘木犹如一根长长的白色丝带一般,一头扎进了“魈”那布满烟雾的身子里,“魈”于是不得不松开了环抱住秦不空的双手,开始在身上试图去抓住甘木,不过甘木毕竟算是灵兽了,动作也是相当快,不仅如此,我还几度都看见甘木好像绳索一般锁住了“魈”的脖子,这番攻击让魈有点防不胜防,因为它的体型巨大,相对于甘木来说,就好像我们想要再身上抓住一条快速爬行的小虫,其实是相当困难的。

挣扎之中魈不得不朝着边上退了几步,这就给我留下了机会,我必须要在此刻做出选择。究竟是趁着现在“魈”无暇顾及我的存在而冲上去一阵暴打,还是要趁现在这个空隙把秦不空拉离危险的区域,这当中还不排除秦不空攻击我的可能性。

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救人要紧,于是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了秦不空的侧躺的双腿,没等到他做出反应和挣扎,我就好像拖死尸一样把他朝着稍远的地方拖开。半途中松子也冲过来帮忙,我们两个人动作就快了一倍,很快就将秦不空拉得稍远了一些。令我意外的是,秦不空竟然没有因为我们拖动他的身子而烦躁攻击我们,而是一直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想要重新爬回到那棵树的跟前。我不可能一直压着他,而松子也没办法确保自己压得住他,于是情急之下,我将我的挎包取下,将里头的东西腾到了地面上,然后将秦不空的双脚一左一右地拉到了一棵树跟前,然后用我挎包的肩带做绳索,将他的双腿和树干绑在了一起。处分秦不空自己亲自解开肩带。否则他是绝对爬不回去的。

就在我做完这一切,准备抓着鲁班尺再度加入战局的时候,突然我听见从“魈”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怒吼,我不禁望了过去,却发现魈此刻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甘木的蛇身子,高高举起,然后朝着地上猛烈地一摔。

啪嗒一声,甘木的整个身子就瘫软在地上。我一下子就怒了,甘木虽然有灵性,但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动物,被这样一摔哪能受得了?但是我看它身子还在颤抖,似乎还没有死去,我勃然大怒,想要冲过去把甘木的身体给拉回来,却在还没来得及起身跑过去的时候,只见魈伸出自己那巨大的手,一下子又从地上把甘木给抓了起来,凑到自己的跟前。

甘木看上去连蛇信子都歪了,吐出来的时候显得虚弱无比,有气无力。它的头一下一尺的位置被魈死死的抓住。看上去还在不断用力捏一样,以至于甘木到最后连蛇眼都快要被蹦出来了,它非常吃力,微微颤抖着张开了它的大嘴巴,想要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朝着魈的脸上咬过去。可是由于已经太过虚弱,它的这一口冲过去,显得那么迟缓,而这一口,却被魈用另外一只手挡住了,甘木咬住了魈的手指。

它看上去还在不断甩着脑袋,好像是企图用自己那微弱的力量将魈的手指给撕扯下来,可毕竟已经筋疲力尽,连甩头都看上去那么有气无力。我心里非常愤怒,甚至传来一种悲壮。只见魈的另一只手此刻竟然掰住了甘木的嘴巴,然后两只手分别用力,就将甘木的嘴巴掰得重新张大了起来,接着它用力一撕,甘木的嘴巴就此裂开。好像被撕裂了一个布条一样,整条蛇甚至,就变成了长长的两段。

就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极其迅速地回想起从我第一次在招待所遇到秦不空和甘木,到后来甘木总是威胁我,接着在破八门阵的时候有了第一次舍身犯险地来救我,它那段被秦不空斩断才能救命的蛇尾,还有我之后替它疗伤,和它开一些无聊的玩笑,它甚至还会学着狗一样对我摇着那段断掉的尾巴…

甘木就这样在我面前被撕碎,在我面前被杀死。血肉模糊的一瞬间,我的眼睛也被泪水一冲,瞬间模糊,在后脑勺正中央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的感觉,隐隐作痛,我再也顾不得这些了,极度的愤怒在那一瞬间占据了我整个身体,我哇哇地怒吼了一声,然后弯下身子从秦不空身上捡起那一根金刚橛,连鲁班尺我也不要了。直接抓起了苗巫弯刀,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砍杀才能解恨,我要撕裂你!我要把你杀成碎片!我要让你永不超生!我要让你感受一下被撕碎的痛苦!我要给甘木报仇!!

那一刻,我脑子是空白的,耳边已经听不到除了自己心跳和嗓子里喊出的声音之外的任何声响,我的意识也在那一刻似乎和我的脑子并不同步了,像一个醉后正在发酒疯的人,身上压制已久的力量一定要在此刻找到一个准确的点来集中爆发。恍恍惚惚当中,我只记得我疯了似的冲向了“魈”,那一刻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畏惧。我甚至有种同归于尽的勇壮,我的心中只重复着一个念头:“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我要杀死你!!”

我用一种毫无招式毫无套路,纯粹是匹夫之勇的方式冲了过去,我也不格挡魈朝着我挥舞过来的大手,左手拿着弯刀。右手抓着金刚橛,不要命地直接一头扎进了黑色的烟雾当中,我疯狂地挥舞着我手上的武器,甚至有好几次都因为用力不当而让金刚橛扎到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不管不顾,甚至没有察觉到疼,直到我的胡乱挥舞之后,金刚橛一下子扎到了一个树皮一般的硬物,魈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声,接着我的腰间一紧,我被它双手合拢抓住了我的腰。然后将我高高举起,我只记得我即便在上升的过程中,也依旧在疯狂地胡乱砍杀,胡乱刺杀着。在举到几乎和魈的头部齐平的位置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到了那张令我憎恶的样子,起初隔得远,只能看到一层厚厚的浓烟,如今隔得近了,我才看到那黑色浓烟之下,有一张狰狞可怖的怪脸。很像是在医院里看到的医生贴在墙上的人体肌肉图,只不过那些“肌肉”,看上去更像是树木的根茎组成的,两个黑黑的大眼洞当中,有两个发着白光的眼珠子,虽然无法区分表情,但是我能感觉得出,它被我刚才的一通乱打,彻底激怒了,此刻将我高高举起。只怕是我也要跟甘木一样的方式死去。

说来很奇怪,我和甘木虽然关系有所好转,但也谈不上生死之交,更加犯不着如此肝胆相照,此刻看到甘木惨死,我却不知为何激发了我心里的暴怒,即便在我意识到下一秒我也许就会跟甘木一样变成碎裂的尸体,我也依旧没有恐惧,只想着在临死之前,我说什么也要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感到痛不欲生。

虽然腰间的紧箍感非常强烈。但我手上还是能够使出一些力气的。于是我将苗巫弯刀月牙弯的那一头一下子朝着“魈”那张黑色树根构成的脸上勾了过去,因为此刻它的脸上还留有先前被我鲁班尺打到后的橙黄色伤痕,这给了我一个非常好的参照物,于是我这一下子就勾住了它脸上的“伤口”,它痛叫了一声。叫声中夹着臭鸡蛋味和一阵猛烈扑面的风,我没有被吓到,而是手上用力,使劲借助勾住它伤口的力量将它的头朝着我的方向拉。如果换了刚才,我相信我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现在暴怒之下,也许人的力量就真的会膨胀许多,眼见它被我一寸一寸慢慢地拉拢,它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也在挣扎,甚至还有害怕。就好像它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愤怒,以至于轻视了我一般。

在拉到近处之后,我丝毫不加思考地,就将右手的金刚橛,狠狠地、平平地朝着它的左眼刺了过去。

那是一种用尖刀刺进西瓜片的时候那种感觉,有点脆脆的,也有点硬硬的。我深深的刺了进去,尽可能地把自己的手伸长,因为我觉得扎得越深这家伙就会越痛苦。只听见我的面前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腰间的束缚感一下子松开了,但由于我的手抓住了金刚橛,所以整个人是挂在它的眼睛上的。只不过这样的状态持续不到一秒,魈就开始疯狂地甩动自己的脑袋,然后将两只巨大的手捂住了自己受伤的眼睛。

这样一来,我就被这种力量甩了下来,跌落在地上,而地上不远处,就是血肉模糊的甘木的尸体。我看到甘木的惨状的时候,悲从中来,顾不上身上疼痛,一下子站起身来,提着弯刀继续朝着魈冲了过去,而因为被我刺中了眼睛,魈已经痛得跪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大吼大叫,手上的伤口处冒出滚滚龙烟。

当它跪下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差不多和他一样高了,这给了我最后的攻击机会,于是我将弯刀挪到了右手,月牙钩朝着正面,高高举起,一钩子就砍进了“魈”的脑袋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木质圆环

咔嚓一声,依旧是劈到了西瓜皮上的感觉,但是由于用力有些大,我直接劈到了插进它眼中的金刚橛上。这一下砍下去,魈的吼叫声戛然而止,声音回荡在山林里,渐渐地由强变弱,而它在中了我这一刀之后,好像是致命一般,渐渐垂下了双手,然后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放过它,即便它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是疯了一般的一刀接着一刀地砍杀在它的头上,一边砍,一边大声嘶吼着,似乎这种癫狂的叫喊能够给我充足的力量。足足砍了几十下,魈的身体上那些黑色的烟雾已经开始渐渐变淡,然后消散不见。只在地上留下一滩黑色的粉末状的印记,而松子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轻言细语地宽慰着我,然后慢慢拉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要再砍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这才定了定神,发现手里的弯刀在刀刃上已经被我砍出了好几道缺口来,刚才我几乎每一下都砍到了金刚橛之上,而我这时候才发现金刚橛因为弯刀的砍杀,已经被砍出了许多细细的凹槽,亮闪闪的反着光。而金刚橛刺穿了一块椭圆形的木板,这木板看上去质地和阴沉木非常相似,拿起来一看,正是先前看到的“魈”的那一张脸,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眼珠子,而只是一块木板做的面具罢了。

由于刚才砍了很多下,面具上已经被我砍地稀烂。地上到处都是木屑,于是我才想真正控制着“魈”的应该就是这个木头面具,这个面具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当年那个巫王的东西,因为从外形和那诡异的图案上来看,的确是少数民族用的东西。

我这才冷静了下来,手因为捏弯刀太过用力,以至于我手指的指关节再松开的时候。已经有了那种过度紧绷的感觉。我从面具的眼窝里抽出金刚橛,然后站起身来狠狠一脚,就将这个面具踩得粉碎。而这一脚过后,我才发现自己周身酸软,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只见松子在拉着我起来,而不远处甘木的尸体边上,秦不空盘腿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悲伤,怔怔的看着甘木的尸体。

我强忍住,挣扎着朝着秦不空走了过去,然后一脚就踢到了他的肩膀上,将他蹬翻在地上。然后我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服,使劲摇晃着,嘴里大喊着你这老畜生!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甘木就是因为救你才死的!你倒好!你在那棵树下爽个什么劲!

我越说越生气,抓着秦不空的衣服就把他摔在了地上,当我正打算一拳头朝着他打过去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他眼里悲伤着闪烁着泪光。

那一刻,我真的心软了,甘木和秦不空相伴了这么多年,论感情的话自然他们深厚了不知道多少倍,而秦不空多年以来都寡身一人,唯一不离不弃陪伴着他的。就只有这条不会说话,但极通人性的大蛇。所以这一切也并不是秦不空所想要的结果,甘木之死,最生气的人或许是我,但是最难过的人,却非秦不空莫属。

秦不空抬头望着我。我停下了已经举起的拳头,他的眼神里满是哀戚,原本在他这样一张苍老且被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面容上,是很难察觉到这些细微的情绪的,但是那个时候,秦不空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他也无法原谅他自己,甚至他还希望我这一拳能够狠狠地打下去。

刹那间,悲伤涌上了头,我的眼睛也再次模糊了。我放下举起拳头的手,也松开了抓住秦不空衣服的手,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和秦不空不约而同地抱头痛哭。

我并不记得我到底哭了多长时间,我只记得当我们平复好心情,打算将甘木的尸身掩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蛇是自然界的动物,和人不同的是,我们当中有些人还懂得在死前给自己找好一块福地。以便身后之用。可是自然界里的蛇通常是死在什么地方,就会慢慢腐烂然后降解在什么地方。也许这就是命运的使然,甘木在这样的情况下死去,我们也就选择了就地挖了一个浅浅的长长的坑,将甘木的尸体掩埋其中。我们每人都默默然地,手捧着一堆土,然后封了坟墓。没有墓碑,也不打算将来再来祭拜,只是在封土之后,秦不空将被我踩碎的巫王面具挑了一块长条形的木棍,插在了坟头,然后在木棍上挂上了一个蛊铃。

天色已晚,加上心里悲伤,更别说我身上受伤不轻,所以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经历来挖掘那口石头盒子,于是松子提议,我们今晚就在伯牙台的凉亭石碑处,轮流休息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来挖掘。在夜里寻路走出林子,原本在我看来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可是说来奇怪,自从我们消灭了“魈”之后,眼前这片树林感觉竟然没那么难以分辨方向了。松子一直搀扶着我,同时还在带路,将我们带出了树林。

那一夜我们就在伯牙台的小凉亭上,左边望着江,右边看着湖。思考着原来同样都是水,月亮却在湖中有倒影,在江心却没有。而这伯牙台原本是写意给一对莫逆之交的知音,如今甘木已死,或许我和秦不空才发现,这个一直伴随在身边,默默的不会说话的畜生,是不是此刻也正是我们的知音。却再也寻找不到了?

说是轮流歇息,但是那一晚,我们谁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早上,大家依旧无法从阴郁的心情当中走出来,或许这当中最为自责的正是秦不空自己吧,这次把甘木带出来。原本也是他的主意,甘木的死,也和秦不空有最直接的关系。但是我始终没有询问过秦不空,当时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那迷迷糊糊正在享受的模样,到底是在那一刻经历了什么。其实他不说我也大致上能够猜到,必然是在当时那个蜂巢砸落下来的时候,就是魈故意用这个招数来让我们三个人四下走散,而秦不空可能在逃脱野蜂的追击之后,遇到了由“魈”假扮的我或者松子,一时之间没有分辨出来,于是着了对方的道。以至于越走越远,到最后直接精神就进入了另一个令他自己恍惚,分不清真假的世界里,我们的叫喊他丝毫听不见。

而我和松子运气比较好,我们只不过察觉得比秦不空更早一些罢了,否则的话,我们说不定也会是同样的状况,这个团队不攻自破。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也不能太过责怪秦不空,毕竟这一切的结果,也是他所不愿意的。而且从甘木死掉了之后直到现在,秦不空的情绪一直非常低迷。一句话也没说过,连一口水都不曾喝下。

于是在挖掘盒子的时候,我和松子就轮流挖,让秦不空待在边上休息。秦不空至始至终都没有往我们挖掘的地方看一眼,而是一直靠在树上,怔怔的看着远处还能够透过一些缝隙看到的一丁点江面,也许江水的快速流动在让他思索着什么,我也不便去问,对于一个遭受内心重创的人来说,最好的疗伤办法,就是安静。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我们总算是从那块圆形空地的地下挖出了石头盒子。盒子的外形和先前我们找到的毫无二致,只是这一个看上去似乎表皮更加干燥,不想是在地下埋了上千年之久的东西。打开盒子之后,照例取出了蜡皮圆珠,那嗡嗡作响的感觉似乎是在宣告我们的胜利,但是失去了一个战友,这样的胜利意义究竟何在?而在盒子的最底下,有一个木雕的圆环,其质地似乎依然是那种千年不腐的阴沉木,而圆环就好像一个钥匙链似的,其中一侧被雕刻出了那种用手持握的手指的凹槽,而另一侧则穿着八颗又长又弯。看上去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的指甲的东西。

松子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那头大鳄鱼的指甲,和别的动物不同,这种指甲并不是薄薄的一层,而是锥形的实心的。想必鳄鱼的爪子,也是它进攻的一个重要武器吧。我将圆环拿在手里摇晃了一下,发现直接并不会因为我的摇晃而摇晃,更像是用了某种木工技艺,将指甲焊接在木头圆环之上一般,抓着有指痕的那一侧。甚至还感觉这挺像是一个比较奇特的武器。

而在木头圆环的内侧,则雕刻着一些看起来像文字的符号,跟汉字一样,都是一个一个相邻组成的,总共有八个这样的文字,可是我却完全不认识这些字。歪歪曲曲的。有些像蚯蚓,也有些像小蛇,有可能是一种类似于中国远古时期的象形文字。

由于看不懂,也就暂时没有深究,打算带回去再好好研究。将盒子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遗漏什么东西,我和松子就将石头盒子重新掩埋,随后才叫上正在失神中的秦不空,准备打道回府。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新振作

由于秦不空一直保持着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所以回家的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之后,我身上的外伤也大部分开始愈合了,剩下的一些伤筋动骨的伤,估计这回是要养个十来天才能好全,而我反而觉得这样也好,一来大家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二来正好利用这段日子,让秦不空好好的调整下情绪。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痛失挚友的悲伤,可是师父林其山去世的时候,我是全程都在。所以这样的悲伤也许环境不同,程度却应该相差不大。

到家之后,我们也没有一如既往地先钻进地洞里去安放蜡皮圆珠,而是把珠子交给了秦不空,让他自己先休息。关上里屋的房门之后我和松子面面相觑,隔了不久之后,听见从里屋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哭声。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松子做好晚饭后,我还特意去买了一壶酒,打算陪着秦不空喝点酒,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敲门,他都不肯出来,只是丢给我们一句:你们吃就好了,我不饿。

就这么磨到了第二天中午,我们敲门,秦不空依旧说他不愿意出来,但由于他回了话,证明他身体是没有异样的,我和松子也只能干着急。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松子再次做好饭去敲门让秦不空来吃饭,秦不空还是一副有气无力地说自己不吃,这下我就有些受不了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秦不空岁数大,新陈代谢慢,这我能理解,但是也不至于两天两夜都不吃饭吧!这是要成仙吗?尽管我知道秦不空的落寞是因为失去了甘木这样的老友,可是这样子摧残自己,始终也是不可取的。难道说明天后天他再因为心情问题不吃饭,这是要活活把自己给饿死吗?

我没有松子那么阴柔,意味着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我不如他这么冷静。于是我将正在敲门的松子拉到一边,然后后退两步,哐当一脚就把门给踢开了。问题是我直到踢开之后,才发现门其实压根就没锁。我的这个举动把松子吓了一跳,发出了他那一贯标志性的尖叫声,但是正坐在床上发愣的秦不空,却并没有被我吓到。只是愣愣地看着我,我走到他跟前对秦不空说,你这是要干嘛?你要绝食殉情吗?

秦不空不说话,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将头低了下去。我一看更生气了,于是朝着秦不空大声说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一把岁数的人了,这么自怨自艾地有必要吗?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人始终都必须要朝前看才行,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活人都要给你气死了!

我一边训斥着秦不空,松子在一边拉着我让我别说了,我越说越来气,于是接着说道,甘木的死,咱们大家都不愿意。你想想当初你砍断它尾巴的时候,你怎么眉头都不皱一下呢?现在好了,它都已经不在了,你这幅模样是学给谁看的呢?不吃饭不喝水就待在床上,你屎尿怎么不拉在床上呢?

秦不空这才开口说道,可是你不是说了吗?甘木的死。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秦不空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让我一时语塞了,回想起来,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当时我是在愤怒之下,多少有些口不择言,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当时甘木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了救秦不空,其实也是在为了帮助我,如此说来,我也成了害死它的人之一。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放缓了语气对秦不空说道,你要知道,甘木的死并不是白死,咱们也不是没有报仇,如果它现在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颓废的样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好歹也该为了救你而死的甘木告慰一番吧,最好的告慰方式,就是你重新振作起来,咱们接下来还有两关要闯呢!

我把话题从情绪拉到了现实了,而我心里清楚这样的现实其实秦不空在这两天时间里早已思考过多次。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看看松子,然后再转头看了看先前甘木习惯性盘着的那个架子上,隔了好久才叹息一口说,好,我早晚都会再见到我这个老伙计,让它先等着我!

秦不空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有些生涩,感觉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的那种口吻。不过听到他这句话,我还算是比较欣慰。于是对松子说,你去给他倒一杯水过来,饭菜如果他实在不想下床,咱们端进来陪着他吃!

其实我知道,此刻同伴的陪伴,对于秦不空来说也一样重要,至少他不用在没人的时候继续回想起甘木死掉的这件事,从而继续责怪自己。于是我和松子将饭菜端进屋里,陪着秦不空一起吃。秦不空已经两天没有吃饭,明知道他已经很饿了,但看上去依旧是一副食不下咽的感觉。吃饭的时候我和松子陪着秦不空说了些话。我甚至还把昨天没来得及开瓶的酒和他一起喝了几杯。

我不怎么爱喝酒,所以几杯下肚之后,人开始有点微醺,但是却没有醉,倒是秦不空却因为喝酒的关系,反而变得精神了起来。晚饭后他提议,咱们已经耽搁了两天时间,要不然就趁着现在,咱们把那蜡皮珠子放进去吧。

我心里本来想要嘲讽一句你还知道耽误了两天时间啊,但是忍住没说,害怕如果因为自己嘴贱而把这句话说出口的话,会再次触动到秦不空的伤心。于是我和松子开始麻利地收拾碗筷,随后就跟秦不空一起拉开了床,顺着地道走到了阵心的位置。在路上的时候我问松子,对于我们即将面对的下一关,可有什么头绪?松子说,按照吕祖留书。“魈之变幻无穷,魃之悍烈无双,魁之高不可攀”,这“魈”的变幻无穷,想必咱们大家都算是领教过了,果真是变化无穷,这说明吕祖当时留下的字句得到了印证。同样的道理,魃之悍烈无双,应当是在说这家伙凶猛异常,甚至达到了世上无双的地步,由此可见,这句话的真实性,应该是挺高的。

我是在“魈”这一关最大的受害者,我身上的伤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七关已破四关,按理说我们应当早早预见到胜利的曙光,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无比艰难。我将这一切归结于当时没能够及时拿到秦不空手里的金刚橛,以至于耽误了战机。所以我暗暗决定,等闯魃关的时候,那柄克制对方的金刚橛,必须要在我的手中才行。

松子接着说道,按照古书上的记载,魃是一种旱怪,它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炎热、干旱,其本尊其实是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是死尸而不是活人,所以简单来讲,魃是一个带着干旱炎热而来的大尸王。

尸王这种东西,在那个年代是对有过修行的活死人的其中一种喊法,到了后来的时候,这种喊法就变成了“僵尸”。我曾经在接受秦不空的考验的时候,在医院的停尸房里大战过一些活死人,而且那个时候的我手艺比起现在来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所以我满心以为这次的尸王,无非就是比先前的那些家伙更难缠一点,更凶猛一点罢了,并不是没有克制的方法。而松子接着说,可是古书上同时还记载有,所谓魃其实也是一种女性,尤其是淫妇变来的,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们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女性大尸王了。

听他这么说,似乎很有道理,但具体是不是如此,我们也只能到了似乎再说。在江蜡皮圆珠放进石砖塞进阵心石柱之后,“魃”的石砖弹了出来。上面的四个字是“仙翁画鹄”。从字面上来理解,似乎就是在说一个神仙画了一个叫做“鹄”的东西。

松子说,此处的“鹄”应当是一个古写,这种动物指的原本是天鹅,但是你们还记不记得,最早的时候我们开始闯“魑”关。那座无影塔因为修建大桥的关系而挪了位置。而我们最终找到的原始基座,其所在地就在桥墩底下的“黄鹄矶”上,所以此处的“鹄”应当就是古音“黄鹄”一致的地方。我听到松子这么说之后,于是问道,按照你的意思,“魃”这一关的守关大鬼。应该和“魑”一样的?

松子点点头说,应该说地点一样,但是魑的守关大鬼,其实是从一开始就跟随着我们回家来的,所以这期间到底哪里才是守关大鬼的真正位置,其实不好分辨。况且那天你也看到了。那黄鹄矶的石梁其实很大,在这么大的范围当中,埋下两个石头盒子,也是完全合理的。

我对松子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地方在修建大桥之前。其实也是有一个千年古迹,就跟当初的无影塔一样对吗?松子说是的。我说那这个地方现在也不复存在了吗?松子却摇摇头说那倒不是,只不过和无影塔一样,被移动了位置罢了。在修建大桥之前,这里曾有的建筑,就是举世闻名的黄鹤楼。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仙翁画鹄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松子念道。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我应景地答道。

却收获了松子的一个百分之百的纯白眼,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把两首诗给搞混了,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先生也常常批评我总是记岔,诸如此类的愚蠢错误还有许多,例如“借问酒家何处有,姑苏城外寒山寺。”

又例如“知人知面不知心,寸金难买寸光阴。”

或者是“小荷才露尖尖角,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样的例子很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混,以至于长大之后跟着师父学习。也需要背诵一些古文的字句,这个习惯也依旧难以纠正。于是我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我看了太多差不多组合形式的句子所造成的。但是此刻被松子一个纯白的白眼嘲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挠挠头,干笑几声试图化解我的尴尬,却不知为何冒出一句,当初王维的这首诗写得真是不错。

大概是觉得我在刻意搞笑,于是松子没有再纠正我这首诗的作者其实是李白这样的问题,大概连他也觉得特别解释的话,会拉低他的智商。他只是说道,当初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称作为“黄鹤楼”了,而吕祖留下的字句,很显然他是知道此地叫做“黄鹤楼”而不是“黄鹄楼”的,但也犯不着跟我们猜这种简单的字谜游戏,所以我觉得,这里的“鹄”就是在说黄鹄矶的黄鹤楼。

我对松子说,看样子这两天你也没闲着呀,趁着秦不空不吃不喝,你也做了不少研究呢,早就猜透了吧?松子有些得意的说,这其实不算什么,而且还多亏了当初吕祖留书里写的内容,否则我们也不会将范围直接就缩小到龟蛇二山当中。而这黄鹄矶本身就是蛇山的一部分。根据南朝祖冲之所著的《述异记》里记载,说黄鹄矶头原本有一户姓“辛”的人家,辛氏在此地开设了一家打尖歇脚的小酒肆,有一天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来到这里,说路过口渴,想要讨杯酒喝。于是辛氏就给他端上了一杯酒,此人喝过便离去。

可是在那天之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每天都不间断地来到酒肆,依旧说自己身上没有银两,但是由于口渴,想要讨杯酒喝,每天都如此,而辛氏也每天都打赏了一杯酒给这个人。换了寻常人,也许三番五次之后,就会认为对方只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混蛋无赖,可是辛氏却并未因此拒绝这个人,反而热忱招待,辛氏说,江湖落难时,上门即是客。自己开酒肆的,予人以食,本就是积攒功德的事,所以并不在意对方到底有没有酒钱。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混吃混喝半年之后,就对辛氏说,我欠了你千杯之酒,无钱偿还,就略施小计,帮帮你这生意吧。

于是此人就从怀里取出一块橘子皮,用皮里挤出的汁水在墙上画下了一只鹤,然后对辛氏说。我走之后,只要在座宾客鼓掌拍手,这只鹤就会合着节拍翩翩起舞。辛氏原本只当是玩笑,结果有一次客人在店里说话高兴了,于是就拍手鼓掌起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画在墙上的鹤竟然好像活了一样。真的开水随着节拍跳舞。这件奇事于是就此传开,许多原本不是经过此地的人,也都特意前来观瞻,酒肆的生意因此好了很多,那些看客也会因为看了稀奇而打赏一些酒钱。

十年之后,辛氏因此而积攒了许多财富,而那一天,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再次光临,辛氏此刻已经知道对方是个神仙而非乞丐,于是恭敬地说,愿意在家一直供养此人,但是此人哈哈一笑。取出笛子吹奏一曲,引来天上白云,墙上的鹤也变成了活的,这位衣衫褴褛的人便就此坐上鹤背,飞天而去。辛氏为了答谢这位神仙的十年之恩,就用这些年积攒的钱财。在此地修了一座楼阁,因为辛氏是修建者,所以周围的人就称这座楼为“辛楼”,但落成之后,因为当初那位神仙是用橘子皮画的鹤,所以那只鹤是黄色的而不是白色的,于是就起名叫做“黄鹤楼”。

听松子讲着这一段神话故事,我一方面非常神往,觉得这个故事太过浪漫,以至于浪漫的有些不真实。但是一方面又非常钦佩松子对这些事情的了解,这归功于多年来的勤学苦读,才有了今日的智慧。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松子会这么确定,所谓“仙翁画鹄”,其实指的就是刚刚他说的这一段故事,由此才确定此地的线索,就是黄鹤楼。

于是我问松子说,那照你的意思,这黄鹤楼如今已经整体搬迁重建,但是只要我们能够找到最初它的原始基座,就能够找到埋藏石头盒子的地方对吗?松子点点头说,正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咱们还没能解决,除了这四个字之外,我们并无其他线索。吕祖也未曾料想到千年之后旧楼会搬迁别处,甚至不像早期无影塔那样,我们还能够根据传说和正午的太阳光影来判断其位置所在,眼下我们若是到黄鹄矶上寻找,这可不是一个小工程,运气好我们几天就能够找到。但是如果运气差的话,一年半载,都未必有音讯。

我们一边说一边往回走,但是听到松子这番话之后,我不免有些沮丧,时间咱们有的是,但是长年累月的搞,基本上也不太现实,更不要提这当中有可能会出现的变故,例如有人来进行桥墩的维护,那就会看见我们到处都在挖坑,现在的社会环境下。人和人之间最缺乏的东西就是宽容,说不定还以我们妨碍建设为由,当做挖社会主义墙角的走资派给再次打倒了。

正在我和松子都一筹莫展之际,秦不空却突然开口说,这他或许有办法,因为早前自己曾经去参观过本地的博物馆,其馆展物品中,就曾有过关于这黄鹤楼的旧照片,如今的黄鹤楼其实是在晚清时期复建的一座,真正的黄鹤楼据说历史上几经灾祸,原楼修建于三国年间,早已无迹可寻。但是即便是直到晚晴同治年间最后一次复建,也是在原址的基础上修建的。

说到此处秦不空突然停顿了下来,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我和松子也都停下脚步等着他,等他说出更有进展的话。果然过了几秒钟,秦不空说道,我记得展出品里有一些武汉开埠时期外国人拍摄的照片,上边的黄鹤楼就是在同治之前的老楼房。可是我是好几年之前去看的了。当时也没有将黄鹤楼和咱们这件事联系到一起,于是也就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

松子赶紧问道,那如果咱们明天再去看的话,还能够看到当时的那些照片吗?秦不空说这个就不一定了,博物馆这样的地方,有新的藏品进来之后就会把一些老旧的相对价值较小的淘汰掉,这个就不好说了。我插嘴道,我觉得应该还在,武汉的三大胜迹,黄鹤楼,晴川阁,伯牙台,这当中有以黄鹤楼“天下第一楼”为代表,也许很多人不知道武汉还有晴川阁和伯牙台,但是黄鹤楼一定是人人尽知,所以关于黄鹤楼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早已难寻的老照片,多半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淘汰的。

于是我们三人决定,明天一早动身去武汉博物馆,去看看当初那些外国人拍摄的老照片。

第二天再博物馆里,我们没有闲逛,毕竟这么多东西,要看个仔细的话估计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我们就一路直奔黄鹤楼相关的展品而去,果然如我所料,老照片依旧还在,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历代画家在不同的朝代画下的黄鹤楼。由于修建大桥的关系,其实黄鹄矶的原貌在照片上的样子已经和我们早前去闯“魑”关的时候看到的样子大不相同。但是还能够从江对岸的一些山形走势区分出大致的位置,在众多老照片和画作,找到了相对而言更加写实几幅,稍微加以比对,我们就能够测算出黄鹤楼旧址大致的位置。

而让我们非常兴奋的是,测算出的位置就在距离武汉长江大桥引桥部分的桥墩附近。因为建设桥墩的关系,应当是挖了不少渣土,但是根据我们的回忆,当天我们第一次去到那里的时候,那些桥墩其实大多数是填河道而建立起来的,换句话说。并没有影响到旧址的所在地,而那个旧址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就是我们当初第一次去河边的时候,那个我们途中会绕到经过的一个长满杂草的荒土坡。

这个结论让我们充满了信心,至少大大缩小了范围,就那么一个土坡就算每一寸都挨着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我们既然锁定了范围,就知道我们到时候到了那里,一定会遇到一些幺蛾子,如此一来,间接就证明了我们的推断。

眼下来看。似乎除了直奔那里之外,我们也并不需要做过多的准备,于是接下来我养伤的每一天,都感觉特别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