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手(1 / 1)

袁忠义不是没猜到贺仙澄正对自己起疑。

但他没料到会在这会儿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幸好他常伴孙断左右的时候早就练成了一层金刚面皮,为了不被那双恐怖的耳朵听出任何情绪变化,即便他心中暴风骤雨,脸上一样波澜不惊,莫说气息,连筋肉都没有一丝变化。

他略作一怔,给了个恰到好处的迷茫眼神,道:“贺姐姐此话怎讲?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贺仙澄眉心微蹙,轻声道:“智信,此地没有外人,我已将你视为同门,你又何必继续装模作样?你身负奇功,际遇非凡,又年轻俊美,仪表堂堂,你在这种险要之地徘徊不去,我自问包师妹还没有这个魅力。”

袁忠义肃容道:“贺姐姐此言差矣,我一心念着含蕊,并非是因她多么貌若天仙,而是……而是她失身惨遭污辱,其中有我一份责任。当日到了那边,我其实本隐隐听到了呼救之声,可……可看周围断壁残垣,尸骨如山,我心中……心中着实有几分胆怯。若我……”

他咬牙握拳,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唉,可见我就算有了一身奇功,说到底,不过是个……被魔头吓到腿软的小小书童罢了。我只盼此后能将含蕊妥帖照顾,暂时……不敢奢望其他。她不怪我,还肯与我两情相悦,这已是天大的福分。还请贺姐姐莫要再提会让我惶恐的事了。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就是李大哥……我看也配不太上,更别说我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贺仙澄莞尔一笑,道:“你方才不还气宇轩昂说若是成了天下第一便如何如何,原来只是逗我的么?”

袁忠义颇为紧张地看着她,小声道:“贺姐姐,天下第一这个……我肯定还是想当的。”

“那我若是能助你成为天下第一呢?”贺仙澄眼中笑意更浓,“如今江湖乱世,高手虽然众多,却十之八九有勇无谋,不堪大用。能像智信你这么功力深厚还头脑灵光的人才,不可多得。依我看,天下第一这个目标,对李大哥兴许无望,对你,倒真有可能。”

“当真?”他马上一脸喜出望外,心中却在揣摩,贺仙澄今晚到底想套出他什么话来。

按道理,他和包含蕊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今晚住一个院子的人心中,他与飞仙门的确已经算是一家才对。

“我的判断,很少有错的时候。”贺仙澄将灯笼抬高,伸到他面前,照亮他的脸,“你只要听我的,就很有希望。只盼你到了那时,莫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在下愿唯贺姐姐马首是瞻。”

“听其言,不如观其行。”贺仙澄从他身边走过,灯笼随她而去,带走了仅有的光,“来日方长,我会好好看着的。”

灯笼的光将她的轮廓打亮,便于行动的扎脚裙裤中,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娇躯随着步子款款扭摆。纤腰如柳,丰臀若丘,双股紧凑,要是从后面卡住胯骨肏弄进去,日到她两腿发软跪在地上,不知该有多么销魂。

袁忠义望着他的背影静静看了一会儿,暗暗将馋涎吞落,快步回了自己住处。

这一番恳谈让他心中颇为烦躁,回去见包含蕊已经睡熟,便在旁边默默练功等着。待到约莫天色将明,可以唤她起身的时辰,他脱光衣服钻进被中,贴着她光滑后背搂抱上去,一边揉搓丰硕酥乳,一边探头将她吻住。

包含蕊好梦初醒,嘤嘤睁开双目,朦胧中见是情郎,知道美梦延续到了真实之中,心头一甜,扭身将他搂住。

稍微摸了几下,娇嫩牝户便一片湿腻,他懒得多费功夫,莽撞少年本就该有阳气冲冲的样子,当即抬高她一条粉腿,从侧面沉腰一耸,滑津津日了进去。

吮住丁香小舌猛干个几百合,包含蕊花枝乱颤,屄心儿酥烂如泥,转眼泄得舌尖冰凉,黑眸翻白。

袁忠义大感畅快,猛挺几下,向丰嫩腴软的玉露壶中大灌了一泡浓精进去,神清气爽。

蹲在盆边清洗下体时,包含蕊都还有点腿软,忍不住撒娇般道:“瞧你弄得,我膝盖都哆嗦了,今天还要和人动手,到时候腿软可怎么办。”

袁忠义赤裸裸过去弯腰将她抱住,柔声道:“你是我的女人,自然我来护着你,不到万不得已,用不到你出手。”

包含蕊粉面微侧,大概是想到了昨晚听到的话,唇角一翘,藏不住眼里的喜悦,轻声道:“那可不行,江湖凶险,要是光叫你护着,以后遇到居心叵测之徒,我就成了你的软肋。我会好好练功的,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说到这里,她定了定神,咬牙道:“智信,我……今天就去找师姐要颗毒丸,压在钗头珠子那里。此前种种,你不嫌弃,我就再也不提。从此以后,我包含蕊就是你袁家的人,其他男人,再也休想沾我活着的身子。”

袁忠义略一沉吟,正色道:“不许如此。含蕊,咱们是历经劫难才走到一起的,万一你遇到强敌,我又不在身边,比起你服毒殉节,从此与我天人永别,我更愿意你忍辱负重,曲意逢迎活下来。你活下来,咱们才有机会再相见,相信我,含蕊,对我来说,名节贞操之类,全都不如你这个人重要。你还得活着,将来看咱们两个子孙满堂呢。”

包含蕊几日间经历了生死、失身,心绪大起大落,早已脆弱不堪,哪里还吃得消这种诚恳至极的甜言蜜语,抽了几下鼻子,便哽咽着扭身扑进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虽没听到什么言语回答,但袁忠义心里清楚,包含蕊对他的死心塌地,怕是亲爹套上十头牛,也拉不回去了。

梳洗穿戴之后,一行人在前院汇合,包含蕊已经没有任何羞涩和回避,就像个大院人家的小妻子一样,寸步不离跟在袁忠义身边,一双朦胧水眸,恨不得直接黏在他的脸上。

没等多久,拓拔宏安排的送行人手便列队开来,领路带他们往段彪住处过去。

昨日看,这些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穿的还都不是士卒的装束,今天出发,却都换穿了最底层的小兵行头,抹得灰头土脸,看不清真容。

袁忠义打量一下,拓拔宏派出的竟只有八人,比他们这帮武林人士还少。

要是贺仙澄和李少陵不来,难道拓拔宏就准备靠这八个死士刺杀夺权么?

晨起后正该是忙碌之时,但穿行在街巷之中,茂林郡城依旧死气沉沉,仅在河边那段,见到了一排正在为军爷们锤洗衣物的仆妇。

棒槌抬得不高,落下得也有气无力,不难猜到,城中粮草一旦紧张,这些无法参与城防的衰弱妇人,大概就是最先被饿死的那批。

若是情况恶化,她们被饿死后,保不准就进了别人的肚皮。

从这样的城镇中走过,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就连李少陵的背影,肩头也有了明显的绷突。

真正称得上自里到外镇定如常的,只有贺仙澄一个——袁忠义也装出了几分紧张样子,一直拉着包含蕊的手。

见段彪比预想中还要难些。

在府外通报后,先是二十多个兵勇出来要求他们交出兵器,跟着又有几个丫鬟过来帮着一起搜身,把他们携带的所有可能危险的物件统统收走,接着带他们去了一处水上回廊,弯弯绕绕进到最里面的小亭子中,连八个随行带路的一起,满满当当挤着站好,段彪才在隔着水面相距数丈的长廊中出现。

与段彪一起出现的,还有三十多把箭在弦上的强弓。

黑面微须,模样精瘦的段将军也不坐下,就那么扶着栏杆,远远高声道:“诸位请勿见怪,近些日子流言四起,都说又有人要来刺杀茂林郡的将军。我在此地坚守不出,恐怕已经惹来很多敌人不快,恨不得早早拔掉我这眼中钉,肉中刺。我知道诸位都是深明大义的好汉,我这点小小谨慎,应该无伤大雅吧?”

李少陵站在最前,一拱手,朗声道:“只要能和将军见面,申明我们此行的目的,怎么说话,倒也无妨。”

段彪懒洋洋道:“李侠士请将,我就在这里听着。”

贺仙澄点头示意,李少陵清清嗓子,运起真气,高声将他们安置流民的打算说了出来。

段彪捻着胡须默默听完,侧头对旁边一个文士低声说了句什么。

那文士略一沉吟,附耳嘀咕良久。

段彪听罢,点了点头,看向群豪,高声道:“诸位的打算的确不错,我同意给城外那些病残流民发放部分粮草,送他们东行。但是,其一,我不准他们进城,城外向东,翻过一个小山坡,渡过一条不算宽的小河,北行不到二里,就能抵达东去官道。稍微辛苦些,但走那条路,不必城内动用守军,也不会给细作混进来的机会。”

李少陵皱眉道:“可是段将军,流民中有不少已经残疾,行动极为不便,翻山越岭……未免强人所难了吧。”

“想活的,就努力爬过去。如今茂林面临围城之危,任何人,包括本将军,都要挣扎求存。照顾残废,那是和平盛世才有的事。李侠士还是清醒些好。”段彪冷冷道,“其二,我也不允许城中守军与你们出去冒险突围,蛊宗来犯,蛮夷百部大军压境,茂林郡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这个钉子在,来犯敌酋便不敢大举进犯其余州郡。只要坚持到张道安带领的叛匪伏诛,州牧援军开至,我们里应外合,自然能顺利解围。弃地利以卵击石,极其不智,诸位也休要再提。”

李少陵握紧拳头,冷笑道:“段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几十个江湖好手,带着几千流民设法突围咯?”

段彪淡淡道:“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主意,不是我的。”

他眼帘半垂,抬手晃了晃,道:“我知道你们见过拓拔宏,拓拔宏多半会动心跟你们合作。可惜,单靠他的兵马,远远不够。”

说话间,屋顶又出现了十多个兵卒,张弓搭箭对着凉亭。

他头也不抬,盯着眼前水面,叹了口气,道:“诸位都是深明大义的侠士,肯在这种时局赶赴边疆,为国分忧,这份心思实属不易,误入歧途的想法……我便只当不知。你们回去吧。”

贺仙澄上前一步,与李少陵并肩而立,挺起胸膛面对着锋锐弓矢,朗声道:“段将军,固守不出,死路一条,这种明摆着的事,你身边的谋士就一句没有提过么?”

段彪沉声道:“固守死战而亡,伤敌必定数倍,出城遇伏而亡,只会让手下兵将白白牺牲。茂林郡,决不能丢,此地,必定会战到最后一人,流干最后一滴血。”

“实不相瞒,我是白云山飞仙门下弟子,我师父在我来之前刚跟滇州牧守有过一次面谈。她修书一封交到我的手上,算是锦囊一封,叫我到了茂林,酌情动用。”贺仙澄长叹一声,环顾四周,脆生生喊道,“牧守大人生性软弱,贪婪怯懦,为官一任,贪墨一方。大家在此地驻守边疆保卫安宁等他的援军,殊不知他早已将一车车金银财宝北上运走,举家逃亡。诸位可曾想过,为何此次战事一起,郡丞作为一郡之长便率先逃得无影无踪?”

“张道安兴兵起事,靠的就是深受牧守所害的贫苦农户,那些叛匪所到之处,不仅不受什么抵抗,还能不断壮大。如今叛匪西行,直插滇州腹地,在此固守,最后等到的绝非援军,不是敌军,就是叛匪!”

她又将声音提高几分,慷慨激昂道:“我一介女流,尚知困兽犹斗的道理,如今大家已在死局之中,你们一个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莫非就不愿意放手一搏么!粮路已断,你们不妨猜猜,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这城里最后饿死的会是谁!等到一个个连刀都提不起来,再去后悔当初为何不拼尽全力,还有用么!”

说罢,她忽然显得疲倦无比,道:“李大哥,我好累。”

与此同时,她拿出一个瓷瓶,拔出塞子,倒了一颗药丸在掌心。

城中守军大都知道飞仙门的伤药极其有效,护院当然不会把药瓶也当作危险物件收走。

但瓷瓶在内家高手掌中,一样可以化作厉害的凶器。

李少陵一把抢过那个瓷瓶,啪的一声捏成无数碎片。

张弓搭箭的那些士兵本就正因贺仙澄的话而略微不知所措,段彪又尚未下令,他们自然就没有放箭。

李少陵清啸一声,一脚踢断面前凉亭护栏,将木片蹬入水池,跟着腾身而起,使出上乘轻功蜻蜓点水一掠而过,掌中瓷瓶碎片甩手打出,嘣嘣作响,刹那间就将大半弓弦射断。

剩余弓手急忙向他放箭,但他轻功着实了得,在水面最后一块木头上借力再起,劈手打开两支飞矢,捏着最后一片瓶底厚瓷,落在了段彪身边。

段彪也是武将,那里肯束手就擒,不仅没退半步,还拔出腰刀向李少陵砍落,两个侍卫从旁夹击,配合倒也颇为默契。

可西南四剑仙个个都是江湖一流好手,李少陵的功力远非寻常武人可比。他单掌一划,就将段彪手中单刀打落,同时上步侧身,从两个侍卫投鼠忌器的刀锋中央险险擦过,抬肘一勒,用瓷片抵住了段彪的脖子,怒喝道:“都不准动!”

拓拔宏那八个跟来的兄弟果然凶悍,赤手空拳沿回廊冲出,散开一排挡在院门,把段彪的亲兵堵住。

袁忠义他们急忙趁机离开那个箭靶子小亭,快步赶到段彪身边。

段彪冷冷道:“你们果然是被差来杀我的,说,到底是叛匪,还是蛮子们?”

李少陵怒道:“这是为了不让生灵涂炭!段将军,我不愿走到这一步,如今明明有两全的法子,你为何不肯让步?我都已经愿意让那些流民为了你们官军舍身刺探敌情去了!你就非要让他们老弱病残一个个饿死在城墙外吗!”

“别说是他们那几千条烂命,就是我这条命,也比不上茂林郡十之一二!这里是朝廷西南门户,你们这些江湖人懂什么!”段彪嘶声吼道,“我在此城坚守多年,难道你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反比我懂?愚不自知!愚不可及!”

刚才出主意的那个文士坐在后面地上,哆哆嗦嗦道:“李大侠,段将军说得不错,此地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在丢不得啊!西南万千百姓安宁,就看这一城得失呀!李大侠三思!李大侠三思!”

旁边两个护卫也急忙求情道:“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慢慢谈,李大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贺仙澄叹了口气,拍了拍袁忠义的肩,“此地凶险,包师妹就托付给你了。”

袁忠义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下出手。

但他早已把筹码压在贺仙澄身上,要取得她的信任,此时就不能有半点犹豫。

他上前一步,走到段彪面前,一言不发出手一掌,狠狠打在段彪胸膛。

袁忠义小心控制着力道,只用了六分真气。

他望月掌虽只练到四重,但八重《不仁经》加持下,八阴二阳的掌法可达六倍以上效力,六分力下仍能三倍有余,掌力一样锐不可当,莫说段彪只穿着单衣没披甲胄,就是一身精钢护体,照样能震得他筋骨尽断。

咔嚓嚓一串响,段彪肋骨反刺心肺,口中咳出大片鲜血,李少陵楞了一下,便已回天乏术。

“袁兄弟!你、你这是干什么!”李少陵惊声问道,看来,他还是觉得此事仍有商榷余地。

袁忠义不言不语,又是一掌拍出,横扫段彪额侧。

李少陵出手拦阻,双臂相交,袁忠义果断借力向后退开半步,假作不敌。

包含蕊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过来站到袁忠义身边,对李少陵怒目而视。

幸好,贺仙澄此时开口道:“李大哥,这是我的主意,你不必怪他。”

李少陵眼见手中人质殒命,周围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急道:“仙澄!此事还有商量余地,何必上来就把事做绝呢!”

贺仙澄摇了摇头,一脚踢在旁边那文士喉头,将他击毙,道:“咱们没有时间了。拓跋将军才是能跟咱们合作的那个,你明明心里也清楚的。”

“可眼下……这局面要怎么收拾!”

周围早已鼓噪成一团,带来的其他高手将院内弓箭手迅速击倒,但堵着院门的八个拓跋宏的兄弟却已经要抵挡不住,两个已经倒下,剩下六个也在浴血奋战。

贺仙澄拽过段彪尸体,拿起腰刀割下头颅,甩手将身子丢进池塘之中,举起血淋林的脑袋高声道:“段彪投敌!我等奉拓跋将军之命,将其诛杀伏法!随行军士不知者不罪,若知情仍然哗变,一律军法处置!”

一股凛然气势四散而出,竟真将周围兵士镇住,虽还有几个亲兵愤怒大叫,但转眼就被旁边其他人搂住捂死了嘴巴。

贺仙澄皓腕平伸,将段彪首级拿在前面,淡淡道:“咱们走,该去找拓跋将军,讨论突围大计了。”

袁忠义立刻道:“是,贺姐姐,我来为你开道。”

包含蕊惊疑不定,但她最信赖的两人既然站在一起,她自然无需思考也知道应该跟上。

李少陵望着池中冒起漾开的狰狞血色,浓眉紧锁,但看贺仙澄已经走远,也只得长叹一声,大步追去。

出手之前虽然惊心动魄,可段彪既死,大局已定,拓跋宏又带兵过来,茂林郡的防务,就此归于拓跋宏一人。

给段彪身边的谋士安了一个细作的罪名,将段彪污蔑为投敌张道安,与叛匪合谋夺取茂林的奸贼,不论漏洞多少,总算有了一个安抚兵马的由头。

拓跋宏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大权在握,宣称整肃军纪,三天便砍了二十七颗脑袋。

按贺仙澄的估计,几日之内,拓跋宏就能彻底接管茂林,到时连上调动流民安排兵将这些事,计划十天左右应该就能成行。

起初李少陵闷闷不乐,但后来见拓跋宏将武林人士全部放进城来,还多给了城外一些粮米,选出些残疾不重的流民上城墙做简单手工维生,变相入城,便不再多言,听从贺仙澄调遣,里外奔走,靠威望指使江湖群豪往东、北两个方向探路。

袁忠义当然没兴趣去看砍头,包含蕊正是跟他如胶似漆的当口,贺仙澄不来安排活计,他自然乐得泡在温柔乡里,安心享受。

虽说包含蕊阴关虚亏不禁肏弄,但他这种流连花丛的精熟老手,找些由头便哄着她磨练起了玉人吹箫的本领,几天下来进步明显,那小嘴嫩舌啾啾吮吸,动到下颌发酸之前,起码也能叫他出个两次。

他本还想试探着开了她的菊苞,也算人尽其才。可她性子颇为害羞好洁,一碰后庭花便紧张得要命,他只好暂且作罢。

出手杀掉段彪之后,袁忠义跟李少陵之间明显多了一层隔阂,可奇怪的是,李少陵与贺仙澄之间的关系却迅速恢复如初。

甚至,还更亲密了些。

本还盘算着出发前的时日中如何找个机会,将之前看中的那些江湖女子找机会偷到手,可袁忠义略一观察,就发现自己得不到安全机会,若是冒险,保不准要被贺仙澄抓住破绽。

如今他少说五百日在手,又抓紧了包含蕊这个攀山藤,安稳度日,就成了首要大事。

这般过了七日,拓跋宏点齐兵马,大开城门,将流民如约放入,四个副将带两千步卒,一路将所有流民押送到东门出去。

有几车粮食跟着,包袱也都装满了干饼,颠沛流离,总好过饿死在原处。那些老弱病残互相搀扶,就此跌跌撞撞,踏上了对其中大部分人来说皆是的不归路。

根据此前探查,百部联军主力仍在茂林正南偏东少许,其余多处营地,均是各部的零散兵力。

往东突围的路上,那几部蛮夷诛杀流民自然是绰绰有余,但要是拓跋宏领兵攻上来,那边并无抵抗之力。

蛊宗大部分行踪未被发现,只在茂河上游发现少量蛊宗弟子携带着竹笼出没。

从李少陵出发时的言语来看,他觉得流民的死伤并不会太过严重。

袁忠义却不这么认为。

拓跋宏这个将军看着像个粗人,实际却狡诈阴沉,他领兵在后,为了尽可能制造冲杀良机,把七百骑兵的威力发挥到极限,只怕不会在乎这些流民的死活。

在统兵者眼中,毫无战斗能力的残废,不过是些会消耗粮草的烂肉。

多死一死,诱敌深入,方便冲锋陷阵,才是他们最大的价值。

左思右想,袁忠义还是放弃了继续跟贺仙澄一起呆在队伍最前,而是找借口说要让好手分散开,带着包含蕊去了中段。

残废终究不过是残废。

一整天下来,长蛇一样的队伍都没有真正前进多少。

即便如此,依然有了十几个死在路上的。

来不及架起火堆烧掉,那些尸体,就被随手抛在了路边。

第二天,被丢掉的尸体增加到了三十多具。

李少陵一次次下令让大家休息,为此甚至还和拓跋宏的传令兵吵了两架。可这依然无法阻止伤残病弱的流民在虚弱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上路时他们一共抬了七十多副粗制木担架,两天过去,就空了一大半。

第三天,空了的担架又重新躺满了人,但其中已经没有一个是出发时就在担架上的了。

李少陵来回巡视,双眼通红,一副恨不得敌军这就出现在眼前,让他痛快厮杀一阵的模样。

就在这天傍晚,他如愿了。

袁忠义此前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对于两军交锋,他不过是在书上看过模糊的描述而已。

一眼望去,他就知道,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这种事,当真是要有不世出的武勇和胆识才做得到。

藤甲皮盾,长弓木矛,全副武装的蛮夷兵将,齐头并进,宛如一道活动黑墙,在开阔地向着刚燃起火堆准备吃饭的流民这边杀来。

人数从一到十,和从十到百,再到从百上千,带来的压迫感根本不能以十倍计。

“呜噜噜——喝!呜噜噜——喝!”

短矛敲打着皮盾,那些蛮子高喊着没有意义却令人胆寒的呼号,大踏步逼近。

袁忠义跃上附近枝头,所望谷地,兵如潮涌。

更可怕的是,两侧高处,也竖起了花里胡哨的各色大旗。

对面的蛮子将军,竟好似识破了他们的诡计,对这些流民,也摆开了正式迎击的军阵。

根本不需要李少陵下令,护送流民的小股士兵毫不犹豫转头夺路而逃,席地而坐的流民们也哭喊着弃食逃生,纷纷往来路跑去爬走。

锅灶滚了满地,宝贵的粮食也被踩进泥里,火堆被踢散,运粮的骡马长声嘶鸣,转眼的功夫,这边就乱成了一团。

袁忠义忽然意识到,贺仙澄提出的计划,其实根本没有可行性。

这些挣扎求存的流民,哪里可能抱团突围,和武林人士一起冲杀。就是把斧头钉耙发到他们手里,他们也只会嫌沉丢开免得耽搁逃命。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远远看到本是去打听事情的包含蕊正要舍下贺仙澄回来找他,他心念急转,皱眉高呼:“含蕊!跟好你师姐!莫要被冲散了!等安定下来,我去找你!”

说罢,他纵身跳下,一个箭步,就隐入到奔逃的混乱流民之中。

贺仙澄有什么算计也好,眼光经验不足也罢,可拓跋宏是善战猛将,岂会不知道流民士气低落一触即溃的道理?

那这位拓跋将军,又是在作何打算?

跟着没跑出多久,后方就传来了凄惨的呼救声。

蛮子兵放箭了。

飞蝗般的箭雨抛洒而下。

箭簇入肉,便是一声惨嚎。

李少陵挥剑抵挡,高声呼唤,要聚众迎敌抵挡一阵。

但贺仙澄没有过去。

这个之前总是影子一样跟在李少陵身边的女人,带着其余飞仙门弟子一起,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来路撤退。

不见贺仙澄动,响应李少陵的人数顿时就掉了一半,聚集在流民后方帮忙挥舞武器抵挡飞箭的,只有不到二十人。

袁忠义放缓步子,背起一个中箭求救的瘸腿男人当作肉盾,小心跑在侧翼,扭头打量着后方战况。

成规模的军阵,果然不是几个武林高手就能安然抵挡的。

李少陵剑法深不可测,尚能护住自身平安,可其他武功略逊一筹的,在箭雨中则狼狈许多,转眼间就有近半受创,闷哼后退。

三轮飞箭之后,蛮子兵呼喝之声更加响亮,却并未追得更深,而是据守在坦途转入山道前的空旷处,张弓搭箭,没再继续出手。

但两侧高处,马上便有无数沉重山石被推落下来。

袁忠义大惑不解,这帮蛮子为何对付毫无抵抗之力的流民,也拿出了埋伏敌人大军的力气呢?

此处地形还算开阔,山石滚落与其说是坑杀,不如说是恫吓。

本已经没了力气受伤等死的那些,也都哭喊着在地上继续往后爬,身下拖出一条条猩红的痕迹。

袁忠义背后那个汉子,也早就被数箭穿身,断气没命了。

他装着一瘸一拐的模样,背着那个汉子继续后撤,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前面的流民竟然又折返了回来,一个个面带血污,满脸绝望。

“拓跋将军有令!军民一心,共同冲锋!后退者斩!”

几个骑马的令兵大声呼喊,嗓门洪亮。

袁忠义探头张望,拓跋宏领的兵马,茂林郡的精锐主力,果然已经出现在后方。

但在他们的马蹄下,滚落的却是一个个流民的人头。

共同冲锋?

笑话,这不过是驱赶了一些猪狗,去给敌人消耗些力气罢了。

那些跟着一起退过来的仁义侠士倒是热血沸腾起来,纷纷举起兵器,高呼着一起冲锋,转身折返。

李少陵且战且退,恰好与他们会于一处。

只有飞仙门的弟子,一个也没有回头。

袁忠义远远望见包含蕊似乎还在扭头找他,但被另外几个同门连拉带拽,转眼就消失在侧方扬起的尘土中。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袁忠义略一沉吟,转身背着那具尸体跑了几步,一个踉跄朝前扑倒,跟着从尸体上揩些血下来抹在脸上,就那么倒伏在地,一动不动,装作已死。

不多时,耳中听得杀声大作,马蹄疾奔,拓跋将军亲点的七百铁骑,终于动了。

知道那些战马都是披甲蒙眼无知无畏的怪物,袁忠义急忙将功力运到全身,要害尽数藏于尸身之下,凝神应对。

果然如他所料,战马践踏而过,踩在尸体上,即便他早有准备,也震得阵阵生疼。

他方才打心底觉得跟着贺仙澄离开可能会更加危险,此刻隐隐有些后悔,不过是几个飞仙门武功平平的年轻姑娘,怎么可能危险得过这会儿的厮杀战阵。

但贺仙澄离开的时候连看都没看他这边一眼,他真要跟去,怕也只会连累包含蕊一起被丢下。

直至此刻,他仍想不通,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血战并未持续太久。

袁忠义屏息听着,约莫一个时辰多些,杀声便渐渐往东去了。

从方向上辨认,蛮兵大概是正在败退。

听到周围安静下来,袁忠义缓缓拨开身上的遮蔽,抬脸四下张望。

尸横遍野。

已有嗅觉敏锐的黑鸦成群降下,在死人堆中啄食血肉。

每一息,都腥臭扑鼻。

袁忠义将灰土抹在脸上,从一个死掉兵卒身上剥了身还算完好的衣物,拎块木盾,伪装败亡者,已经绰绰有余。

仗未打完,拓跋将军领兵追赶,也顾不上留下人手清点战场,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尚未气绝的伤号偶尔发出一声凄厉但微弱的呼号。

在尸身最多的地方转了一圈,袁忠义看到了不少熟面孔。那些自以为能穿梭军阵刺杀将领助战的武林豪侠们,最后大都死在了兵卒手中。

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这是四十手乃至四百手。

一个李少陵颇为器重的外功高手,大概是想仗着铜皮铁骨硬冲。可那铜皮铁骨金钟罩,终究还是肉体凡胎,不过一口气绷着,较硬些罢了。看他死状,先是被飞箭射瞎了双眼,跟着泄了气,被乱矛戳成了一只刺猬,尸身都被架住,立地不倒。

这一仗虽然死伤惨烈,但扫视尸身,茂林郡这一方的牺牲,论数量流民最多,论比例武林人士死了十之七八,拓跋将军的兵卒,粗略比较,阵亡还不到蛮子兵的二成。

可以说是一场大胜。

袁忠义喘息一阵,心意难平,越发烦闷,循着呻吟声找了一圈,从伤者中翻出一个蛮夷女兵,拖到旁边坡上树后,撕烂衣衫奸淫采吸一番,一掌打死,这才提起裤子,沉吟片刻,仍往茂林郡的方向折返。

贺仙澄往那个方向去,必定有所图谋。他不信那个女人会无的放矢。

一路思忖,隔天一早,他翻山越岭找到一个藏在林中的破落猎户住处,劈门进去,留下兵卒衣服,换上破旧皮毛猎装,再往茂林郡出发。

不必跟着老弱病残一起,他赶路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当天傍晚,他就到了茂林郡东郊的官道上。

前些日子沿途丢弃的死尸仍在,乌蝇飞舞,臭不可闻。

但城头的军旗,却已换了模样。

外黄内白的飘扬旗帜上,端端正正写着“大安”二字。

女墙内执矛而立的士兵,头戴红巾,远远一望就极为显眼。

隐隐猜到了什么,袁忠义不敢靠近,转头翻山折去南侧。

一番苦寻,总算在一处山坳找到了几个零散逃兵,打听出了城内发生的事情。

并不是多么复杂的计策。

贺仙澄领着一支来自北方的援军入城,拓跋宏的亲信认得她,见援军装束齐整,便开门迎入。

他们带来了一车飞仙门的丹药,说能固本培元,提振精神。守军不疑有他,欢天喜地吃下。

于是,昨夜,茂林郡守军九成被毒杀,张道安的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里应外合拿下了这座门户之城。

袁忠义心中一震,想到贺仙澄说往东突围后,会有一批飞仙门的伤药等着拓跋宏的兵将。

看来,凡是抹了伤药的,应该都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