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1 / 1)

“朕的话都敢当没听见了?”

“奴婢不敢,以奴婢所见,皇上乃九五至尊,既然不想去,那就不去好了,难道天底下还有人能逼迫皇上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有,当然有。

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很容易把自己逼死。

而他又在颜欢欢这种混日子不较真还热爱搞事的人身边,很显然,不是把自己逼死,就是被她搞出来的事逼死。

赵湛将头靠在边上,微凉的风习习吹在脸上,烦心事春风吹又生,根本处理不完。

惟一值得乐一乐的事,就只剩下能见到颜欢了。

他在步辇上长吁短叹,到了长乐宫,难得板起脸来,想好好教训爱妃一番一一太后自是难相与,可也不应与之公然叫板,有何不满等他下朝回宫私下一说,他定会替她找回公道,何必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再说,他也不希望她落下不孝的话柄,平白让人戳脊梁骨。

随井暗暗觑着自家主子不虞的脸色,心想颜贵妃再得宠,这回恐怕也要吃挂落了。

赵湛虽面容秀美风流,可本就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一板起脸,倒也很能唬人,除出通传圣驾之声,其余宫婢均吓得瑟瑟发抖,俯首帖耳。这次摆驾长乐宫,他并未刻意隐瞒,一路通传过去,颜欢欢还没出去迎驾,就已经知道皇上往这边来了,而且脸色极冷。

檀纹急得团团转,顶着张红红的包子脸为主子若急:“娘娘就不该跟太后倔,始终是皇上的亲娘,关系不一般,就是皇上宠娘娘,娘娘也不该恃宠而骄,这会有那么多美妾等着,娘娘在这节骨眼上让皇上失望……实在是……娘娘有听奴婢说话么?”

一回首,就见主子耐心地剥着葡萄皮,悠然从容得像浑然不知皇帝为何心情不佳。

“娘娘!”

“咦,”颜欢欢转头看她,讶道:“哈哈哈,失礼了,你不说话,我还真以为哪只猴子的屁│股对着本宫晃来晃去。”

檀纹气到变形。

“好了,不逗你,怕什么呢?不吵都吵了,皇上要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恭喜宿主激活杂系表情包之‘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当宿主使用这表情包后,目标人物将会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陷入中度抑郁症状态之中一一绝望啦!我对这个国家绝望啦!但是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移民又没资格,只能键盘发泄一下了。】

……

‘系统,你有国家的观念?’

【我的原产地是君主立宪制的帝国。】

无视夹带私货的系统,颜欢欢一边站起身走出去迎接皇上,一边琢磨着技能的用处,可能大了去了,最简单粗暴的用法便是用作逼死人,只须要将之推上绝境,再使用这技能,一个想不开自尽,可谓兵不刃血。

眼眸一转,掩去影影绰绰的阴骛一一杀│人始终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考虑使用。

因为道德迟疑而反害了自己是愚蠢,但残害同类的性命,始终会反馈到精神状态上,她再冷静自私,也断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武夫或是帝王。

唇角自嘲地扬了扬,嘲己胡思乱想,又敛起那点嬉皮笑脸来,认真对待眼下的考验。

颜欢欢走出去,迎面便是一抹风风火火的明黄,踩着太监的背下地,抬眸过来,如芒似电,不复往日温情,虽不至於怒目而视,可来人是何等尊贵身份?光是不给好脸色,已能教人心惶然,自省起来。

但别人怕,颜欢欢却是不怕的。

先不说二人

旧情,光是皇上这气势万钧的样儿,就让她心头大石落了一半。

赵湛要是不着紧她,真对她失望了,压根不会这么急。放眼整个人后宫,也就她跟他相处的时间最多,偶尔召她到书房伺候,外臣求见,隔着屏风也不让她避让,她多少也摸准了他真正动怒的样子。

同样冷着脸,要是他不紧不慢的来,她倒要发慌了。

这时候,铁了心要吓唬一下爱妃的赵湛将俊脸绷得紧紧的,就连伺候他时日最长的随井都以为圣上这回是不会轻轻放下了。

“嫔妾參见皇上。”

颜贵妃盈盈跪下

“颜贵妃……”他扬声,打算有话要训斥,也得关起门来训一一他是想颜欢安份点儿,可不是要让旁人看她笑话。只是才刚唤了她的名,她应声抬头,含星美目已蓄满了泪水。

“爱妃……”

语气软了。

第二句‘爱妃’刚落,她眼眶里的泪水便簌簌而下,其恰到好处,只流泪不流涕的技巧,教后宫妃嫔望尘莫及。

这时候,赵湛便是有百般道理要说教,也说不下去了。

颜欢欢不求情,不叫冤,泪流汹涌却默然无声。

二人大眼瞪小眼,少顷,赵湛长叹一声,俯身亲自扶起她,搂入怀里,当着一众低头沉迷地面的宫婢面前,温声劝慰:“别哭了,不是最要面子吗?为了争个面子,连太后都得受你的气,怎么现在倒不在乎在下人面前丢脸哭鼻子了。”

要不是知道他没恶意,真以为是来挑衅的。

“分明是嫔妾受她的气!”颜欢欢顺势将脸埋在他怀里,厚颜无耻地恶人先告状:“那些棉里藏针的话,无非是说给我听,埋汰我,我只不过讲几句道理,她就要动手打人,把檀纹的脸都抽肿了,我和檀纹情同姐妹……”

“一个宫女,如何当得你的姐妹?此事是太后不对,但这种话也莫要再说了。”

不自觉地,赵湛已经将这件事定性为太后的错。

颜欢欢对檀纹的定位也没什么所谓,顺势一个驴打滚:“打狗也要看主人,檀纹是我最得用的宫女,打她就是打我的脸面,我脸都被打肿了,皇上还凶我!”

……

“朕,哪里凶你了?”

赵湛哭笑不得,被她一通又哭又是撒娇撒泼的,态度早就服软,这时说话的语气,赫然带了三分求饶认怂来。颜欢欢别的不行,见风驶舵的功力却是一等一的,所谓敌退我进,见他态度软化,立刻打蛇棍上:“皇上今日来长乐宫,见了我也板着脸,跟上朝似的,难道我就连皇上一个笑容也不值得吗?皇上分明就是想帮着别人欺负我,枉我还心疼皇上,呜呜呜,嫔妾好苦……”

委屈起来的时候,又记得自己要谦称嫔妾了。

旁边的随井,叹为观止,心里急得直跺脚一一皇上你骨气呢?不是说要教育一下颜贵妃的吗?

“乖,进去再说话,堂堂贵妃在下人面前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堂堂贵妃的大宫女被人掌掴十下,嫔妾早就没有脸面可言了,皇上莫不是要关起门痛打嫔妾一顿,嘤嘤嘤嘤……”

……

赵湛百口莫辩,态度软了又软,最后温柔得跟哄孩子似的,哪里还有来时的冷酷肃穆:“是朕错了,朕怎么舍得打你?”

“皇上舍得让别人打我!”

“怎么可能,放眼整个后宫,谁敢打你。”

颜贵妃哭唧唧,跟着前头的设定说顺口了:“不打我,他们打我的狗。”

檀纹:……

“好好好,你的狗也不打。”

“……真的吗?”

“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那就进去再说。”

见颜欢让步,赵湛大大松了口气,已浑忘来时的原意。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说要请假的,躺一会手就不抽了……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我缺钙吗?

赵湛不是为搏美人一笑的人设啦,他也不希望欢欢被人指责不孝,从他的角度来看,不爽太后的,先忍一忍(反正太后不可能打她),回头跟他说,他肯定给她出气,没必要闹得场面难看,欢欢自己也吃亏

……但欢欢知道怼了也没啥大后果,顶多风评不好,她又不在乎风评,自然怼了再说

☆、第130章 130

一路快步走至内室。

考虑到待会要谈的事,无论为他还是她的面子着想,都先让伺候的人走远些候着,连随井也只能立於门外,无事不可扰。

颜欢欢深谙打铁趁热的道理,万万不能让皇上冷静下来,在没把这娇态圆回来之前就回过味儿,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故意撒泼撒娇很胡闹。赵湛头疼,虚虚扶住她:“颜欢,你先下来……”

“不!”她靠在他身上,负气地撅起红唇,半张脸压得脸颊的肉鼓鼓的,若不是底子好,什么美人都沦作一个滑稽,而这种动作由她做来,则顶多由美艳变得可爱。起码,在他眼中,很可爱:“你这样压着,脸不疼么?”

“粘住了。”

“嗯?”

“粘住皇上了,皇上要甩不开我了。”

刚哭过的眼睛像下完雨放晴的明空,澄亮戳人,她仰视他,负气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将将要哭,似是他再要甩开她,她立刻就能够哇一声哭出来。赵湛轻轻叹息,想扶她坐直的手,也改住环抱住她:“谁要甩开你?别胡思乱想,朕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上朝的时候。”

“……”他好气又好笑,扯扯唇角:“胡闹。”

“皇上又凶嫔妾。”

“上朝能把你带去么?一殿的外男,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男人在我身边,怕什么,来一百个外男也只能跪在皇上面前俯首称臣。”

颜欢欢看上去委屈得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实际上分寸却拿捏得很准一一很多惯於自立自强的人常感不可思议,怎么那样任性的女人也容忍得了!而且能用任性讨得好处的人,未必全是美女。她们看着只是在撒泼任性,胡说八道,然即使智商不过关,本能也知道什么话不能说,要说什么才能让对方服软交出好处。

往正经了说,工作开会大小事谈判也是同一道理,兵不厌诈。

有人老老实实摊出条件需求,自然也有人狮子开大口,对方拒绝就将另一个相对合理的条件甩出来,对比和心理作用使然稍作让步,得逞后,又能拍着肩做好兄弟。索取的可能是蝇头小利,是底线以上浮动的谈判空间,但总比他人拿得多,过得好。

“不像话。”

赵湛拍了拍她的后背:“怕朕训你,劈头就对朕一通哭,整个后宫,谁还能像你这么跟朕甩脸子,到底还有谁你是怕的?让朕传来,好好治一治你。”

“皇上曾允诺我,可以任性的,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失笑:“你钻朕的空子。”

狡黠的笑意跃上唇角,颜欢欢仰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小手探进秘处:“嫔妾还要钻皇上的裤裆。”

……

低俗!

赵湛慌忙将她乱摸的手抓出来,好好按在大腿上,不让她到处点火:“好好说话,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

颜欢欢瘪嘴不说话,好委屈地睨着他,把他看得心都软了。

“朕是说过你可以任性,但率性而为也得有章法,太后说话你不爱听,等朕回来说给朕听,朕自会给你讨公道, ”另一只手温柔抚她发顶:“你公然顶撞她,以后后宫不好管教是一回事,朕不想你落下不孝的名声,替你自己着想,也替溯儿想。”

她前一半听得不甘不愿,后一半却愣住了。

见她沉默,赵湛觉得颇为有效,便徐徐图之:“朕知你性子烈,受不得委屈,可朕又哪里愿意委屈你了?上回太后要抢走溯儿,朕二话不说就将他带回来,如果你要朕在二人之间作一个取舍,朕定不会弃你而不顾,但事情总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颜欢欢还是不说话。

“颜欢?”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怔忪得有些呆萌的小脸:“生朕的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