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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叔把药递给贺喜,打量她,小小一个,才足他胸口高,德贞女中念中二,学她契爷贺天罡为人批命?

明叔摇摇头,并不将贺喜话搁在心上。

明叔家住油麻地,从金鱼街至他家,一路平坦大道,无需乘轮过海,打烊回去时,愈发觉得贺喜乱讲,哪知行至他家楼下,地下水管爆裂不停往外冒水,堵住他回家惯走的一条道。

近日避开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明叔脑中蓦地冒出这句话,心思百转,掉头绕行一圈进家,刚松口气,就听老母喊他,“明仔,烧壶热水送浴室,快点啊。”

炉上热水已滚开,明叔未多想,应声,拎了茶壶就往浴室走,未料绊到矮凳摔跤,哐当一声巨响,。

明叔老母顶着满头泡沫从浴室出来,就瞧见明叔摔坐在地上,湿了半条裤腿。

“这么不小心!快脱裤子,快冲凉水。”明叔老母碎碎念。

明叔半条腿已无知觉,想到茶壶滚水也是水,苦笑一声,竟叫小鬼头料中!

......

本埠人喜欢喝凉茶,梁美凤每日早起在家煮好,端去店铺五毛一碗卖,不到傍晚就能卖光,每年暑假都会多挣些许,贺喜因帮忙看铺,开学前也能得到奖励。

这日早,梁美凤在家煮凉茶,贺喜带上暑假作业,照例下唐楼去街尾店铺。

“阿喜,钵仔糕,刚出锅的钵仔糕,要不要?”云姑招呼她,张罗生意。

贺喜给她一块币,甜甜道,“云姑,要两个,红豆味。”

端着小钵去店里开门,贺喜先燃香烛供奉财神爷,而后趴在柜台上慢吞吞吃着钵仔糕,时不时逗逗玻璃缸里的锦鲤,五毛一条的土炮,百块的舶来货,分养在不同缸里,游得自由自在。

“妹妹仔,你阿妈哪里?叫她出来。”

面前多了一个光膀子青年,胳膊到胸前纹着蛇盘剑,身形高大威猛,哪怕贺喜坐高凳上,也须仰头看他。

“七哥,阿妈在家煮凉茶,有事与我讲。”

“妹妹仔,你怎么知道我叫阿七?”青年饶有兴味,他本家在九龙城寨,旺角几十条街是刚收下地盘,不少人还面生,识不得他。

贺喜低头继续吃她钵仔糕,漫不经心道,“七哥大名林家祥,排行七,家有一老母,两兄被街头追砍死,两姐嫁作人妇,如今只你一人奉养老母,原住九龙城寨,现搬至尖东,我说可对?”

住,必然是住港岛,半山豪宅,太平山顶,令无数本埠人折腰,俯瞰九龙半岛地图,显然尖沙咀离港岛更近。

七哥伸手,狠捏一把贺喜未退婴儿肥的肉脸,“乱讲,我乳名是叫阿七,却不是排行七。”

其他倒是对,只他如今也算半号人物,稍作打探,三五消息也能从旁人口中得知。

擦擦嘴,贺喜从高凳上跳下,堪堪及他胸口高。

“七哥,我讲你排行七,是将你母亲腹中未产胎儿一并算作。”

七哥脸色骤变,打量眼前贺喜,白衫白裙,露出一截莲藕似的胳膊腿,再往上,两根麻花辫,圆脸大眼,瞧着不过十三四,哪里有半分大师模样?

面上复挂嬉笑脸,不以为意,“废话少讲,这月保护费交与我。”

“七哥,嘱你一句,近几日少食辛辣,注意身体。”

贺喜笑意盈盈,将一张红衫鱼上交给这位旺角新米饭班主。

“妹妹仔,好些读书,小小年纪莫学你契爷,算命看相,驱邪镇煞,你行?”

嗤笑一声,七哥带两名四九仔去下家。

不过半日,七哥便将旺角几十条街保护费收齐全,交与他大哥瞿坤。和盛会话事权在蔡叔手中,大哥瞿坤坐堂口,他不过是老红棍。

瞿坤待他不薄,厚厚一叠大金牛递与他,“七仔,代我好好犒劳兄弟们。”

先去皇后大道万记吃烧鹅,再去夜.总会喝酒泡妞潇洒一圈,一连三日,七哥胡天海地吃喝,将贺喜叮嘱他话尽抛诸脑后。

这日,七哥从仁海酒家出来后,不急归家,喊上四九仔们陪他打二十四圈,一圈未打,竟觉腹痛难耐,本以为是腹泻,蹲半日厕所未缓解,撑到后来手下四九仔发现异常。

“七哥,你脸色惨白,堪比白无常!”

七哥一巴掌招呼过去,豆大汗珠往下滚,咬牙道,“叼你老母,快些送我去诊所!”

☆、 第2章 帮算一卦

夏季多台风,狂风过境,金鱼街一片狼藉,贺喜帮梁美凤洒扫店铺门口过道,七哥带一帮四九仔登门,吓坏梁美凤。

“七哥,保、保护费早已交。”梁美凤不见平日凶悍,讲话磕磕巴巴。

“美凤姐别怕。”七哥难得讲话斯文,赠上礼品,视线落在贺喜身上,“我找小阿喜。”

梁美凤更怕了,不敢接礼,死护贺喜在身后,央求,“七哥,阿喜不过十四,发育未熟,胸前包子一点点,七哥想刁,过、过几年再讲?”

几个尾随的四九仔顿时发出yin荡贱笑。

七哥回身,一巴掌扫过去,四九仔们立刻面无表情低头。

再转身,一脸惶恐,“美凤姐说笑,我找小阿喜有正事。”

贺喜拍拍母亲肥厚身躯,叫她勿怕,对七哥道,“七哥,病好出院了?”

七哥挠头讪笑,转将大礼赠与贺喜,面带恳求,“贺大师,烦请为我算一卦。”

贺喜抬手,“别喊大师,喊阿喜。”

七哥从善如流,“阿喜,帮七哥算一卦,日后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贺喜笑,大眼睛弯成月牙,凭添几分娇憨可爱,“七哥想算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