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颜绾眸色一滞,正要迈出门的动作也僵住了。

——这处宅子,是父皇赐予我的。

这处宅子是晋帝赐予棠观的……

“将软软藏在这里,是我失策了。”

棠观抿唇。

知子莫若父,晋帝竟是已经猜到他会将人藏在骊山。

下朝之后将他叫到御书房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暗中已经派慕容斐将软软和豆蔻一并劫进了宫。

他下朝后便一直被困在御书房中,一直得不到这里的消息,而暗中守在这里的侍卫又不敢对慕容斐下手,自然是让他轻轻松松带走了软软。

他原本是要将这些一一解释给颜绾听,却没想到她只字未问,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棠观自嘲的勾起唇角,然而唇边的苦涩还未散尽,前面的人却是突然有了动作。

下一刻,怀里突然重重的撞进一个人,直撞得肃王殿下甚至踉跄了一步才堪堪稳住,眉眼间掠过一丝惊愕。

颜绾环着棠观的手又收紧了些,心情十分复杂却又半晌说不出话,只是不肯撒手,一味埋在他的怀里不肯抬头。

惊愕过后,棠观沉着的眉眼渐渐松开,怔怔的垂头,看着怀里的颜绾,低声道,“怎么,难道我看着就这么像是个卖女求荣的人?”

说着,便也抬手将人拥得更紧了些。

颜绾紧紧揪着的一颗心像是终于松了下来。

最近几日她的情绪似乎总是波动的厉害,方才的那一股邪火也来得毫无道理。

她不应该对棠观发脾气的,哪怕是棠观当真将软软送进了宫……她也没道理责怪棠观……

其实软软身边都有危楼的暗卫保护,尽管他们对晋帝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晋帝当真要对软软做些什么,那些死门暗卫绝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晋帝就算能将人带走,但也就是只能将人带走而已。

她只是担心……

只是担心,棠观变了。

也只是害怕,自己全力保护的棠观最终还是被改变了。

“我是不是……”颜绾闷闷的开口,隐隐带着些内疚,“不该收养软软……如果没有将她带进京城,或许她也不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棠观沉默了片刻,“如果那日时疫爆发前,你带着她离开了并州,也不会掺和进这些事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

棠观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颜绾突然就安心了下来。

“我这就进宫求见父皇”

见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些,棠观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口吻里带着些坚定。

无论如何,一个五六岁的幼童都不应为愚民的流言负责,甚至是牺牲。

颜绾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略沾了些湿意,但却又不甚清晰,“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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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颜绾笃信的那般,晋帝将软软和豆蔻劫进了宫,但,也仅仅是只能劫进宫而已……

那一边,皇宫早已被搅和的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好好的白绫被捧到御书房,一展开,竟断成了一截一截。

好好的毒酒被端到御书房,一倒出来,竟成了热气腾腾的一碗清茶。

好好的匕首被呈到御书房,一揭开布,竟是不翼而飞。

晋帝勃然大怒,一会儿要惩治自己身边的內侍,一会儿又要处死那边的宫女。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御书房哀嚎一片,到处都是“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內侍和宫女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吵得晋帝恨不得直接将案几推翻,将这一殿的人都拖下去斩了。

被慕容斐劫来的软软已经没人顾得上了,她局促的站在柱子边,穿着一身红色小袄,脖子上围着雪白的毛领,更显得小小的一只。

她小手交握在身前,纠结的拧了一会儿,一双漂亮的异瞳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

半晌,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朝被绑起来的豆蔻挪了挪。

见没人发现,便赶紧一顿小碎步跑到了豆蔻身边,戳了戳还在昏睡中的她,奶声奶气的小声唤道,“豆蔻姐姐……豆蔻姐姐?”

豆蔻醒过来时,后颈一阵酸痛,盯了软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乖,快给姐姐解开!”

软软乖乖的应了一声。

忙不迭的绕到豆蔻身后,将那系得并不牢的绳子解了开来。

豆蔻刚醒过来,对御书房里的局面还不太清楚,只看到乌压压的一片人跪在那叫着皇上饶命,不由有些懵逼。

按道理,这不应该是软软的台词吗?

“软软,他们在做什么?”

豆蔻向后仰了仰,小声和软软咬耳朵。

软软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豆蔻琢磨了一会儿,也悄悄钻到了人堆中,招呼软软,“来,咱俩也照着他们来。”

不管怎么样,先减弱存在感再说。

第一一七章决裂

蹲在人群中时,软软也悄悄抬过眼,往那书案后一身明黄的人看了一眼。

看清那人的容貌时,她愣住了。

这不是上次在花园中遇见的老爷爷么?

孩子的记忆总是出奇的好。

更何况,软软对晋帝的印象也是不一般的深刻。

在她的意识中,晋帝便是让自己不得不和娘亲分开的罪魁祸首。

如今这罪魁祸首又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软软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想要做什么?

软软澄澈的眸底掠过一丝不安,不由自主朝豆蔻靠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陛下!陛下!”

就在御书房一团乱时,一內侍却跌跌撞撞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陛下!前线战报!”

御书房内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视线通通聚在了那冲进来的內侍身上。

“陛下……北燕,北燕又攻下我大晋五座城池!”

“什么?!”

晋帝猛地站起身,几步从书案后绕了出来,一脚踹开跪在那里的內侍,冷声道,“还不滚开?!”

此话一出,那跪了一屋的奴才都忙不迭的退到了两侧,给晋帝腾出了一条路。

软软和豆蔻也跟着他们躲到了一边。

尽管晋帝平日里对政务军事不太上心,但被北燕连下五城却是件大事。

因此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惩治奴才了,只铁青着脸朝御书房外走,从豆蔻和软软面前走过时顿了顿,“来人!将她们先关押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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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往宫中赶的颜绾和棠观也同样没有那么顺利。

不过刚走了一半,马车便被人拦了下来。

颜绾心里一咯噔。

最近意外出得太过频繁,她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宁,就连眼皮都跳了个没停。

果不其然,下一刻,顾平便掀开了车帘,面色不大好看,“殿下,质子府出事了……”

棠观蹙眉,“何事?”

顾平下意识的往颜绾那里看了一眼,迟疑着开口,“据说……陵修公子的母妃病重,如今在北燕宫中命悬一线。这消息不知怎么传进了质子府……”

陵修的母妃病重?

这消息为何会如此凑巧的传进质子府?

棠观和颜绾皆是一怔,然而同一句话里,两人关注的重点却是截然不同。

“然后呢?”

颜绾追问。

“今日,容妤郡主又潜进了质子府,准备,准备和陵修公子……”

说到这,顾平突然顿了顿,被棠观的一个眼神示意后才为难的将后续一口气说完了,“准备和陵修公子……私奔!结果还未出府便被世子爷拦了下来,世子爷的脾气……”

棠观面色一沉。

棠清平的脾气他十分了解,虽然平日里看着十分亲和,但若是有人对清欢动了什么坏心思,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几人一起长大,棠清平或许也是忌惮着陵修的质子身份,所以从小就不愿看见清欢与陵修多亲近。

而如今他亲眼瞧见陵修想要带走清欢,那定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棠观眸色深了深,眉宇间浮起一丝犹疑,视线转而落在了身边的颜绾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