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棠观攥着的手微不可察的收紧。
果然,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明明知道此事和颜妩和棠珩脱不了干系,明明知道他一直在调查此案,却偏偏没有对他透露分毫。
“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说?”
棠观的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吗……”颜绾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什么?”
“没什么……”
颜绾摇了摇头,思忖片刻,还是将她所知道的经过删减了一番,才讲给了棠观听。
棠观虽猜到最后出手的可能是棠珩,却没想到是拓跋陵岐意图不轨在先,再联想到贺玄的行迹,他已经能差不多猜出北齐的意图和布局……
眸底浮起一丝怒意,他的面色更加冷沉,“没想到他们的手段竟是如此阴毒。”
见棠观的怒气成功转移了开来,颜绾舒了口气,附和道,“就是!太过阴毒……北齐也是料定棠珩因为颜妩的缘故,不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大白于天下,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棠观蹙眉。
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殿下……”颜绾试探性的拉了拉棠观的衣袖,斟酌着开口道,“你现在就要将这一切上奏么?”
棠珩沉默,片刻后才启唇,“……怎么奏?如何奏?”
顿了顿,他转身便要朝屋外走,“我还需和清平商议。”
“恩,可以,非常好,殿下慢走~”颜绾终于笑了。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要找她算账,现在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万幸万幸。
许是被那句愉悦异常的“殿下慢走”给提醒了,肃王殿下刚抬起手要打开门,动作就突然顿住了。
……慢着,他好像把什么给忘了。
颜绾的笑容僵住,眼睁睁看着棠观又面色不善的一步步走了回来。
“为什么要瞒着我?”
又绕回这个问题上来了_(:3ゝ∠)_
颜绾无奈,“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了……不过是事关颜妩的名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棠观沉沉的盯着她,不知又被哪个字眼给刺激了,“你是担心我知道这些后,会公之于众大肆宣扬,以此打压棠珩?你担心此案一旦揭晓,会有损颜妩的声誉?”
“……”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棠观怒极反笑。
“不是……”
讲道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一贯用来形容她陆无悠的么……
还未等颜绾解释完,棠观便阴着脸打断了她,“你放心,我不是棠珩。”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
摔门时,肃王殿下的动作其实再次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那停顿的一秒里,他冰着脸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这次将账清算完了,才甩开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又突然担心那摔门声动静太过夸张,手下意识的挡了挡……
看上去很声势浩大的一个动作,最终只换来了门板掩上的一声轻响。
“……”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哐当一声的颜绾,在听到那摇摇晃晃的吱呀声时,半睁开眼,懵逼的看向某位殿下怨怒交织的背影。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厮好像不是来逼问真相的,感觉完全就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专门来和她吵架的??
“小姐?”豆蔻有些不放心的从门外探了个脑袋进来。
“娘亲,”软软的脑袋也探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颜绾回过神,微笑摆手,“没事。”
豆蔻将信将疑,“王爷他好像不大高兴啊……”
这两位主子别是吵起来了吧?
颜绾想了想,“……待会让厨房做碗萝卜汤送到书房去。”
“啊?”
豆蔻和软软的表情非常一致。
“王爷最近上火,要顺顺气。”
“……”
豆蔻一脸便秘的表情。
小姐你确定萝卜汤送去,王爷真的不会更上火吗_(:3ゝ∠)_
颜绾挑了挑眉,回到桌边坐下,视线却是忽然落在了那茶壶边十分突兀的火折子上,微微一愣。
等等,火折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刚那火折子出来做什么来着?
烧,烧,烧莫云祁的传信!!!!!!
颜绾蓦地瞪大了眼,连忙摊开手,瞪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犯了傻。
……纸条呢?
棠观回到书房时,棠清平还在桌边饮着茶,见他回来了,挑眉道,“肃王殿下刚刚是找王妃讨个说法去了?”
棠观斜了他一眼,“阿遇怎么还没到?”
“刚刚派去璟王府的人回来说,阿遇他一个人出府了。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棠清平放下手中的茶回答道。
棠观抿唇,走到案几后坐下,衣袖一挥,却是突然掉出了什么东西,擦着他的手背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地上,还小幅度的弹了两三下,蹦到了棠清平的脚边。
“这是什么?”
棠清平狐疑的垂头,只瞧见一十分小的小纸团。
棠观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却没有看清,也没有太在意,“许是在屋外沾的脏东西。”
棠清平似乎隐约看见了那纸团上还有些字迹,因此没有应声,反倒是蹲下身拾起了那沾了些泥尘的纸团。
略微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展开了纸团。
果不其然,纸条上竟满是小楷,虽有些模糊了,但却还是能看清大致的内容。
“四哥。”
棠清平的视线紧锁在纸条之上,面色渐渐变得严肃。
= = =
夜幕将至,长街边已是华灯初上,酒楼内的宾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二楼厢房内那位爷酒还没醒?”
掌柜的看了看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原本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小二脸颊莫名抽了抽,说话也疙疙瘩瘩的,“还,还没。”
“去,你上去叫叫他。”掌柜的扬手一指,“都什么时辰了,难道要一直睡到咱们打烊吗?”
“我,我去?”小二惊恐的瞪大了眼。
“不是你难道要我亲自去?!”掌柜的一拍桌子,拿起算盘作势要打他,吓得他连忙扭头朝楼梯上跑去。
厢房内没有人未点灯,光线有些昏暗,小二战战兢兢的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那醉酒的客人还维持着下午趴在桌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右眼皮不安分的跳动了起来。
左眼跳桃花开,右眼跳……菊花开?
“这位爷,您醒醒……”小二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了戳那人的胳膊,“时辰不早了哎,您醒醒……”
“嘶——”
棠遇缓缓睁开眼,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后颈就传来一阵酸痛,痛的他倒吸了口凉气。
艰难的从桌上爬了起来,他一手捂着后颈,一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太白居。”小二一字一字的强调,“太——白——居——”
太白居?
酒楼……
棠遇头疼的快要裂开了,半晌才从零碎的记忆中摸索出一个源头来。
他今日心情不好,就到酒楼来买醉。好像还不是一个人,是和另外一个……
奚息?
想起了奚息,他朝四周张望了一番,只见窗外天色已暗,而整个厢房内再没有旁人,不由有些茫然,“和我一起来的那人呢?就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有点娘的那个?”
小二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眼前又浮现出他下午进来送酒时撞破的那一幕,“走,走了。”
棠遇皱眉,刚一站起身,又被后颈痛的倒吸了口凉气,“走,嘶……走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他走了?!”
“是的。”见棠遇走近,小二脸上掩不住的恐慌,“爷,您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楼下还有很多……”
“站住!”棠遇察觉出了不对劲,一把扣住了小二的肩,“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啊啊啊啊啊您放过小的吧,小的家三代单传,实在不好那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