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30 第七日 催眠纯爱 合契 勿疑(1 / 1)

何人初媚月 临河 11920 字 14天前

第七日

今天,是星期天。

也就是全校休息的大好时间,没有任何课程。理论上是给予辛苦学习的大家以喘口气的自由休息时间。

但是,这种悠闲的安排对于我和曦月而言并不适用,结界的威胁迫在眉睫。

对于有社团活动的学生们而言也不轻松。而且,因为马上就要开展学园祭,所有报名学园祭活动的学生,也会来到学校进行准备工作。

换句话说,周日的学校,依旧是人气满满呢。

而且考虑到没有特定要待在教室的授课,所以说反而自由行动的人员远比平时比起来要多。

我和曦月只好躲到平常午餐的天台上讲话,不过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个人单独相聚就未免显得太过尴尬了。

也许是昨天下午脱口而出的露骨怀疑,再加上晚上暴打过我的缘故,明坂曦月朝着我微微颔首,看了我一下后就不自然的瞥到别的地方,微红的脸颊看上去有种羞赧愧疚的窘迫感。

虽说是脸颊上带着少女那种如同水蜜桃般的质感,不过今天的曦月格外地不同,和平常在天台上就会随性地铺好报纸坐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尝试和我进行各种各样的亲密性的「身体接触」不一样了。今天的她像是武士一样挺直腰杆,表情故意露出冷淡僵硬的样子,让我有种望而生畏的感觉。

在考虑到我也因为昨天在厕所里肆无忌惮地将曦月压倒到墙边进行几乎是强暴般的冲动举动,哪怕是要进行同学之间的恩恩爱爱的身体负距离接触,也不能以强迫压着明坂的身体来进行。

愧疚和不安交织着充斥我的内心,而昨晚被曦月的小酷刑折得现在还隐隐作痛的手腕,也让我实在是不敢亲近。

在天台上集合后,我们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曦月清了清嗓子,从书包里默默地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我说道:「河君,请拿好!」

「这是什么?」我的注意力被这东西吸引了,乍看上去像是一本广告简览的册子。

长条形的册子表面印刷着鲜亮的菜式广告的字样,摸上去则是有着类似于铜版纸的光滑手感。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叠餐厅的宣传单,掀开第一页,为首的赫然是一盘麻婆豆腐的图片和文字说明……

我当然不会误以为这是曦月要请我去校外的餐馆吃饭的意思,因为她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凝重,她在我接过后,缓缓地开口:「这是刀甲符的简易便携版,河君的体内已经有微弱的灵力了,我现在教你口诀,河君念出来就可以触发了。」

根据曦月的介绍,并非每一个破魔师都擅长咒术,也不是每个人都灵力高超。有时候为了节省宝贵的灵力,或者武装不擅长法术的战斗人员,阴阳厅们很有些小道具可供选择,我手中的这个伪装成餐馆传单的册子,正是刀甲符的符箓。

使用方法也是便捷版本,只要念诵出咒言就可以激发,届时这张由纸张构成的长条形册子将会变得匪夷所思的坚硬、锋锐,不过归根到底也是相对于它原本的纸张材质而言的强化,它依旧畏水畏火,对于有生命的血肉之躯的效果也就顶多等同于普通的刀剑。它的真正用途,是斩杀无形的灵体。

曦月的表情依旧严肃,「然后,河君。我将为你重新补全血咒。」

和星期二那天一样,曦月挑开了自己的中指,将冒出的血珠放在我的手臂上。然后俯下脑袋轻轻地舔着我的胳膊,等到她抬起头来后,我的手臂上再一次地出现了那三枚红色的小痣。

「这样子,就可以了!」曦月的俏脸有些发白,喘息了几下后很快恢复了血色。

「所谓的血咒,其实……」曦月明显想说些什么,不过突然迟疑了下后突然停住了。

顿了顿后,她告诫道:「虽然有一些符箓作为补充,但是这个结界并不是采用武力可以粗暴破解的。有可能的话,河君还是请尽可能地不要交锋。」

肉眼显而易见地踌躇了好久后,曦月突然躬下身体,整个人都以新闻里犯错的大人物那般深深地鞠躬,沉声道:「河君,首先要说一声抱歉了。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我先要为昨天晚上的失礼道歉。」

只是,她的语气里,显然比起那些老油条的大人物们多出了几分真情实感,也让我真的感受到她的愧疚。面对曦月的连声道歉,我只好苦笑。

似乎是这样的气氛太凝重了,终究还是老实乖巧的曦月的语气一下子羞愧起来,说话之间一下子慌神般地丢掉了那种酷似大人物那种惺惺作态的礼节,只是带着歉意地反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话。

这样的她,看上去更接近于我印象里的明坂同学。

「没事的,我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大概情况我也从曦月的表现中琢磨过来了。

昨天的不良记忆依旧盘旋在曦月的脑海里,虽说她对结界的了解应该让她更多地将我的行动从「善意」的角度来解读,但是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被曦月认定是被结界的扭曲常识给污染了,我似乎也无可辩驳。

不过,从昨晚曦月在校外的表现来看,似乎,结界的钳制有所松动……

常识修改结界,可以修正结界内部所有师生的记忆、乃至于常识,达到操控行为的目的。

而身为结界,其中最重要的特性,当然从始至终只有一条,那就是界限分明地划分「内」和「外。」

任何一个结界,都是这个用途。在动漫里的魔幻剧里也经常有结界,无论是闭门造车的封闭结界,还是暗藏杀机的阴险类结界,或者是心胸宽广的任客来去型结界。都会有着分野,让「里侧」和「外侧」作出区分,让遵循规矩的客人和不守规矩的恶客分流到对应的结果里。

也正因为如此,打破这层封锁也就变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了。然而结界可以修改人的记忆,让「里侧」的异常在人类脑中变得正常起来,甚至连从学校内部发送邮件,身上携带纸条这样富含明确性讯息的交流方式都会被封禁。这样一来,曦月于是只得另想良策,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前天的那一幕,她羞答答地举起自己的内裤,递到我的手中。

而曦月也当然是个有着每天穿着内裤的正常规律习惯的女孩子,当生活中的规律被打破之后,裙子里的胯间凉飕飕的感觉被她注意到,这样一来,校外的她自然就会察觉到自己内裤失踪这一不太合理的「异常」了。

而且经过这个异常,她也会触类旁通联想到其他的「异常」,将一些本来被结界修正成「合情合理完全不值得注意」的仿佛变成灯下黑的异象联系到一起。

例如说,她每次都很晚回家,再比如说,每次回家几乎总能「恰好」发现她的同班同学——也就是我。

之后的一切就好像推倒多米诺牌组一样,随着第一个「常识」的松动,剩余的「被歪曲而无法发现谬论」的论点连锁倒塌。

曦月脑袋里被结界扭曲禁锢的逻辑大厦崩塌、然后得以重建。离开学校时嘴里的腥涩、屁眼的疼痛、身体的酸痛,这些、那些的「毫不起眼」的痕迹逐渐在她的思路里被注意到,从「非常常见合理」变成了「值得疑惑」的事情。

第一次,可以是偶然。第二次,就未必是巧合了。

最终,曦月心里萦绕的疑点和迷惑,以和我的正面冲突而导向了高潮。

我摸了摸胳膊,当时曦月的莫名惊疑,想必是发现了血咒的残留痕迹吧。

她释咒的时候说过,这让我和她血气相连,想来也不是随随便便使用的法术。

太好了,「里侧」和「外侧」的封闭被第一次地贯通!

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里熠熠生辉,曦月矜持地点点头,又缓缓摇头:「和河君想的大概差不多,但是又有区别。结界的效果当时依旧在我的身上延续,我确实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是被」刻意无视「了的,就好像脑子里有一层迷雾划定了思考的边界。如今有所松动,但是依旧存在。所以说,昨晚在校外的我是发现了疑点,但是并没有想到是如此等级的大结界,毕竟那是远远超过以往的我的认知范围的。我只是携带了一些比较方便的法器而已。」

「太好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激动万分!!!

结界之所以让我们这么苦恼,自然就是因为它封堵了学校内外,让我们不得不在结界里面孤身两人面对一切。可是如今找到了这个天大的破绽,那不就和游戏里开启了修改器一样,只要反复地刷这个「BUG」,那么要不了多久,等到曦月在校外完全想起一切来,再对外求援。

两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发动她口中阴阳厅其他破魔师的力量还做不到吗?

这样一来,甚至连所谓的学园内七怪谈的线索都不必费力去破解了。就好比是一款密室逃脱游戏,按照设定要解开七个密码最终拿到密码箱里的钥匙,如此才能打开密室里的大门。

然后,你在不经意间发现通风管道也可以直通外界,而且刚巧可以容身体通过的那种绝妙惊喜。

就游戏的悬疑价值而言,也许逊爆。然而,就「逃离险地寻求援助」的真正目标而言,却是方便至极。

我立马喜上眉梢。

「嗯,看来河君明白过来了,这样子就最好了。因为……」曦月突然抬起头来,有些忧虑地望了望天。

「不要多说,多说多错。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隐晦地念过这句来自古代的诗文后,曦月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然后,她忐忑了下,对我斟酌地说道:「接下来,我要为昨天对河君的不信任道歉,是我失礼了。但是,我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河君你已经被结界严重地污染了。虽然身体里的灵力让你比起其他人来说,影响要小一些。再加上河君自己品行端正,所以还能坚持自我。可是……你也发现了吧。随着时间推移,大家越来越不正常了。放任继续下去的话,那么越来越多的扭曲常识会取代正常的常识,理性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弱。直到彻底丧失自我变成洗脑控制下的奴隶。」

我挂着的微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曦月退后几步,用比刚才更加隆重的大礼呈90度地鞠躬起来,今天她身穿着的水手服单薄洁白,清楚地勾勒出曦月那略显娇小的身体轮廓,微微弓起的骨感脊背看起来纤瘦无比。

这样看起来柔弱玲珑的女孩,甚至她还比我小了两岁,却不得不承受起全校师生的性命。

就算明知道曦月这样反复地施以不合时宜的大礼,其实是在作出一种故意割开界限作出疏远的姿态。可看到这样惹人怜爱而又执拗的姿态,我又怎么可能生起怨气呢。

曦月的上半身几乎和地平行,螓首也几乎是要低垂到地上一般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她的语气却远远没有低姿态着的这般婉约圆融,恰恰相反,充满了战意淋漓的升调:「请河君帮助我!」

哎……这个狡猾的坏家伙啊。

明坂曦月,在她落落得体的纤和外表下面,真是有着一颗固执又孤独的内心。居然还要用这样故意的隆重大礼来恭请我吗……

明坂曦月,其实真的是个不懂得人心的笨拙女孩!

可是她和我相处的这些天里难道就看不出,我根本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吗……她的努力,我看在眼里,要我什么都不做的就这样任由她去碰得鼻青脸肿,怎么可能?!

无语了好一会儿,我才叹气地说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开始来刷BUG?」

「那是当然!」说完后,曦月一脸坚毅加愧疚地直起身来,然后,从裙底缓缓地褪下了她那带着体温的亵裤,这次是印着小熊图案的可爱款,用「万事拜托的样子」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的脸,随之抽搐了一下。昨晚被曦月高速绊摔的疼痛还留在脑门上。

但是,这就是必须的代价,也是我作为男儿的担当!!!!!!!!!!

我毅然决然地接过曦月的小熊可爱儿童款内裤,揣在口袋里,为了避免曦月眼神不好,还刻意地在口袋外留出内裤的一角。

我们俩直奔校门口。

……………………

几个小时之后,在天台上我和曦月喘着气。

曦月脱下鞋张开双腿,裸着短袜就这样直接坐在地上,用完全没有大小姐风范的利落姿势急匆匆地将被我摸过无数次的小熊亵裤穿回到身上,同时似是小心提防着我会趁机扑上来把她扑倒的可能性,沉吟着:「为什么今天没有效果了,是因为是在大白天的缘故吗?」

「出去之后,曦月真的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这算是飞速打补丁了吗?未免太快了吧。」我吐槽道。

这次的试验,徒劳无功。

曦月在将内裤交给我后,我们两个人走出去,随即脑袋里像是忘掉了一切般,对一切的异常都一无所察。

曦月甚至没对自己本来早上穿好内裤,可是再一次走出校门后,裙底间却一片凉飕飕的现象抱有任何疑问。只是走到半路,她突然想到还有学生会关于学园祭的工作才临时又折返,进入校园后才逐渐地想起了一切。再打电话叫我回来。

我们俩不信邪地又来了一次,结果还是同样。

那么这种事态的发展就立马超越了我们的预期了,本来以为可以轻松愉快地借力解决全部问题,没想到很快又回到了原点。

「这算是,BUG修正了吧?」我只能提出合理的总结。

曦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面对这种无可争议的事实,也只能沉默地点头。

「那么,只能通过其他方法了。」最后,曦月也只能闷闷地嘀咕着。

我们两人的进度,重新转为对抗流转在校园中的怪异了。

昨天一整天,几乎可以称得上庸庸碌碌,没有再击破任何一位怪异,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件怪异的本体。

已经到了一周的末声了,可是却依旧只是翦除了两大怪谈中衍生出的怪异。

而楼道的镜子、半夜扮演学生的人体模型和巡视教室的黑影虽说已经有所头绪,但是却都因为各种原因,未尽全功。

昨日本意发掘线索解决的强迫答题的达芬奇雕像也似乎没有多少线索的样子。

而最后一个不存在的神龛干脆是保持着神隐的状态,始终未能找到端倪。

仔细想来,都快一周了,七大怪谈,竟然只翦除其二。肩头的任务倍感艰巨。

曦月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吧,好几天前起,她就给我一种心思重重的感觉。也许是机缘巧合,在我俩合作后的第二天,我俩就协力将身为结界节点的怪异「奇怪的迷路/台阶/仓库」击破。

而第三天则找到了对付「看到了会尿床的篝火」怪谈的破绽,并在第四天顺利解决。

几乎两天一次这样顺利地进展一度让我们感到充满希望。可是这三天来,乍看似乎发现了不少线索,甚至将绝大部分的「会半夜扮演学生的人体模型」收容到仓库里,但没有一个是针对性的。曦月重新陷入到愁眉不展的境地了。

一直以来,对付怪异的主导权都定在最为了解阴阳神秘的曦月手里,我本能地扭头问向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曦月拧着眉头,表情看起来异常的苦恼,恐怕也是陷入到这种烦恼的纠结中去了吧,许久后她才抬起头:「所有的怪谈的背景故事都是发生在夜深人静之时,现在还是白天,正是所有的怪谈都还无法进入设定场景的时候,这对我们来说还很安全。必须尽快解决至少两只怪异,这样一来,解决掉至少一半的怪异后,结界的基准说不定也会松动。为了效率,河君和我先分头行动吧。我们首先把教学楼都过一遍,看看能否找到那个逃脱的活动人偶。或者是达芬奇塑像的线索,毕竟这两种怪谈故事的对象都是有着固定形态的物品。」

「嗯……」一时间,我想我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好的!」然后下一刻,我僵硬地开口,耳中清楚地听到自己嘶哑而肯定的回答。

我也不是笨蛋,或者该说,很奇怪的。对于班级上绝大多数的人际事情都不怎么敏感,也不懂得读空气的我,在面对着曦月的事情的时候似乎总是特别的敏锐……

比如说,我刚才就隐约地意识到,曦月那冠冕堂皇的调子背后,其实就是她故意地想要将我们两人的行动分开的表现。要知道,就在几天前,她还是表达过结界扰乱神智,需要我们两个人共同努力,对照印象里的知识来分辨异常的扭曲呢。

而且也要尽量避免像是H GAME一样被各个击破、连锁堕什么的。

但是,曦月的理由实在是听上去很合理,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或者说,我也大概地意识到,曦月和我那微微的疏离距离,情绪不由得低落下去,于是也下意识地产生了逃避的念头吧。在自我都想要逃避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去费劲思考什么反对的措辞。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

曦月和我兵分两路,分开探索。

毕竟是曦月,也许她确实是存了心怀芥蒂不想和我一同行动的想法,但是作为惯常为大家规划方向和行动的生活委员长,她的规划并无纰漏。身为学校老师眼熟的学生会干部的她,负责搜索综合楼、实验楼这样子很容易碰到老师,平常谨防闲杂人等乱窜的场所。而我作为普普通通的学生,则是去各个教学楼、社团活动室里晃荡。

如果出现问题的话,正常事态下可以通过手机联络。而倘若被怪异或者灵体袭击这样进入异常状态下的话,曦月的鲜血和我的身体已然联结起来,两个人都能在对方遭遇事件时产生通感般的体验。哪怕是我也可以凭借那些符咒进行一段时间的抵抗以争取曦月的救援。

有问题吗?

反正我听曦月说完后,觉得是很完美了。

总而言之,一个上午我都在学校的各个教学楼里游荡,同时按照预定计划每隔15分钟和曦月电话通知一遍情况。

虽然走得很累,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并没有达成真正的效率,教学楼里的同学其实并没有很多,大多数都在忙碌地准备下个星期末将要开始的学园祭的活动。同时为了增加和同伴的默契,大家都很主动地进行着增进感情所要做的「必须」的日常事情。

看着那些女孩子们光溜溜的裸体还有交媾时的娇媚喘息,搞得我的裤裆都顶起了帐篷。

再联想到曦月如今对我的态度,让我更加失落了……

肚子里已经在咕咕作响了,因为昨晚的事情搞得我忐忑不安了一晚上,今天可就压根忘记作便当了,中午只能在食堂解决。

在预定的定点联络的时间到后,我顺带问了下曦月的进展。

她的语气比起上午的时候要来得和缓了些,不过还是半犹豫地拒绝了我的一起吃午餐的请求。这样一来,本想着借着中午的时间解决误会并且顺带解决一下焦热的欲火的生理问题的希望也算是全没了。

中午时分,曦月会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边午餐一边处理公务,顺带将我和她的巡逻调整到没有什么人而方便办事的路线和时间段上。

好吧,至少到了怪谈们集中出没的傍晚时分后,我和曦月还是会一起行动的。

整个学园的各区域都有着四通八达的大小路,正当我准备去食堂的时候,大路的那边过来了一辆卡车!

就是那种在街边经常用来运输货物的常见卡车,就款式来说毫无特点可言。本来如果是在街头巷尾看到了,也是毫不离奇的城市风景。但是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结界的洗脑范围和效果持续时间!

毋庸置疑,作为教育机构的学校的内部可是不会专门预备一辆大货车的,那么它必然是从校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经过大门,然后开进里面来的。

换句话说,那就是驾驶车辆的司机,自然不可能会是学校里常驻的老师、或者学生了。

既然连身处在学校里面的我和曦月都能发现结界的端倪,那么刚刚才从学校外面开进来的司机就算是受到了影响,可是短时间里应该达不到一直规律性地身在学园里面的师生那种的程度,潜意识里也必然会察觉到什么不协调吧。

说不定可以从他们的口里探点口风,就这样想着,我赶紧跟了上去。

所幸,由于是行驶在学校里面,卡车的速度几近于和普通人行走差不了多少。以我的体力,居然也可以轻松地追得上。

就这样追了几段路后,卡车在仓库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走下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一位背心大叔,另外一个人的五官轮廓和他酷似但是年轻很多,凭长相也大概可以判断得出,这是一对父子了。

他们在树荫下歇息了片刻后,从另一边的教学楼那边,就有一个学生会成员急匆匆地赶过来,从他衣着不整的样子,看得出刚刚应该还在快乐地和其他同学进行加深感情的沟通工作吧。

那个学生会人员打开仓库门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后,很快急急地离开了。

而那对父子也毫无奇怪的样子,轻车熟路地就这样打开后车门开始卸货。

在旁边打量了一会儿,我也能看得出这对父子是长年劳作的熟手了。父亲的外表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力气的黝黑身形,而儿子虽然稍白了点,不过也算得上是常年在外的小麦色皮肤。

两个人有条不紊地将车上的纸箱搬下,然后送进仓库里码好。

看了几分钟后,只在远处眺望,实在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也于是走上前开始帮着搬运,本来还以为会要花费一些口舌好让他们不起疑心。不过没想到两人只是略显疑惑地打量了下我,然后在看了看我胸前的地方后就对我点点头,没有说出什么询问的话来。

我看了看,原来胸前还刚好戴着曦月之前帮我办理的学生会临时证件,大概是因为这个的缘故被当成是被叫过来帮忙的吧。

纸箱倒不是多重,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大概是一些购买的货品吧。

没多久,一车货就搬了个大半,那个大叔擦了擦汗,抬着头望着旁边,用一种相当怀念的语气说着:「这么多年了啊,教学楼就算是会有粉刷,但是位置都还是那么的熟悉啊。」

我将从货车上的纸箱搬运下来,好奇地问道:「大叔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吗?」

「健太郎你这个臭小子在那边干什么,赶紧过来。」

在怒斥了似乎在一边偷懒的儿子,他回头对我笑了笑,「我们这里本来就是个小地方,本地人有几个不是在这边上的学。不光我以前是在这里读书,那个臭小子也是这里毕业的,就是从小都没有好好学习,做不了大事情。」

然后大叔揉了揉眼睛,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一对男女突然开始旁若无人地接吻然后脱衣服,大叔看了一会儿,突然叹息起来:「哎,真是年纪大咯,在其他时候还好,可是进了学校,总觉得哪里不得劲,总感觉眼睛花花的,很多事情看不太真切。」

这个时候,大叔的儿子也抱着一箱货过来,听到大叔的话,大咧咧地接话道:「爸,你也是这样啊。我也有这种感觉。上周来送货的时候还好,今天总感觉身体有些燥热的样子啊。」

对我还算得上和善可亲的大叔对着自己的儿子就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叫你晚上不要打电动,好好休息。你不听,又去哪家店里鬼混了吧」

「花不了几个钱的。」儿子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还不快去搬!」大叔又是一瞪眼,儿子赶紧低下头不说话,继续搬起来。

于是就这样,我一直陪着他们把货物都码进了学校仓库。

期间倒也不是没抽空搭讪,但是两父子也就是说一些闲话,然后感叹过去的学生时代诸如此类的闲谈。

如果是个很聪明的人,也许可以从他们的话语里提炼出有用的信息。可是如果是我本人的话,实在不知道怎么从四十多岁的大叔的怎么听都应该只是针对于几十年前青春岁月的随意感叹来确定如今这所被结界包裹的学校的「异常」来!

在搬运后,大叔打了个电话,说要等学校的老师签收。于是大家站在路边一边等一边闲聊。

只不过就算是我努力地带话题,旁敲侧击地询问是否觉得如今学校有「不正常」的地方。他们的倒是觉得学校确实有不正常的感觉,然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聊了好一会儿后,看来确实找不出线索。我开始觉得没意思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走进了仓库。不过大叔明显是真的把我当成学生会来帮忙的成员了,也没在意,就任由我走进去了。

在看了门外一眼,确定他们并没有注意。我径直地走到仓库里端,借着层层叠叠的货品的掩护,掏出钥匙划开了一个纸箱。

这也是搬运的时候就有了的想法了,当着他们的面,确实不好大大咧咧地把货物拆开。毕竟非要严格地来计较的话,我这可以算得上是很可疑的行为了。

第一个纸箱,是一些电池和一些不明所以的电器类物品,看上去很正常。

我走了几步,到另外一边位置的纸箱,划开!

里面竟然是一件看上去花里胡哨的衣服,展开一看,上面镶嵌着一看就很廉价、但是真的非常亮晶晶的塑料或者人造类宝石,贴着的金属箔也是亮闪闪的,充满了舞台剧用服饰的浮夸气息。

我看了眼,将衣服胡乱地塞回去,然后打开下一个纸箱,里面是一堆小盒子,但是上面花俏的文字说明和图片,竟然是跳蛋!

更下面的箱子,则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假阳具!

我又走到另外一处不同规格的箱子旁探查,这一次,是滑溜溜的死库水。

看上去样式倒是挺正常的,但是和那些跳蛋、阳具摆放在一起,就算是我,也不由得联想出一些情趣的意味。

学校里有这种东西,合理吗?

不过只可惜现在还没有进入深秋,我穿着的衣服都是非常单薄的款式,也根本没可能把觉得可疑的物件收进身上给曦月来判断。

仓库外,大叔和他的儿子在外面叫了我一声,我心里像是做贼心虚般一惊,于是慌乱地把下面还没开封过的箱子叠到被打开的箱子后,故作自然地朝外走去。

仓库的门口,又让我瞥到了一个东西。

看上去圆滚滚的,躲在阴暗的货架底下,一时间看不出真容。

「小哥,多谢你帮忙啊!」大叔一边用很有中年人气势的朗声大笑,一边递给我一份零食。

我接过一看,这是一份邻近地方的特色小吃油炸豆腐干,包裹在挺不起眼的密封袋里,看上去是很简朴的食物倒是挺好吃的。

大叔刚好看到我的视线,朝着那个方向瞧了瞧,突然说了句:「哟,这是招财猫啊,可以带来好运的!」

说完后,还煞有其事地合掌拜了拜。

我于是也蹲下身子,这时候也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那是一个石雕般的东西,看上去灰不溜秋的没有什么亮泽,显然不会是玉石或者陶瓷这样的华贵材质的工艺品。不过圆滚滚,看上去很光滑完整,也没有破损的痕迹。

更细看的话,那塑像确实就像是招财猫,但是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举起的圆滚滚的手抱着脑袋看上去不像是招财进宝的意思,更像是躲雨的狸猫之类的动物。不过尖尖的耳朵,说不定是萌化的狐狸、狗也有可能。

从它被摆放在这种不起眼位置,大概是很久前遗留的工艺品吧。

在看清楚样子后,本来就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不过大概是大叔的那句「是可以带来好运的东西」的话的影响,我把他刚刚给我的油炸豆腐干放到狸猫的面前,也学着他的动作合掌,然后装模作样地祈祷了一番。

据说,苦难和困境是激发虔诚之心的最好办法。

的确呢,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就算是从猫咪那边伸出来的爪子都想抓住。

虽然只是一个工艺品,不过看上去不也像模像样的嘛!

我像是在神社里一样,心中默祷了一番,因为没有下挂的铃铛,只能用击掌代替。据说这样一来,祈祷就能传递到对应的神明的耳朵里。在连续拍掌三声,鞠躬三下后,祈祷的仪式也就算是结束了。

门口刚好传来其他男人的声音,我立即提高警觉。出来一看结果原来是负责收货的学校老师到了,大概是对大叔的信誉很有信心,老师甚至都没有到仓库查点就直接动笔签收了。

再然后……寒暄几句后,双方互相道别,仓库的门就锁了。

等到我想起本来放进去的豆腐,也只好作罢。毕竟为了这种小事情再劳烦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帮忙开门,实在也是一件很难说出口的事情……

可以说,今天中午除了流了一身的臭汗外,好像什么也没办成啊……

到了下午,终于有空和曦月碰面了,我把从仓库那边的见闻和她说过后,曦月一听,蹙紧着眉头。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果然如此,希望好运就碰到眼前未免太不现实了。那么,去一些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吧。」

曦月说的地方,是昨天就确认定为有疑点的,诸如其他仓库,或者是已经停工的实验楼那边。如果晚上过去的话,说不定就会和怪异们正面撞上。

现在正是白天,在发生了许多事情后,似乎曦月和我有了些隔阂,她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地走在我旁边。

两人稍微有些尴尬地在绿化带的小道边以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行走着。

「嗨,嗨嗨……曦月酱!」身后传来欢快的打招呼声,听到自己的名字,曦月当然是自然而然地转过头。

「咔擦……」看来是早就预谋好了,回过头的瞬间,耳边就传来极具辨识度的清脆的一声。

她还是戴着那极具特色的小红帽,她的手中拿着的……是一只相机,而相机的镜头,正冲着我们这边,从朝仓澜月摆弄相机的姿势来看,她刚刚拍照了……

而她朗爽的大笑更是完全没有一丝掩饰的意思,兴高采烈地单手比了个象征胜利的V型,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抓拍成功了呢!」

「在做什么啊,帽酱?」如果是普通人搞不好会被小红帽少女的自来熟给吓到,不过从曦月的反应来看,她和澜月同样作为学生会成员,应该是打过交道的,对于对方的性格已经是相当熟悉……或者说潜移默化后习惯了。

「嘛嘛,大概是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新闻记者在路上大摇大摆地闲逛,顺带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两条可以放到校报上的大新闻。Lucky!眼前就刚好出现了一个超好素材呢!」

帽酱的脸冲着我这边,笑嘻嘻地摇摇手,「你好啊,男朋友先生。」

曦月的小脸一下子绷紧,接着不动声色地远离了我几步,这才开口申辩道:「不是男朋友!」

「是这样吗?」帽酱侧着脑袋,好像是什么小动物一样地打量着曦月,脸上还是一副不知道为何兴高采烈的样子。

曦月用力地点点头:「确实不是。」

「嘿嘿嘿?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当事人最清楚不过的吗,为什么还要反复和可可爱爱的帽酱说呢?」 帽酱露出了暧昧的坏笑,作出和小猫咪一样张牙舞爪的举动。

曦月的小脸红了红,最后摇摇头,「随你怎么想的,但是确实不是。」

「嗯嗯,我知道了。」嘴上连连应好,可是帽酱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

曦月有些挂不住了,她一再的申辩道:「拜托,我的话就这么不可信吗!」

「没关系,放心啦!姑且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学生会干部带头违反校纪早恋的话,报道出去的话大家都会很尴尬的。会长姐姐也一定会找我大发雷霆的。」帽酱发出好像电视剧里中年大叔那样常见的朗爽大笑,连连摆手。

曦月的脸颊红了好大一块,咬着嘴唇,看上去有些急促不安,嘴里喃喃自语着:「不可以胡说,没有的事情。」

一向沉稳冷静的学生会生活委员长居然因为这样简单的诘问就六神无主了吗?

「因为曦月酱有好好隐藏了,可是藏得并不好哟。所以新闻部的同事、其他的同学,都有人看到你们俩经常走在一起,在避开别人的时间段里,啧啧啧……可谓是形影不离啊!」帽酱吧唧着嘴巴,小脑袋仰起,仿佛能把空气中的谣言当成美酒细细品味。

好几秒钟后,曦月才像是组织好语言文字,卖力地解释道:「不是,当然不是什么男朋友。只是……有一些只有河君才能帮助完成的工作需要一起执行……就是这样。」

好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在排除掉灵幻色彩后,曦月她说的是大实话。

帽酱多看了我两眼,「学生会那么多人,就非他不可?那么,他就是很特别的人咯。 嗯……完全看不出是这么特别的人呢。特别君先生。」

帽酱的视线在曦月和我的脸上游来游去,看来曦月的解释压根没有让她的判断有所动摇。

而且总觉得帽酱的视线有种揶揄轻佻的意味,冲着我不断地眨着眼简直有种欲盖弥彰的谬误感。

「因为……河君之前已经帮过我好大一个忙。所以说,后续类似事情还是让他来帮忙,比较顺畅。」 曦月就像是自以为找到了好的借口,努力地解释道。

「哦哦哦……一般一段恋情从互帮互助开始,听起来也很合理的说。」不过从帽酱那揶揄的表情来看,很显然这个活力过分旺盛的家伙要说怪话了。

「请不要胡乱瞎想了……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曦月一时气短,好几秒钟后,才闷闷地解释道。

按照我对曦月的了解,她应该还没组织好狡辩的说辞。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按照GALGAME游戏或者动漫的剧情,进入到被别人发现关系的这一幕已经是快接近图穷匕见的环节了,接下来往往会有好感加深然后顺势突破的流程。虽然在一再的和曦月的交往中,我深深地认识到,从GALGAME和二次元动漫里获得和女性交往知识很容易被拐到歪路上去,但是……据此至少可以合理地推测,被人直接拉郎配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小事。

当局者迷,曦月的小脑袋应该还在努力地思考一个终极难题——那就是如何以最合乎情理的方法解释她和我的关系。

如果真的有人默默地把我和曦月共同行动的踪迹给捕捉到了,那确实这种形影不离很容易被人误解。

然而旁观者清,虽然我也能算是一个拙于和人打交道的普通人了,不过帽酱的这种作风过度简单好懂了。大概可以说是男性化倾向强烈。以我在后排听那些男生们打闹的经验来看,这家伙就是在——乱起哄而已!

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说的就是这种人了。曦月越是反抗越是争辩,她反而更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不过从帽酱偶尔表现出来的温柔和细腻来看,至少她不是什么笨蛋吧。至少这么多年记者的经验应该是能让她知道事情轻重的,这从以往的校报里好像没掀起过什么波澜也可以大概看得出。

看着曦月的小脸还绷得紧紧的,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作为男主角应该要主动地站出来为她承受压力了。

于是我主动地朝前迈了一步,这样子果然吸引了帽酱的注意,少女好奇的大眼睛在我身上打转。

「刚才只是顺带要买点东西,所以和曦月一起打算出门而已。」

反正现在说什么话都无关紧要,只是牵扯开话题罢了。帽酱如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的话就应该知道不要继续追问了,否则越过社交界限大家都会比较尴尬。

「哦,对了,那你出的汗还挺多的。」帽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突然指了指我的衣服说道。

我低下头看了看,确实如此。从一大早开始便在曦月的指导下拿着她的内裤跑来跑去,再到中午天帮着司机搬运货物,虽然不重而且是在遮阴的地方,但是这种大热天确实很容易让人出汗,衣服的表面都染满了汗渍和脏污的印记。

「擦擦就好了,你打算去哪呢?」我反问道。

「没什么事情啊,学校里最近都非常宁静祥和,这样子的话校报只能把小兔子的生长日志作为头条了。作为主负责人的我很头疼啊,只好像是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一如既往地搜索校内有趣独特的新闻线索,发掘其中的内容,然后加工酿造成大家都喜欢看的花蜜啊!嗯嗯,适当的添油加醋能让剧情更加跌宕起伏,具备故事性一点。」本来是想把话题扯到她身上,然而,不幸的是帽酱又把压力抛了回来。

在被我接过一轮压力后,曦月的表情舒缓了很多。这个时候,她也朝前过来,语气稍微急促地说道:「请不要胡乱写作,我记得新闻是有真实性的要求吧。」

「算了,姑且就当是这样吧,不过也请不要低估身为校园王牌大记者多年来酝酿花边新闻的敏锐直觉哦!」帽酱抓着手中的相机,在自己相当有料的胸脯上拍打了几下,看来根本没把曦月酱的话听进去。

「曦月酱害怕了吗?」看着曦月窘迫得脸红到耳朵根的样子,帽酱还在不停挤眉弄眼。

「被人乱说什么无稽之谈,当然会不高兴。」

「哈哈哈,我自然是有分寸的。」说完话,帽酱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飞快地摁下快门,又抢拍了一张。

「不要乱发啊……」曦月急促地唤了声,回应她的只有帽酱嘻嘻的笑声。

「不对哦!」像是欣赏够了曦月的样子,也可能是感觉到她快要到达生气的临界点了,帽酱突然开口问道了。

她再度摇着头,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对哦,曦月酱。知道是哪里不对吗?」

「哪里?」曦月一愣,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完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就算是我也能读出曦月已经不知不觉间踏入到「帽酱的语言陷阱」里的空气疑团了。

「特别君有什么魅力姑且不谈,目前最露出破绽的是你哦。比如说……」

帽酱说到关键地方,故意地咧开嘴,哧哧的怪笑了两声,勾得曦月提心吊胆起来后,才揭晓答案,「曦月酱以前可是不会因为这种问题而特别大费周章地对人解释呢。 嗯,我想想看,非要说的话,以前的曦月酱大概会用那种」确实没有这回事「的简单句来回应别人,但是因为那冷静无口的样子很有说服力,所以大家都会相信。但是如今呢……」

「形迹可疑哟?解释就是狡辩,狡辩就是真的有!哈哈哈哈哈!!!」她趁着曦月发愣的工夫,突然伸手戳了戳她泛粉的小脸蛋,然后像是兔子一样加速地跑开了。

跑到十几米开外后,她才帅气地回头摆摆手对着我们俩说道:「好了,大可放心吧。就算是身为记者,我也不会像是八卦的老太婆一样把别人的闲事抖得到处都是的,曦月酱放心吧。那就再见了。」

然后,她对着我摇晃着手指头,秀气的指尖如同左右摇动的钟摆,「特别君一句话都不说呢,真讨厌啊,实在是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呢。要主动哦,不努力抓住幸福的小鸟的话,它就会从指缝里飞走了哟?」

然后终于是嘻嘻笑着跑开了,一蹦一跳的帽酱配上头顶上那斜斜戴着的帽檐,真的有种活泼小兔子般的感觉。

面对总是这么欢脱的少女,就算是好像有种被她偷窥到了我和曦月之间秘密的感觉,面对那大白兔一样的蹦蹦跳跳的活泼姿态也很难让人真的生起气来。

一来嘛,这和几次和朝仓澜月,或者说帽酱小姐碰面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她的本性就是如此了。

二来嘛,帽酱小姐虽然和曦月这样的文静恬雅的大小姐的行事风格和气质大相径庭,不过也是一位相貌极佳的美少女了。只要是美少女,总是更容易得到男人的宽容的。

三来嘛……就是纯属于我个人的私心了。毕竟刚才我还处于和曦月仿佛打冷战一样的尴尬的两人互相较劲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窘迫局势,突然被一个可爱的外人打破这种僵局。反而让我轻松了一点,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我的幸运还不算坏。在糟糕的情况下总会有人稍微介入让情况变得不那么差。

而且……说真的,帽酱刚才把我和曦月说成是「男女朋友」,让我心里暗暗窃喜。就算是明知道曦月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说法,我甚至也不能露出高兴的表情,否则不就变得太像是一个小人了吗!

但是,高兴的感情,是货真价实地在我的心里面酝酿。

「唔……」和帽酱聊天完毕后,曦月就好像陷入到呆呼呼的状态了。

就像是很在意,却又很难说出口一般,曦月的纤指轻轻地点在被帽酱碰过的脸颊上,然后又呆住了。

目送着兔子般活泼的元气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被这样一打岔,似乎两人的那种尴尬也消解了不少。

对我来说,她的话倒也萦绕心头:「我要更主动吗?……」

曦月也是呆呆地摸着被戳过的粉颊很久,眼神迷茫起来:「是这么久了吗,我和河君已经看起来是这种关系吗……」

我可是看着她的清丽侧颜激动地内心怦怦直跳,看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曦月低着头,鞋底在地上闷闷地摩擦着,这就让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嗯,先找个地方坐坐吧。」

并不需要很远,在我们视野所及之处就有一处遮阳用的休息凉亭。

等到我也坐稳在长栏后,曦月转着头直直地正看着我后,那种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的凌厉眼神,仿佛简单直接的正斩那般。她的声音也变得如同锋刃般不容置疑:「我对河君的感觉……是很奇怪的,这种感觉是和其他人相处,都是不曾有过的。和你在一起,脑子里会变得乱乱的,心跳也有时候会不规律地加速。而河君走开的话,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想你。这已经不是一两天这样了。问题是,我们之间的亲密接触、交流感情也才不到一周,太快了,太不正常了。我判断:这是非正常的,是反常状况!」

「嘎啊……」我仿佛被当场掐断了脖子的鸭子那般,只来得及发出不甘的一声便哑了。

曦月看了看我,那对可爱黝黑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努力地分辨着我的表情,接着明显地叹了口气,「破魔师条例第三条第七、八、九项,就是标明是如何专业地应对、警戒那些被妖魔洗脑、寄生的凡人。而我的家训里,对于被幻惑侵染的普通人的危险性,则有更加严格的应对措施。很遗憾,经过我——身为破魔师的明坂曦月的判断,河君确实是被常识侵蚀了。作为被污染意识的平民而言,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可是我也……也许……河君就是我的破绽,一直在一起的话只会扰乱我的思考……让我停滞不前。哪怕是阴阳寮下发的破魔师的行动守则,对于河君这样的被严重干扰的平民,所说的一切言语都应当警惕,所行的一切举动都应当戒备,因为你的心智已经被扭曲了,就规定来说不再可信。」

「嗯……对不起。」我只能老老实实地道歉。

只是……像是心跳加快啊,不在身边一闭上眼睛就会牵挂着曦月的这种事情,我也有啊……这么说的话,我也陷入到这种「反常」的状态了。只是和曦月不同,孤单久了的我除了一点点的不知所措外,当时感到更多的是……开心。

被人关心的开心,和有了可以关心的人的开心,两者的开心层级大概是一样的。

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仅仅是因为危机意识下的敏感警觉,更多的一方面,来自于某种违和感。

明坂曦月,她的话未免实在太多了……如果真的是不容置疑的结论,那么只要掷地有声的几个字就行了。

正如才不久前的帽酱她说的那句话——如果是以前曦月酱可是不会因为这种无聊的问题而特别大费周章地对人解释呢,越是用力地解释就越是在刻意地掩饰什么。

阴阳寮的条例、明坂家的家训,和眼下的局面有关系,但未免有点远……曦月絮絮叨叨地陈述罗列着这些书面语,是为了铺垫什么。

她其实还在犹豫,但是我马上就没时间了。

因为现在曦月的唠唠叨叨、婆婆妈妈就像是在引火索上燃烧的火星,看起来不厌其烦,可是等到最后一定会连到炸药桶上的。

曦月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河君,不要为不是自己的事情而道歉……而且……你也没有犯错……错的是这个结界。如果不是在这个常识扭曲错乱的地方相识熟悉的话,我们……之间大概还不需要这么瞻前顾后,心怀猜忌。只是,我们必须作出选择了。」

曦月像是害怕起来般地抖了抖身子,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后,她重新睁开眼。这一次,她的闪闪发亮的星眸里仿佛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火焰。

「这几天来,我都有点回避这个问题,但是情况恐怕不是闭着眼睛当作没看到,就不存在的。我必须承认,我很享受……河君对我的支持。我很感激这一切,只是……结界已经存在太久了,你我的神智都不知不觉被改变了太多太多,拖延对我们都很不利。也可能结界正在借助着你我在互相感染影响对方的常识,就现在……就在这里作出决定。否则……」曦月似乎考虑好了什么,堂堂正正地对我宣布着。

少女的声线静谧,充盈着某种被压抑的感觉:「我知道这么说很不负责,河君……这些天帮助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只是,河君也变成了我的……某种破绽。我和其他的好朋友之间,是没有和河君相处在一起的这种……奇怪的感觉。再这样一直下去的话,连我自己也要变得奇怪了……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想……拒绝河君,河君说的一切,都让我……唔呜,明坂家的术者不该沉迷的,明明河君只是被我保护的庶民才对啊。」

我沉默以对。

「常识扭曲的深度很有可能是随着时间而加速的,我和河君的关系……究竟是不是被【扭曲的常识】而深度修改的呢……甚至……河君本人是不是被结界制造出来的用来迷惑我的美好幻影呢……我快搞不清了,趁着我还能思考……必须面对这个事实了。」

「哦。」曦月所说的,似乎在之前已经隐约有所铺垫了。不过当时感觉到她言行不一的矛盾心态,只是以为是小女孩对于「加深感情」的事情的害羞……原来,如此啊!

确实,总感觉这一瞬间,似乎过去了很久。真的迎来这一刻的时候,我的心情似乎像是晴空般澄净。

「你相信命运吗?」

曦月说出的是似曾相识的话语。

我望着明坂的脸蛋,她也很认真地回望着我。那对明眸带着沉甸甸的心事,非常认真地在等着我的回复。

仿佛时间在倒带,上一次明坂对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她招揽我一起应付学校里的怪异。其实也没过几天,但是在我心里却仿佛过去了很久一般,久得……恍如虚幻的梦里。

不过上一次,至少那个时候还挺充满希望,甚至让人有种成为英雄的满满期待。那个时候的曦月是向着我伸出手的少女,而现在……这一次的「相信」,又代表了什么?

少有的共同点,那可能也就是我这样一个大男人被曦月这样身形娇小的少女逼得窘迫非常吧。

「因为我的任性,让河君一直迁就了我很久呢。不过是时候作出决断了……总该决定的……涉及到河君,我在动摇。被私人感情影响判断的话,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我自认为无法作出妥善的判断,所以我想将一切交给命运。所以我想将这份判断的希望……由命运决定!」曦月的小嘴一张一翕,唇红齿白,还是那么的好看。

我也开口了,心里的忐忑不已竟然在开口的瞬间却反而平息下去,「那么,你想说的是什么?」

曦月说着话,掏出笔记本撕了两张纸出来。

「简单的来说,就是抓阄。只要河君可以抓住写有【同】字的纸条,那么,大概就是命运允许我们并肩而战,我从此之后不会再作怀疑。而倘若抓住的是【勿】的纸条,那么被污染心智的河君便不能和我一起。我们之后只能单独行动,没有问题吧?」

曦月端起笔记本作垫,在左右两边的纸上如她所言的分别写上【同】和【勿】的大字。【同】字圆谐婉约,【勿】字笔锋纵横,都很有名家的风采。

曦月写完后,将纸条细细地折叠好,在确定从外观绝对看不出里面的内容后,双手缩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变幻交换着。「河君对我的帮助,我始终感念于心,衷心感激。但是作为被严重污染心智的你,我……我已经无法确定你是否能够和我一起。所以我犹豫了很久,直到刚才……我发现,我犹豫得过分久了,说不定这同样是被常识严重污染改写过的结果。如果河君抽中的是【同】,那么我将抛弃成见,心无顾虑地和河君一起协作。同样的,当河君抽中的是【勿】字,那么也请河君不要责怪我。这只能说明……是命运的裁定。」

少女的小手朝我摊开,白白净净的掌心上躺着两个纸条。折叠整齐,是工工整整的正方形。从外面看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揣测到其中的字形的。

「河君,请吧!」就像是把郁积于胸的话说出来般的,曦月的可爱小脸上依旧闷闷不乐,但是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感。

不过……在她选择将压力放下的同时,这股压力口口声声被托付给所谓【命运】。换而言之是到了我的手上了。

我的手将抽中的阄纸,将决定我们之后的道路。

这种事情……这种重大的事情就用笔记本的区区两张纸来决定,让我有种GALGAME里常说的那种缺乏实感的感觉。

虽然在曦月说出我的问题已经到达她【无法忽视的地步】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感了。不过当时总有各种各样的因素插科打诨也就这么过去了快一天,终究还是要面对。

只是这轻飘飘的两张纸,让我实在难以抉择。我不禁苦笑:「有那么严重吗?」

「未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也不正常了……」曦月那好似夜空般深邃的黑色瞳眸看着我,肯定地答道。

像是要让我死得明白一样,明坂迟疑了两下,还是开口了:「河君身上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总感觉在变多。而昨天不顾我的阻拦打碎达芬奇的塑像,增加了我的怀疑,我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这么做的必要,而你还是这么做了。请注意,我的灵视感觉不到异常。而且河君那个时候的表情,让我很担心……那么,只能说明河君的心智污染到达了相当严重的程度。可是,就算是心里面明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警惕河君……」

「嗯……明白了。」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只能叹气。

曦月端庄地朝着我低下头致敬,那条干练的马尾辫一同垂落:「非常抱歉,这不是讨厌河君的意思,我也知道河君非常在乎我,我也知道因为我一个人的任性让河君各种奔波辛苦,而且昨天那么卑鄙地利用河君……对不起,我当然也可以理解河君已经非常努力了。唯独……击破妖魔的这种事情,是非常严肃、危险,也是专业的工作。并不是因为觉得可以,那么就是可以的。河君是我的朋友,嗯……我不能把朋友推进到绝境里。虽然很厚颜,但是我们之后还是好朋友。只是现在,必须作出一个决断了。」

「用抓阄来决定吗?」我只能继续苦笑。

心情,居然意料之外的平静。也许我的承受压力的能力竟然意料之外的强大,也可能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之前的患得患失之下反而忐忑紧张,可是等到曦月真的开口后,事到临头的这一刻,反而变得轻快了不少。

「嗯……河君也可以使用自己觉得适当的方式来……表述命运。」曦月对着我施以似乎是古代的礼仪,这种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毕恭毕敬了,反而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曦月这个家伙……看起来一直低姿态地低着头,究竟是不敢面对我的失望,还是这样表示无可回转的意思呢……?

毕竟,交流就会产生选择,选择……令人迟疑。

按理来说,我大概应该被这样对待而生气难过吧。

但是,她没错。

当整个学校都陷入到常识洗脑之中,哪怕是我和曦月自己都无法确认自己的哪些记忆和常识是正确的,【确定】这件事情的本身也的确失去了意义。搞不好闭着眼睛的二选一,在这虚无的可能性里反而是最优解。

但是明坂曦月的这种自说自话,还是让人……心情复杂啊!

但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