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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正说你呢。”拉着沈落坐到榻边,老夫人甚至略坐起身,追问,“你老实与祖母交待,瞒着祖母什么好事呢?”孙儿当中,便数沈落年纪最小又性子与她最为相像,因而老夫人最喜欢她。

“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吗?祖母,我怎么都不知道呢?或者您提醒我一句?”轻眨了眨眼,沈落笑着装糊涂。不过见到自己祖母,沈落觉得自己或许有了可以求助的人。

娘亲性子和软,且关心则乱,若将贺正初的事说与她听,还不知如何。可是祖母一向镇定有主意,反而是比娘亲更好的选择。何况,沈落思来想去,唯有祖母必定会支持她去清河郡……唔,这着实是个和韩将军亲密接触的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见沈落不松口,老夫人轻哼一声,手指点了点她,“你待会留下来,我好生盘问盘问你,看你到时候还瞒不瞒着我。”沈落嘻嘻笑着,点头如捣蒜,“好啊,您待会可千万别忘了。”

“拐着弯说我老了不记事呢?”老夫人佯怒,作势要打她。沈落连忙拿双手捂住一张小脸,闷声低呼,“祖母,打人不打脸!”反而恶人先告状。

老夫人被她气笑,当真打了一下她的手臂,不痛不痒。沈落却连声哎哟,沈鸢等人都笑,她便收回了手,幽怨控诉,“都是亲姐姐,看我挨打还这样高兴……”

众人笑得更为欢畅。

说得一阵话,老夫人倒没有留沈落。只是沈落走后,先去自己哥哥沈昭的书房转了一圈,打听到韩玹何时要走,又回了荣安院。

她赔着笑脸坐到榻边,主动替老夫人捏肩捶腿,再使眼色让嬷嬷丫鬟们暂时退下,沈落才道,“祖母,我有三件事,想和您说。”

老夫人半睁着眼躺在榻上,听到沈落说有三件事,便笑,“三件?你是要变成事儿精了不成?先捡个不好的说来听一听。”

沈落应了一句,想了想,究竟首先说起了今天在英武侯府撞破的那一桩。无论如何,这是最为紧要的。

第3章 佳话

“祖母,可能是误会吗?”沈落与老夫人说过英武侯府的事,不确定问道。

她心里以为此事多半反转不了,究竟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但是关系到姐姐的终身大事,还须慎重再慎重,毕竟在这之前,沈家上下都对贺正初颇满意。

亲事是在三年前定下的,这么多年不见有什么问题,谁能想到快要成婚的节骨眼上闹出这样的问题?幸得发现了呐,沈落在心里又感叹了一遍。

老夫人是一样的想法,虽说还需仔细查查,但估摸是沈落看到的情况了。假使贺家小子看上了别人,正正当当到沈府赔罪退亲,她或肯高看上一眼。

竟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不是在做春秋大梦呢?

老夫人一时冷笑,语带讥讽,“你都看到了,还能有什么误会?”隐有愤怒,却不是多生气,因而她很快缓和语气,一撇嘴说,“总不会冤枉了他,到底是要先弄清楚的。”

即使一生顺遂,老夫人究竟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何况,若当真是沈落说的那么回事,该着急的也是贺家,故老夫人并不至于气极。

在老夫人的眼里,沈家的姑娘从来都不必担心会嫁得不好。如果怎么样都寻不到合意的,就是这辈子都不嫁了,也没有什么。否则嫁个禽兽样的有什么意思?白白找罪受。

总归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便是最大的底气。

“你娘亲那边先是不必去说,等确定下来再找合适的时机。她而今身子不好,气上一场又得倒下。”老夫人沉默想过半晌,心里有了成算,说着又问,“这是第一件了,还有两件呢?”

有老夫人兜揽,沈落无比的放心,是以老夫人一追问,她已笑道,“那便都是我的事情了。祖母可记得有一位年轻有为的韩将军?”

沈落只消一开口,老夫人即刻明白她的心思,故而也笑了起来,“怎么着,咱们家落落这是看对了眼,芳心萌动了?”

“祖母,听您一说,怎么这样羞人呢?我都不好意思了。”面对韩玹的时候沈落都没有害羞,偏是听到老夫人的调笑,忽而便感觉自己脸上发烫。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念及有求于老夫人,沈落又放下手臂,软着声音说,“祖母,过得几天,韩将军要去清河郡,我能跟着去吗?”

眼里满是期待。

老夫人太明白她的想法,当下就笑了一声。沈落眼光微闪,老夫人伸手捏捏她的脸,“去吧,祖母安排人暗中护送你,你父母那边,祖母也帮你顶着。”

沈落立时间欢呼雀跃,双手捧过老夫人的脸,激动地凑上去亲了一口,“祖母,孙女儿最最喜欢您了!”

到底才十四岁,还带着小孩的心性。沈落这会也不与老夫人说其他的话了,兴冲冲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房间。

她跑回自己的院子,一路嘴角高高翘起,想着要赶紧收拾行李,做好出门的准备才行。沈落正想喊秀禾秀苗帮忙,又一下子变得冷静。

从临安城到清河郡光是路上就得花费七八天的功夫,韩将军说要去得一个月,恐怕是不着急赶路,那么多半是要坐马车了。

唔……

名门贵女伤心愤怒离家,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全无依倚,路途偶遇有过两面之缘的将军大人,无奈之下唯有开口求助。

将军大人念其可怜、悯其落魄,善心伸出援手,对其百般照顾。路途之中,两人相伴相知,相依相偎,终是发展出了一段佳话美谈。

这样的走向似乎也不错呢。

沈落在临窗的书案前坐下,两手托腮,望着窗外风景出神。她捧着脸想象了一回韩玹爱护她、关心她的画面,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原先收拾行囊的念头顷刻熄灭。

秀禾与秀苗站在不远处,见她们乐呵呵奔回闺房的小姐突然间变得安静,转眼坐着傻笑发起了呆,都有些跟不上沈落的情绪转变。

但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她们又都习惯了。对视之下,秀禾拉着秀苗出得里间,到了外间去听候吩咐。对于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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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到了三月十四的这一日。

天光大亮之时,韩玹从将军府大步走得出来。牵过随从兴平手里的枣红大马,接过随从兴安手中的包袱搁好,他扫一眼兴平与兴安,说,“你们记得我交待的事情。”便翻身上马。

兴平与兴安俱都应话,递过马鞭之后,他们垂首退立到一旁。韩玹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已然升起,该安排的都提前安排好了,他也不再多啰嗦,马鞭一甩,抓紧时间上了路。

虽说告假的时间足够韩玹坐马车来回,但他嫌马车太慢且本又是行军惯了的,故而仍是选择骑马赶路。出了临安城,韩玹便是一路疾驰。到得中午,日头渐晒,瞧见了一处大茶棚,他才停下来稍事歇息。

生得俊朗的人走到哪里都招眼,韩玹便是属于这一类。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暗云纹锦袍,同色锦缎束发。翻身下马的动作潇洒利落,愈显英姿勃勃。

韩玹抓着包袱走近大茶棚,不断有人朝他看过来。他未在意,拣了最外面的一张桌子坐下,吩咐小二上茶水与吃食。

还没有歇息半晌,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身影,说熟悉又不熟悉。

银红暗花春衫笼着少女娉婷袅娜的身姿,袖口各一只银线勾勒的刺绣彩蝶似翩翩欲飞,腰间束着宝蓝色绸缎。她戴着帷帽,透过轻纱,隐约辨认得出里面藏着俏丽面孔。

韩玹听得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像是追什么追得太过着急。他轻抬了下眼皮,面前的人便已出声喊他,“玹哥哥!”而后抬手拨开了轻纱,露出一张亮丽的粉脸,满是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