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晚饭时候再看到夏柔,显然是已经匆忙的洗过一个战斗澡了,头发还半湿着呢。大概怕大家等她,来不及吹干就下来了。

“怎么了?”曹安问。

夏柔不自在的摸摸脖子:“沾到脏东西了。”

曹阳就瞥了她一眼。

晚饭后他去了曹雄的书房。

“什么时候出发?”曹雄问。

“后天。”

“去吧。”他的父亲说,“别丢我的脸。”

做儿子的就挑了挑眉。

曹阳离开四楼的书房,想了想,去了二楼,敲开了夏柔的房门。

她的头发倒是弄干了,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还没散去。在餐厅饭香的掩盖下还没觉得,一开门,便扑鼻而来。和他们用的好像不太一样,是女人才会用的香氛。

大概刚刚用了吹风机的缘故,两颊像晕染了桃花的颜色。

总觉得她是个小姑娘,可其实是大姑娘了。漂亮到有男人会想对她出手。

曹阳便没进她的闺房。靠在门口跟她说话。

“要去执行个任务,大概要几个月才回来。”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事找曹安。”

他顿了顿,道:“学校里有事你就去找那个胡轩。他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不敢不管你。”

最后居然还嘱咐她:“不许挑食。多吃菠菜。”

夏柔无奈道:“大哥,你很鸡婆哎!”

刚吹好的头发就被无良的大哥揉成了鸡窝。

看着笑得开心的曹阳,她嘟囔着抗议了几句,说:“你等一下。”

转身跑回屋里,很快又跑回来,塞给曹阳一个护身符:“我在栖云寺求的,智光大师傅开过光的,保平安的。”

曹阳笑:“倒赶得是时候。”

当然不是碰巧。夏柔记忆中,曹阳大概就是这个时候要出发了。特意约了同学,一起去了栖云寺,求了护身符回来。

栖云寺坐落在市中心,古时候曾经是皇家寺庙。现在也没有变成纯粹的旅游景点,一直没有断了香火,一直都有高僧在内修行。每逢过年,省里的高官们就为谁能烧到头柱香而明争暗斗,香火非常鼎盛。

前世夏柔只把那里当成个景点去逛过,重活一回,却觉得冥冥中或许真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对于神佛开始敬畏了起来。

诚心诚意的给曹阳清了平安符回来。

虽然明知道他这一次任务,有惊无险,还能立功。

正是因为预先知道,所以夏柔并不担心。

她静静的过着一个高中生该有的简单生活,平静无波。

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在班里排在中游,离优秀还远了去,但夏柔自己却已经很满意。

就如她所说,她的脑子真的不太聪明。能有这样的成绩,一方面是因为学校老师水平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没有有因为重生而懈怠,而是像个真正的高中生一样,认认真真的努力学习了。

放寒假的时候,天已经很冷了。然后很快就下了雪,一天比一天冷。

夏柔一向畏寒,冬天最不爱出门。除非被曹安拉去吃火锅,否则天天都缩在家里。

又是一个周末。

夏柔中午自己的吃的饭,饭后小憩了一会儿,下午醒来,溜达着去了阅读室。

阅读室上下两层。曹家的藏书量相当可观,据说,这都是曹夫人的手笔。阅读室的布置,也能看得出来一些柔软的气息。

比如正中的厚重的原木书桌,一侧的颜色浅浅的布艺沙发,窗边的舒服的藤椅,窗台上的锦垫、靠枕,和素雅的窗帘布幔。

凡是曹夫人留下的东西,后来即使是替换了新的,也会比照着原来的模样尽可能置换成一模一样的。

夏柔没想到曹雄午饭后就回来了。

他躺在窗边的藤椅里,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手边的地毯上,卧着本厚厚的书,书签斜斜,半露半不露。

夏柔很少有机会和曹雄单独相处。偶尔只有两个人一起吃饭,饭桌上也是安安静静的。

曹雄会略问一问她的学习,偶尔称赞她一句半句。

除此以外,两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柔软的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悄无声息。

夏柔在曹雄身前停下。

男人躺在藤椅里,冬日午后的阳光从一个个窗格里穿透,洒落在他身上,数不清的尘埃在阳光里飘浮。

夏柔凝视着她妈妈的男人。

他看起来依然健壮,皮肤上却有着深深的皱纹。比起成婉还在时他青春焕发的样子,现在的他,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

夏柔还记得在后来的十年里,他是如何快速的老去,如何变成一个暮气沉沉的真正的老人。

一直到她死,也不曾对这个男人说过一声谢谢。

可实际上从她七岁起,从母亲懦弱的去寻死的那个雨夜开始,庇她衣食无忧,为她遮风挡雨的,就是这个男人。

虽然她来到曹家后,一直照料她的是曹阳。可如果没有他一念之善的收容,曹阳又会理她是谁?

她的人生,是因为这个男人,才不至于流离失所,无枝可栖。

可她显然是让他失望了。于是他后来不再管她。

重生以后夏柔回想过很多次,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怨谁。回想起自己的种种,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令人生厌。

只有曹阳,不曾嫌弃她,一直包容她……

夏柔轻叹一声,蹲下去捡起那本歪倒的书,轻轻把书签夹好。

曹雄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成婉……”他眯起眼睛,叫她。

夏柔仰起头,沉默的看着他。

过了片刻,他叹息一声,叫她:“夏柔。”

她轻轻回道:“伯伯。”

曹雄重新闭上眼睛。

“夏柔,读段书给我听。”他说。

夏柔就想起来公寓里那个洒满阳光的阳台,黑色制服的男人坐在藤椅上,端着红茶,领扣松开。成婉坐在他身边,用她柔柔的声音读书给他听。

语调舒缓。

“嗯。”夏柔应道。

双膝并拢,她跪坐在地毯上。在柔媚的阳光里,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读起来。

她这时的声音,比成年后还要娇嫩的多。和成婉,更是有着很大的区别。可曹雄听着,却觉得很有几分成婉的味道。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

也回忆起了,那个铺满阳光的阳台,一把藤椅,一个柔顺甜美的女人。

曹雄的眼眶,忽然有了湿意。

“伯伯……”夏柔盯着书页,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不娶我妈妈?”

曹雄骤然感到一阵心痛。

成婉跟了他八年,不想要名分吗?

不。她当然想。当然渴求一个正式的名分。然而,她却知道,这是曹雄不肯给她的东西。

于是她就柔柔顺顺的,如他希望的希望的那样,从不提这要求。

但她不提,不代表曹雄不懂。

“作为男人,我首先要顾的,是我自己的家。”曹雄说。

这回答听起来冷酷无情。夏柔却真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难言的虚弱。

她想起了他后来飞快的老去,满头白发的样子……

这山一样的男人,原来……也会有他的柔弱之处。

“嗯……”夏柔低下头,一滴眼泪打湿了书页。

“她明白的。”她说,“她不曾怨过您。”

是的,夏柔是知道的。因为她曾经以同样的问题问过她的母亲。

为什么曹伯伯不能当她的继父?

母亲有了一瞬的难过,但还是温柔的笑了。

因为,他作为一个父亲,首先要保护的是他自己的孩子,她告诉她。

夏柔很向往这样的父亲。

很渴望能作他的孩子。

在阳光和尘埃里,她向往的那个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24章

何莉莉从去了汾市之后,一两周回来一次。城际列车四十五分钟就能抵达,交通也算方便。

她知道那天她和她妈妈在屋子里说的话是叫夏柔听见了,以她那浅浅的城府,也没法再跟夏柔强装友好。

两个人见面,就只淡淡的点个头。

但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因为夏柔已经搬到了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