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警官担任主审,副审是当地警局的一位年轻警员,他们在审讯室里这样沉默的对视了足有三分钟。就在他们身边,几乎一面墙都镶嵌着大片的单面玻璃,滨海就站在那后面。
滨海的眼神很冷,眼底有着重重的青黑,眼袋浮肿,法令纹又深了一些,脸色憔悴难看。他昨天几乎一夜未睡,有着昱柏的那些记忆一件件的浮现在脑海里,他甚至可以清楚的回忆出那个时候说着那句话的昱柏是什么样的表情,鲜活的,温暖的,是那样的真实,让人无法去想象那个人离开之后竟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堆,孤零零的被安置在医院的一个冷冻箱里。
“没事吧?”身边负责陪同的警察问。
滨海回过神来,苦笑摇头。
从昨天开始,他的心脏就没舒展过,暴躁、厌弃、悲伤种种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手粗暴的揉捏在一起塞进了他的心脏里,可是多年习惯的涵养却强势的压下了一切,经过一夜的酝酿,好脾气正摇摇欲坠,他如今正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讯室里林警官终于还是开口了。
“解释一下吧,为什么晨昱柏的身份和□□在你家里。”
左言低头抠着手指,身体坐的很正,绷的紧紧的,这是紧张的表现。
“希望你配合工作,给我们一个解释。”
“……”
“我们正在调查晨昱柏死亡案,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实回答,这可是人命官司,你知道严重性吗?”
“……”
“没有解释吗?光是在你家找到的这些证件,就足够我向法院提起上诉,你打算坐牢?”
左言摇头。
“那就说话!”
“我不知道,这是我捡的……”
“哪儿捡的?”
“青城山。”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具体!”
审讯工作正在进进行中,左言很配合,每一个问题他都认真的回答,一个个的细节被记录在了纸张上,缓缓的将整个事情的前后串联了起来。
直到,林警官问:“你为什么知道晨昱柏账户□□的密码?”
左言再次抠起了手指,眼珠子乱晃了一下。
林警官确认关键点来了,紧接着补充:“不要坐牢的话,就老实点回答!”
左言看了一眼在旁边飘来飘去,还把眼睛凑到监控摄像头前看的兀亖,面色惶恐焦急。
林警官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抱着胸口没说话。
安静的等待了几分钟,终于低着头的左言细如蚊蝇的开口问道:“我……是什么罪啊?卡不是我偷的,是捡的,真的。”
“杀人罪。”林警官面无表情的开口。
“啊!?他不是我杀的啊!我之前也不认识他,卡真是我捡的,他他自己失足摔死的,自己不小心的好不好,我那个时候还在b市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左言吓的失控,急急忙忙的解释。
林警官和另外一名审讯警员对视一眼。
找到突破口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失足摔死的?”
“……”
“你甚至知道他什么时候出事的?”
“……”
“你当时就算在b市,就不能够遥控杀人吗?”
“……”
“你身上的疑点这么多,没有证据,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我我!”左言的舌头都在哆嗦,委屈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终于不管不顾的说道,“我是在他死后才遇见他的啊!密码是他告诉我的!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不可能杀他!你们要相信我,要相信我!”
☆、第45章 天意弄人
第四十五章
“……”林警官面色发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左言。
“呵!”
滨海听见身后传来笑声,是两名坐在观察室里负责旁听记录的警员,虽然没有更多的交谈,但是这声笑里已经包含了很多。
什么叫死后才遇见他?
什么叫亲口告诉他?
滨海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林警官显然第一时间就了问题,低吼道:“好好解释,不要扯东扯西的,对你没好处!”
左言吸了吸鼻子,擦着眼泪特别认真的说:“我,我爷爷是左羌,在我们当地很有名的,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左天师,大家都知道,左天师,天师就是驱鬼辟邪的,就是,就是,反正我也能看见鬼,账号的密码真的是晨昱柏亲口告诉我的啊。”
“……”
“……”
这个解释更让人无法接受了,滨海身后的两个旁听记录的警员低语了两句,语气里的笑意愈发浓郁。
滨海捏了捏鼻梁,表情很冷,他看着左言的眼睛,发现他的视线总是往一个方向飘,就像在看什么东西,如果这不是他个人的习惯,那就是……
莫名其妙的,滨海觉得有点冷,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是个无神论者,医科生对人体对生命的研究,让他无法想象人死后会以另外一种形态生存下去,然而这一刻,他莫名其妙的竟然希望左言说的是真的。
虽然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
左言说完那段话后,忐忑的看着眼前的人,手指到都快被他自己抠烂了。
其实他并不爱说自己能够看见鬼,因为这世上没多少人是真的相信他的,哪怕那些请他们家驱鬼辟邪的人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都把自己当成正常人在过,即便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视而不见。更是从来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这个特殊的能力。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别的解释了,当初的预感成了真,为了钱他和鬼做了交易,终于站在了地狱的大门口,只要一步,就永坠深渊。
没人信他,没有人。
“啪!”档案夹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林警官瞪着他,“别给我扯东扯西的!我问你什么你回答我什么!他的身份证和□□为什么在你手里!回答我!”
左言缩着脖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眼泪又流了下来。
于是话题进入了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