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当以前的伤痛已经能被当成玩笑讲出来的时候,他便迈出了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就像他的变性老师,即使要忍受身体的创伤和背叛家人的痛苦,也要遵从本心,看来最终只有勇气才能使人得到自由。不光是他改变自己的勇气,还有家人谅解他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老师的儿子一样,乐呵呵地说出:“安音璇那个混蛋差点儿把我逼死,好在哥没那么容易挂掉,才有了今天。”那么他就再也不会为过去所累,也就释怀了。
这样的感受是相互的,陆悦扬以前从未试图去了解过白雁岚,原来他的内心和外表出奇地一致,在经历过那么绝望的深渊之后,仍能保有一颗善良乐观的心,这让陆悦扬刮目相看。
他们注定了后半生要绑在一起,不管是因为疾病,还是情感。
陆悦扬想,那就慢慢了解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他看着白雁岚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陆悦扬在L市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小时候在这长大,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母亲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陆悦音从小学习就出类拔萃,高中毕业后就被一所顶尖私立大学录取了,学费非常高昂。于是两人来到东华国,找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
生父那时还是帝都医院的院长,从不知道两人的存在,但好在那人处事不惊,接受起来也从容,主要原因还是未婚未育,突然来两个成了年的孩子叫他爸,倒是意外惊喜。
总之,“爸爸”是叫了,但感情肯定是没有的。
陆悦扬的家庭背景三句话就能说完,但这三句话的分量都是雷霆万钧。
在陪读期间,陆悦扬也操持起了以前买下的一家后期制作公司的业务,承接了华映很多项目。
其中就有那部公益电影《雁》。
“这几天秦映川为什么总给你打电话?是出什么问题了?”白雁岚刚下课,抱着好几本从图上了停在路边的跑车,陆悦扬一直在打电话,都快开到家才挂了。
“接了一个纪录片,秦总让我客串配音,我说不行,他说大不了改个名,问题是我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陆悦扬的声线很有特点,虽然歌唱得不怎么样,但说话浑厚有磁性,别说是粉丝,路人也能辨认。
白雁岚纳闷道:“是那个拍保护动物的片?那里面不都是鸟吗?要给鸟加台词?”
陆悦扬一头黑线道:“是旁白。”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为什么要拒绝?我想秦总可能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想不想复出。”
“你知道我不想了。”陆悦扬斩钉截铁道:“如果再次变成公众人物,我会给很多人添麻烦。”
“你是怕了?对不对?”车停在路边,他们却没有下车,他抓住陆悦扬的手说道:“你不用再怕了,我不是安音璇,我不会像他一样舍得放弃你。”
陆悦扬摇摇头道:“我对回归舞台已经没有执念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样能证明自己的工作。”
“你不后悔?”
“不后悔。”
白雁岚的地位已与之前Yves时期大不相同,如今既然想通了总有一天要回到燕城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便要抓住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才有可能回归娱乐圈,他说道:
“我不怕,让我替你去。”
陆悦扬有些担心,如果白雁岚重返歌坛,那就是从零开始,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我要复出,就凭这个。作曲也交给我,正好试试我的学习成果。”白雁岚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说道:
“如果我再不回去,我怕回不去了。”
陆悦扬知道他的野心与目标,倒是不意外,只确认道:“你想好了?”
他点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陆悦扬单独去找他的心理医生谈话,很直接地问他能否再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
唐医生的回答很简单:“只要你能陪着他。”
陆悦扬深知他的立场是白雁岚追逐梦想的前提条件,只有他稳稳地站在身后,白雁岚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他绝不能再打破约定、毁了来之不易的重生的机会。
治病是为了再出发,如果永远躲在避风港里,就没有了意义。白雁岚必须要跟安音璇做个了断,这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新工作开展,他看了很多遍纪录片,配旁白很顺利,又把主旋律背景音乐写了出来,录好之后便发给了秦映川。
结果王小易拿着成品找到了陈郡山,让他听。当陈郡山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白雁岚的时候,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连时差都顾不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陈老师?大晚上你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会陪你睡。”白雁岚迷迷糊糊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