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等到第一声呻吟从口中冒出,他已经无法阻止喉舌与他的意志相违背,再到后来别说控制呻吟声,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波比一波剧烈的痛楚彻底淹没了他。
雪里红背着自己的小背包打开房门,按下房顶羊皮灯开关。
室内一下被温暖的光芒笼罩,床上正蜷缩成一团的男人也一览无遗。
原本盖在男人身上的薄毯这时已经掉到床下。
男人嘴中发出像是困兽一般的喉音,两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双腿蜷缩到胸前,整个身体以一种不规律的频率抽搐着。
房间里冷气打得很足,可男人身上却汗流如水,身下的牛皮席印出了一圈清晰的水痕。
雪里红走到床前,他没有开口,也没有碰触男人,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忽然!男人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刺耳的惨叫,身体猛地弹开,上半身一下子后仰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雪里红瞪圆了眼睛。
这人练体操的吗?可就算是体操运动员身体也不可能柔软到这种程度吧?
其实与其说这人身体柔软,还不如说是他的脊骨从后腰处断裂,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人现在的姿势。
萧末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骨头一定都断裂了,而且还给人碾碎成了粉末。
极大的气压感从骨骼深处转移到了血肉中。
萧末甚至听到了自己血管和皮肤爆炸开的声音。
“噗!啪!”
雪里红看见男人某处炸开了一朵血花。
这只是开始。
“噗噗噗!啪啪啪!”轻微的炸裂声不停响起。
男人的身体迅速被血花布满,不到一会儿就成了一个血人。
萧末放开自己的脑袋,开始用手指、用拳头拼命捶击眉心处。
痛!钻脑的痛。
这种痛不像用刀砍的,也不像用钻子钻的,而是当你用指尖等物对准眉心,集中精神力感觉到的那种奇异戳透感的无限放大。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不过这时谁都顾不上接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陷入沉寂,可过了不到十秒又响了起来。
“呃——啊啊啊!”
萧末突然挺起身体,脑袋用力向墙面撞去。
“砰!”
雪里红一把没拉住男人,听着这声响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开始抽痛。
血从男人脑门上溢出,不多,但迅速红肿起的一块足以说明男人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萧末还想把脑袋往墙上撞,雪里红赶紧爬上床死死抱住他。
可男人力气大得不得了,带着小孩一起往墙上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雪里红无奈,反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样东西,快又准地扎入了男人脖颈。
“嗤——”管内液体放出。
雪里红拔下空掉的半金属管,萧末随即浑身放松地向后倒下,把小孩也压在了身下。
雪里红撇嘴,用劲推开男人沉重的身体,从他身下爬出。摸摸男人的鼻息,还好,还有气,而且平稳。雪里红又随手抓起床头柜上闪烁个不停的手机看了看,只见来电显示着“大嫂”二字。
不说另一头的邓安洁握着手机焦灼不安,一个劲地询问萧末大哥说:“老二怎么不接电话,电视上说的是不是真的”,并催促萧问赶紧开车去城南看看情况。且说这边,雪里红不知萧末身体的状况,萧末也不知道就在刚才他突然就变得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急得一双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个不停。
没了其他痛楚来覆盖眉心处的异常感觉,这种怪异也就越发明显和激烈。
这种与疼痛完全不一样的异常感比疼痛更让他难受千万倍。
如果可以叫喊,此时他一定惨叫得天下皆知。
如果可以动,他一定已经拧下了自己的脑袋,或者干脆把它劈成两半。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眉心处凝结,虚无化做实体,萧末忍无可忍,昏又昏不过去,只能拼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试图分散注意力。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业务——资源回收。
于是他在脑中开始了反复各种资源回收的过程。
电视机拖回来,检查机身,拆开检查显像管,检查输入输出电源等常用设备。坏掉的就取下换个能用的上去,松了就拧紧。实在坏得太厉害,就全部拆散,把能用的资源分门别类存放好,剩下的就送到垃圾场做最后的焚烧处理。
各类电视机弄完,接着是各类洗衣机,然后是冰箱、电磁炉、微波炉……
家用电器结束,再换计算机一类。
家用之后就是农用工具,再之后玩具、运动器械……甚至废旧车辆的处理过程都在脑中出现。
还别说,这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似乎真的管用,至少他的眉心处不再难受得那么厉害。
而且很奇妙的,脑中那些处理废旧物的过程也比往日清晰了许多许多,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部拍摄清晰、条理清楚的教学录像,每个处理细节和细微处都清楚明了地呈现在眼前,就连以前一些他不太明白的处理过程此时也变得不再难以理解。
最让他高兴的是,甚至连一些他曾经看过就忘得书本知识和各种相关的影碟内容也在之后十分清楚地呈现在脑中。
哦,这是在做梦吗?他竟然在自己脑中看到了他曾经翻阅过的完整的机械基础大全,还有化学、物理、电子……最后连他近期看过的发动机原理也出现了。
看到这些知识还不算惊奇,最惊奇的是他竟然……好像都理解了?
雪里红歪头看着男人脸上露出的扭曲的笑容,猜测那是脸部肌肉没协调好造成的异样?还是男人刚才把自己的脑袋撞坏了,这时已经在无知无觉中迈入了精神病患者阵营?
====================
钟山市北郊
时间迈过零点,6月17日来临。
钟山市北郊最大的住宅小区万豪山庄九单元二栋205室内。
这一家姓吴,如今都没有上床睡觉,一家老小正坐在客厅里,你瞪我,我看你。
男主人吴悟凡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妻子罗娜坐在单人沙发上,儿子吴真宝则无聊地盘腿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而最宽大的沙发上坐着的正是家住周岗村前来看小儿子的老夫妻两人。
“爸、妈,不早了,睡吧。”吴悟凡无奈地道。
“睡什么睡?连张床都没有,就让我们睡地上吗?你小子心也真狠,不过几年没见就能让爹妈睡地上!”老太太气哼哼地骂道。
吴悟凡按住额头,忍耐地道:“妈,我跟你说几遍了,那是秦岛族的榻榻米房,直接放棉被就能睡人,不是让你们直接睡地上。”
“我管它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家没那习惯!”老太太呛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