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闲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整日与他人使劲浑身解数拼得你死我活只为跪求一人垂怜,哪儿及得上被一人捧着疼?”

卫将离的笑容淡了一层,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妹子自当全力支持。别的事儿便不麻烦你了,现在那位殷姑娘正假扮我为我防范刺客,你若有心,明里暗里保护好她的安全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闲饮眼睛一亮:“真的?”

卫将离点头道:“对啊,要是晚上再有哪个不长眼的魔门来袭击他,你如神兵天降一般英勇出手,必能虏获芳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闲饮听了顿时心花怒放,道:“不亏是哥哥们的亲妹子,为兄这就去了,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看着闲饮被坑犹然不觉的背影,卫将离反省了片刻,低头拨弄起了手腕上的凤眼菩提佛珠,喃喃道:“是啊,哪儿及得上被一个人捧着疼好呢……”

入夜时分,因昨夜遭受了刺客袭击,为防刺客再袭击,并不在城镇的临时行宫里休息,而是在一处平坦开阔的地带扎营,一千禁军换成三班,轮番休息,警戒非常。

“皇后娘娘,这就是布防布置了,按理说防御刺客当是足够。但娘娘对江湖上的高手所知甚深,不知这般布置是否足够?”

“二流武夫是不敢进犯了,一流的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可能被射成筛子,不过若是超一流的,那就不好说了。”

赫统领道:“这末将便不明了,便是武学臻至极限,至多如当年的剑圣一般,单枪匹马杀入敌军之中,所过之处皆成血海。可人力终有极限,世上当真有那等近乎鬼神的武者存在吗?”

卫将离想了想,道:“怎么没有,你可见过苦海三位佛子动手?”

“这……”赫统领迟疑道,“苦海佛子德高望重,末将只听过佛子佛学造诣,至于武学修为,却是不明。”

卫将离道:“我小时候见过我师父夫昂子与苦海另一位佛子温衍大师,两人互相切磋。温衍大师修行的乃是诸法无我印,论起破坏力,在整个佛教当中都是当之无愧的无上境界。我那时年幼,师父不准我看,两人去了隔壁的山上,有说有笑地去,有说有笑地回。待到我次日上山跑圈锻炼体力时,只见得方圆半里的地方全部静得连只蚊子都找不到,地上更是草木摧折,五人合抱的树木断了一地,断口处都是凹进去的掌印。”

赫统领嘶了一声,道:“武道极致,竟至于此。”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能对付的自然会让你们对付,不能对付的,我自会托人找些臂助。”

这就是娶了个武斗派的皇后的好处,出门在外,面子在哪儿都能卖得出去。

赫统领如是想着,忽然大帐外一阵喧哗。

“有刺客!!!”

赫统领与麾下部将纷纷按剑而起,卫将离耳尖微动,拍了一下桌子,道:“别乱,先去保护太子,陛下身边有人保护!”

“可是——”

“太上皇命你听我的,不是吗?”

赫统领犹豫了片刻,出帐令精锐将太子所在的帐子重重保护起来。而卫将离则循声往刺客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片扎营的地势十分开阔,是以那些刺客都很快被发现,远远地能听到闲饮的骂娘声和刀剑交击的声响,而且那声音正在慢慢淡去,想来刺客已经快要被击退了。

本来有闲饮和陶书生在,刺客之流当是没问题,但卫将离还是莫名有些忧心。

见左右情形混乱,卫将离转身走向皇帝所在的大帐。

比之外营的混乱,此处要安静许多。火把劈啪作响,守护在大帐外的侍卫都如同石雕,见她来了,面无表情地行礼。

“皇后娘娘,刺客来袭,外面不安全,还请回营帐。”

卫将离看了一眼那侍卫,问道:“陛下可休息了?”

那侍卫道:“陛下已休息了,皇后娘娘请回吧。”

奇怪。

“好吧……陛下既然已经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了。”卫将离作势要走,余光瞥见那侍卫眉间稍松,突然猛地转身冲入皇帝营帐内,一眼便看见一个陌生的黑衣人背对着她。

“来人!”

卫将离这一声刚喊出,后颈便是一记沉重的击打,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背后利刃挥下的破风声刚响起,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要杀她。”

“可是她看见了……”

那声音继续道:“没看见,没事,皇帝不在这儿,不要白白招惹别的麻烦,这次先撤退。”

“但此女来路不简单,为保万一,不如……”

那声音顿了顿,道:“准。”

随后卫将离只觉得脖子处被人按住,刺进去一根针样的物事,随即一片阴冷的感觉从颈侧的血脉处蔓延开,混合着脑后粘腻的血腥,她很快意识模糊起来,最后只能从迷蒙的眼缝里看见一双缂丝靴子从自己身边走过,那身形极其眼熟。

……好像一个人。

……

“雪川,你心不静。”

月下松亭,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一张棋盘,分明是恬静的画面,却平白溢出几许针锋相对的气氛。

“这便是徒儿不得遁入空门的缘故,六根总栓在他人身上,成不了佛,便只能堕魔了。”

老者叹道:“阮清沅虽迂腐了些,可你不该杀他。”

捏着黑子的人笑着反问道:“师父以为,何谓该,何谓不该?因果业报,昨日他伤得人经脉俱断,今日怎轮到他了,性命便要贵上三钱?”

“为师不与你强辩,只知此事是将离的决定,你又何必执着?”

白雪川目光平静道:“师父不执着,圈养的堕入魔道,放养的以身饲虎。只是饲虎又岂是她所愿?她那般肆意放达,被人以万民为挟,要她剔得一身逆鳞,入是非之地,争些是非之人,师父便不心疼?”

老者再度沉叹一声,道:“为师又何尝不明她的苦处,可正是因为明了她的苦处,才不得插手她决定的事。”

“那师父又何必拦我?她为万民,我为她,有何不可?”

老者凝眉道:“可你嗜杀成性,你可知剑圣一死,东武林大乱,又要生出多少是非!”

白雪川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若真嗜杀成性,当要先尽诛殷氏皇族,何必与阮清沅过不去。”

老者疑道:“你想到什么了?”

“师父教养我这些年,怎还不知我是个喜欢斩草除根的人?杀了一个阮清沅,躲在背后毒害阿离的人或早或迟就该浮出来了,阿离聪慧过人,应当也发觉了……”

说到这,白雪川忽然打住话头,眼睛闭上,睁开时,眼底寒芒微动。

老者见他起身,心下担心他又要对殷氏皇族出手,道:“你要去哪儿为师本不管,但你若要对殷氏皇族妄动杀机,为师必将你带去苦海浮屠关上十年。”

“不杀人,阿离遇险了,我去找她。”

☆、第二十章 夫昂子

朕叫殷磊,二十八岁,几个月前续了弦,虽然对找的姑娘一开始抱着偏见,但接受了这个设定之后还觉得蛮带感的,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姑娘在嫁过来之前就跟一个大魔王私定终身了,造成这一切的万恶之源——朕的老爹,表示不解释,还让这姑娘负责把朕平平安安送回家。

嗯,路上果然出了事。

其实朕的心情蛮复杂的,毕竟连月以来被刺客捅腰子、半夜发烧濒死,好不容易出来耕耕地驱驱邪,又被人一榔头打了后脑的不是朕,而是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

……想发脾气都没地方发。

而朕面前这个傻叉江湖客,过来看了一眼人的伤势,说了一声没救了埋了吧,就开始向假扮妇人的朕大献殷勤。

——喂你们之前真的是基友吗?

“殷姑娘,你放心,她体质强健,只要没破了心脉都有救,至于那些刺客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瞿阴宗外支,你要不高兴就再审审,总会有人供出来的……哎说起来我昨夜连挑七人的英姿你可瞧见了?磨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殷姑娘你的芳名呢?”

皇帝简直不厌其烦,但他这个模样,如果直接医闹闹到外面,让亲近的禁军瞧见了,还不如赐他一条三尺白绫来得痛快。

说着,卫将离身边的宫女月蕊急急忙忙地从里面跑出来,道:“陛……皇后娘娘又发烧了,随队的张太医昨夜也被刺客打晕了,现在还没醒,如何是好?”

皇帝出巡,总会有贴身的太医随扈,可昨夜在发现卫将离被打晕的同时,周围的好几个帐子里伺候着的宫人和太医也都被打晕了。

皇帝惊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被打晕了吗?”

闲饮尴尬道:“这个……要是想把人打晕,一般来说,是非得按把人敲死的力道下手打的,发烧这个……”

皇帝一时找不到医生闹,只能就近闹闲饮兄:“我不管!你去找,找不回来就提头来见!”

由于服的黄莺丹药效还没过,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挠心的猫一样。

闲饮虎躯一震,立时打包票道:“你放心!这里离苦海不远,方圆十里的镇子上说不定有会医术修行僧!”

“还不快滚!”

“是是是是……”

闲饮走后,皇帝心里有些烦躁,恰好此时黄莺丹的效力也过了,便换回了皇帝常服。随后月蕊又来说卫将离情况不妙,便匆匆跟月蕊去了卫将离榻边,只见她满面冷汗,脸色却是极其苍白,甚至于有些发青。

月蕊皱眉道:“陛下,娘娘这副情状,倒像是和那夜的高烧一般,身子发热,手脚却是冰凉。”

皇帝肃容道:“真是伤到根本了吗?”

月蕊道:“不瞒陛下,奴婢听说过的,娘娘那时是被剑圣废了全身武脉,如今虽然看上去是与常人无异,其实每至雨夜时,半夜总要痛醒过两次。”

“怎么会这样……”

悄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月蕊仿佛回忆起什么,咬咬牙在皇帝面前跪下道:“陛下,奴婢有一事想禀明陛下。”

“有什么就说。”

月蕊道:“娘娘上一次发烧时,第一位太医诊断说是严重的中毒之像,而后来过了片刻再切脉时,中毒的症状便消失了,太医便以为是误诊。可奴婢学过两分医术,那时与太医第一次诊断时也有同样的想法,分明就是中毒。”

“深宫之内何人敢给皇后下毒?你能肯定吗?”

“娘娘这中毒之像时有时无,奴婢学艺不精……”

皇帝皱眉道:“要是中毒的话,现在用些解毒的药有用吗?”

“陛下,药理之道,飞要对症方能下药,若是胡乱用药,只怕情状更难以控制……”

月蕊话音刚落,卫将离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嗓子里溢出痛苦的嘶声。

皇帝连忙问道:“这怎么回事?!”

月蕊匆匆摸了一把脉象,道:“这……寸关尺三部脉淤血,是中毒啊陛下!”

见卫将离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皇帝倒是冷静起来,道:“总比她现在这惨状强,去把朕身边内监带着的龙血丹拿来。”

皇帝身边总会惯例地带着不少保命药,龙血丹是当中之一。

月蕊意外地看了皇帝一眼,道:“奴婢这就去。”

“你若喂了她龙血丹,那才是害了她。”

一声苍老而不失矍铄的声音传入帐内,只见一个白衣老者身后掠过一道残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帐内。

“你是谁?”

甚至于外面的侍卫都未发现此人身形,若是刺客简直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