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1)

薛直自然是开玩笑的,嘿嘿笑着道:“我是说让侍卫来给我抹。你看你,瞎想什么呢,不正经。”

‘不正经’的郑绣俏脸一红,把药瓶往他手里一塞,“不给你抹了。”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薛直忙把她拉住,然后‘哎呦’一声,“你别动别动,我这伤口都要裂开了。”

郑绣便也不敢再动了,拿过药瓶,倒出白色药粉,轻轻地抹在他伤口上。

她的手指细腻温柔,抹起药来更是轻柔地仿佛羽毛拂过。薛直就不由露出享受的神色来。

抹过药,郑绣拿过绷带给她缠上。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便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

薛直也不催她,乖乖地像个布娃娃似的任她摆弄。

郑绣凝神屏气,十分认真地弄了会儿,总算找到了窍门,给她平整地把绷带扎好了,最后在他腰间扎了个蝴蝶结。

薛直:……

郑绣看着蝴蝶结不禁笑出声。

薛直便也索性随她去了,能逗她笑一笑,别说扎一个,多扎几个也无妨。反正外衣一套,也没人能看见。

丫鬟们守在外间,听到里头郑绣清脆的笑声不禁也笑起来。尤其是茗慧这以前近前伺候过薛直的,更是替郑绣高兴。他们二爷平时惯是黑着脸的,也就对着太太特别和气,还会说写玩笑话。二爷和太太好好的,他们浩夜堂的日子往后肯定是越来越红火的。

*

薛直的伤势看着吓人,但到底没有伤到要害,他身体底子也壮实,府里的大夫每天早晚各来给他把一次脉,都说将养一段日子就好。

太子比他晚回来半个月,东宫也派了御医,赐了不少药材过来。

圣旨来的那天,郑绣正在给薛直喂药。薛直虽然脸色已经比回来时好了不少,撒娇的功夫却渐长了,每天都要郑绣亲自给喂药。

茗慧带着笑意快步进来通传道:“前头宫里来人了。”

薛直已经提前同郑绣说过,这一回他是为了救太子而负伤的,宫中多半要有赏赐。因而郑绣倒也没有慌张,有条不紊地帮着薛直换了衣服,扶着他去了前院。

薛直长身直立,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若不是他一定要郑绣扶着,怕是已经看不出受伤的模样。

宫中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全,一个看着十分和气的圆脸宦官——面白无须,逢人就笑。光是看着谁都不知道这是在宫中服侍皇帝多年,连嫔妃都要顾忌一二的那么个人物。

皇帝能让他来颁旨,已经是给了庆国公府一个极大的体面。

贵和长公主和老太太已经都等在了前院。

李德全笑呵呵地同贵和长公主寒暄了几句。

贵和长公主对着他也是笑脸相迎,让秋蕊塞了两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下头的孝敬,李德全收的是心安理得,但对着贵和长公主,却还得客气道:“都是奴婢该做的,长公主您这样真是折煞奴婢了。”

贵和长公主便也笑道:“李公公辛苦来了,带来的又是好消息,总该拿些赏钱去吃酒的。”

李德全便也不客气了,躬身对着贵和长公主作了个揖。

“世子爷如今真是长成了。”看到贵和长公主身后的薛勤和薛勉,李德全也不忘恭维两句,“真是虎父无犬子。”

他这话里提到庆国公,已经算是犯了贵和长公主的忌讳,不过她还是笑道:“李公公客气了,阿勤还小呢。”

老太太远远地坐着,冷眼看着她二人热闹地说着话。在她看来,这宫里的人最是恶心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尤甚。不知道的还真当眼前这两人是什么好性儿呢。她这儿媳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当初嫁过来就看不上她家老大,眼下老大躺在床上那么多年,换个别人提起来试试,她不跟人翻脸才怪!

不多时,薛直和郑绣也到了。

薛直朝着李德全一拱手,客气地笑道:“劳李公公久等,我这身子不大好,穿衣走路都颇费工夫。”

别人家让李德全这样好等,再大的脸面都是得不到他一个好脸的,毕竟他从宫中出来一趟,也算的上是百忙之中抽空而来的。但对着薛直,他脸上和气的笑容不减反增。贵和长公主不能得罪在其一,薛直如今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是其二。

“二爷客气了,自然是身子要紧。奴婢还想着二爷身体不便,亲自去后院看看您呢。”李德全笑着道,脸上还颇为关切。

人都到齐了,李德全也不啰嗦,当即就请出了圣旨。

屋里众人齐齐按着辈分跪下。

圣旨中,皇帝对太子和薛直此番南巡调查出来的结果十分满意,各赐了不少金银财帛不说,还把薛直从中军都督府的参赞升做了三品怀远将军。

宣读完毕,李德全对着薛直一拱手,“贺将军大喜!”

郑绣对着茗慧使了个颜色,茗慧就也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郑绣不曾用银钱赏过人,更别说是宫里这样的任务,因此荷包里装了一些散碎银锞子和五十两银票。想着便也不算寒碜了。

李德全荷包到手,稍一掂量,便觉得有些轻了。他当然不指望着这些赏钱过活,但这赏钱却是自己的脸面。他的眼神不由就转向了郑绣。

郑绣穿了件家常的香色金线吉祥如意纹的褙子,发上簪着一支碧绿玉簪和薛直之前送的银簪。脸上半点脂粉也无,容色却是艳光逼人。

李德全心里就不禁琢磨道,这薛二太太模样气度是还好,但小家子出身就是小家子出身,站在薛二爷旁边只会笑,连个话都不曾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坐稳庆国公府这二太太的位置。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一想,郑绣的前程来轮不到他来操心。

“谢二太太赏。”李德全对着郑绣也拱了拱手。

郑绣忙侧身避过,对着他屈了屈膝还礼。

“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李德全对着一家子拱了拱手,带着人就往外走。

薛直和贵和长公主等人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看着李德全上了马车,贵和长公主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转头对着薛直道:“外头风大,你身上伤还没有好,怎么多不多穿些再出来?”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郑绣一眼。

薛直穿了件天青色直缀,腰上系着一段玄色络子。在这腊月的天气里,确实不算多。乃是郑绣怕宣旨的公公在前头多等,图这衣服方便,才给他穿上的。

薛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反正就在府里,不过几步路,屋里还有炭盆,我也不觉得冷。”

贵和长公主往他身后一扫,见跟来的只有茗慧,脸色便更加不好了,“你浩夜堂的丫头呢?我不是送了好几个过去?”

薛直大咧咧地道:“拢共几步路,带那么些个丫头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小姐。有阿绣在就行了。”说着还揽了揽郑绣的肩膀。他不傻,自然察觉到了贵和长公主对郑绣的敌意。越是这样,他自然越要护着郑绣。

贵和长公主冷冷地看了郑绣一眼,不再多言,只道:“既然如此,你好好回去歇着吧。”

薛直对着她拱了拱手,郑绣亦屈了屈膝,两人相携着往回走。

老太太没有出来送李德全,而是回了小佛堂。若她在,看到贵和长公主一脸吃瘪的模样,怕是要笑出声来。

回去的路上,薛直小声地对着郑绣道:“大嫂也是关心我的伤势,并非要有心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

郑绣心里很清楚,贵和长公主对薛直的关心是真,但对自己的敌意也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当着一众下人说那些话,谁听不出来这是在责问她呢。

“恩,我心里明白的。”郑绣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薛直对自己回护至此,想来他心里很清楚,也不需要旁人再说什么。

贵和长公主不喜欢她便不喜欢她吧,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套她喜欢,抱她大腿。

长风苑那边,贵和长公主回去后便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秋蕊和老嬷嬷。

秋蕊知道她要问什么,不等她问,便先开口道:“启禀公主,咱们送去浩夜堂的人,除了瑞珠,都被二太太充作了二等丫鬟。瑞珠虽然是一等丫鬟,却也进不得屋里,平时都是茗慧和粉葛、白术三人伺候二爷和太太饮食起居。”

贵和长公主冷冷一笑,谁说小门小户出来的就一点儿心计也无,这不是知道要把她送去的人都隔开来么。

就是不知道这郑氏使得什么手段,竟然让阿直护她护那么紧,连一句都说不得了……

不过眼下阿直的伤势还未大好,还不到动手的时候,贵和长公主这么想着,便只得先咽下了这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082

第八十二章

金银财帛赏下来,下人直接将东西都送进了浩夜堂。

薛直看都没有多看,大手一挥,对着郑绣道:“东西你看着办吧,那些金子你看是放着用还是融了打成首饰,都随你。”

皇帝商了黄金五百两,郑绣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澄澄的金子,之前她还在愁,她爹给的银子显然在庆国公府不够看的,往后不知道要怎么办。忽然手里就多了这么多钱。

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用,只说:“那先放进库房里吧,等什么时候要用再提出来。库房钥匙呢?可在你哪里?”

薛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一次赏钱,不值当什么。”说着他忽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我这记性,忘记把东西给你了。”说着开了箱笼,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串钥匙。

他把钥匙递给郑绣,“这是浩夜堂库房的钥匙,我不善管理,东西和过去攒的银钱都在里头。”

郑绣奇怪道:“你就把要是随便塞在箱笼里?”浩夜堂人手不多,但也是有那么一群下人的,若是有个心术不正的,趁他不在偷了钥匙可如何是好。

薛直就带着他走近到箱笼里,从犄角旮旯里拉出几个暗格,“不是随处放的,这几处是暗格。常人不知道的也不会翻找出来。”

郑绣仔细一看,那几处暗格确实做得静妙。她这几天也算频繁开过箱笼的,却从来没发现还藏着别的。

薛直又道:“其实也不是随便放的。”说着他又打开了郑绣的妆奁,把里头的首饰都取出放到了桌上,妆奁底层是空心的,他抽出隔层,里头躺着一封信。

“我写了信放在这里,告诉了你一些事。你看,你是不是没怎么动过我给你选的首饰?”

他还真说对了,他选的几样首饰看着都十分贵重,其中两支步摇还都是赤金镶嵌红宝蓝宝的,郑绣就都没动。因而也就没有发现妆奁里的机关。

郑绣拿过信件准备看,薛直却眼疾手快地抢过了,神情有些奇怪地道:“我人都回来了,这信你就别看了。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直接问我便是。”

郑绣横了他一眼,“本就是写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说着就把纤纤玉手往他面前一摊,“拿来。”

薛直没办好,只好把信件放回了她手上。

“阿劭那小子呢,怎么从前院回来就不见人影了。”薛直打着哈哈,然后道:“我去看看他去。”

说着就大步走了,像逃似的。

郑绣展信一看,信件抬头写着——

‘吾妻阿绣,见信如晤。

多日不见,寤寐思服’

她不由莞尔,然后继续看了下去。

信里薛直交代了庆国公府和浩夜堂的一些情况,然后又写到很高兴她能看到这封信,因为这就代表着她肯带着阿劭上京来找自己了……

他前头的字迹还十分方正,写到后头可能真的是想想就高兴,字迹便有些龙飞凤舞了。

一封信寥寥数语,多半是在语无伦次地描述他如何高兴……

郑绣反复看了几遍,脸上的笑意是止都止不住了。

这家伙,居然还会写情信吶!

外头院子里,薛劭本是在同激雷玩耍,然后他爹就过来了。

薛直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